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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吻過我的臉

      2019-09-10 07:22:44闌雅
      飛言情B 2019年10期
      關(guān)鍵詞:宋家

      闌雅

      內(nèi)容簡介:許渺渺喜歡上一個孤寂冷傲的男人,原以為他也喜歡她,到最后才發(fā)現(xiàn)這只是她一個人的風(fēng)花雪月。

      一 第一面

      宋睿初見許渺渺時,是在她二十歲的生日宴上。

      許家財大氣粗,許渺渺的生日宴定在市中心的皇宮酒店,大廳里裝飾優(yōu)雅,從國外空運(yùn)過來的粉白玫瑰交織纏綿,一路從酒店門口蔓延至宴會中央。宴會里聚集了許多名門望族、商界權(quán)貴,乃至娛樂圈各類大腕明星,無數(shù)男男女女身著禮服交杯換盞,歡聲笑語熱鬧至極。

      許渺渺身著禮服從二樓下來的時候,大廳里旋律輕快的鋼琴聲戛然而止。宋睿聽見耳旁傳來驚嘆聲,他抬頭望過去,一眼看見了正提著裙擺下樓的少女。

      她穿著一身定制的天藍(lán)色禮裙,裙擺上鑲嵌著澄澈的星星水晶,披著一頭微卷的及腰長發(fā),巴掌大的臉上化著得體的淡妝。只是看起來并不高興,嫣紅的唇瓣緊抿著,就連偶爾露出的禮貌笑容也只是轉(zhuǎn)瞬即逝。

      接著便是一系列繁瑣的儀式,許渺渺像個推銷品一樣跟在許父旁邊任人打量贊賞,她扯扯嘴角,只覺得這一切無趣至極,直到許父走到宋家人面前。

      宋家的長輩幾乎來齊了,宋知乾自然也來了,他著一身白色的西裝打著黑色的領(lǐng)結(jié),望著許渺渺笑得一臉溫柔:“渺渺,你今天真漂亮。”他又道:“來,我?guī)阏J(rèn)識一下宋家的長輩?!?/p>

      這句話的意思不言而喻,周遭的人大致聽得明白,許渺渺自小在這種環(huán)境中長大,自然也不是個蠢的,她狀似調(diào)皮道:“知乾哥,還是算了吧,你知道我有臉盲癥的。”

      偏偏許渺渺的拒絕宋知乾不為所動,他反而伸出手來親密地攥住許渺渺的手,湊到她耳邊輕聲道:“害羞了嗎?”

      許父和宋知乾的父親正舉杯交談,看著兩人牽手不由得笑了起來。

      許渺渺咬牙切齒,想要掙脫卻抵不過宋知乾的力氣。他將她扯到一群長輩面前開口介紹,許渺渺只顧著將尖銳的指甲掐入宋知乾的手心里,完全沒注意到宋知乾扯著她來到了一個角落,笑著開口道:“渺渺,宋睿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從小流落在外……”

      宋知乾喋喋不休地說著什么,許渺渺聽得厭煩至極,眼神漫不經(jīng)心地望過去,隨即她撞入一雙深邃的眸子里。她從未見過這般好看的眼睛,如同星辰般明凈耀眼。視線轉(zhuǎn)而回到男人臉上,五官精致立體,只是他的眼神太冷了,看人的時候一絲溫度也沒有。

      “是你同父異母的兄弟嗎?我看著不像啊?!痹S渺渺調(diào)侃著開口,“比你長得好看多了?!?/p>

      宋知乾滔滔不絕正說到宋睿身世可憐,猛地聽見許渺渺的奚落,神色一頓,正欲說話,許渺渺已經(jīng)掙脫了他的手,扯扯嘴角笑道:“抱歉,我去趟洗手間?!绷粝履樕珴u漸難看的宋知乾。宋知乾抬頭眼神不善地望著宋睿,宋睿冷冷地看他一眼,也起身離開了。

      許渺渺提著裙擺,幾乎是躲進(jìn)洗手間里的。她在里頭脫了這一身名貴的禮裙,然后戴著鴨舌帽,穿著牛仔褲、短袖衫走了出去。避開人一路走到漆黑的樓道時,許渺渺顯然松了一口氣,哼著小曲兒,就連腳步也輕快起來。

      然而她走了幾步忽然頓住,模模糊糊地看見樓道里有個人影,她顫巍巍地扶著墻問道:“誰?”

      “哧”的一聲打火機(jī)輕響,漆黑的樓道里一簇光芒亮了起來,一張俊美驚艷的面龐在夜色里低暗的火光下慢慢顯露出來。

      竟然是宋睿。

      許渺渺拍了拍受到驚嚇的胸口,笑著道:“原來是你?!彼齼H剩的那一點(diǎn)兒害怕也沒了,從樓道里走下來,轉(zhuǎn)眼便站到了他面前,她刻意壓低了聲音,語氣歡快地問道:“去喝酒嗎?”

      宋睿比她高一個頭,他垂眸望著少女,借著昏暗的光看清她眼角那絲無憂無慮的笑容,淡淡地道:“我為什么要和你去喝酒?”

      許渺渺輕輕笑了起來:“因為你和我一樣,不快樂啊?!?/p>

      二 初相見

      后來宋睿才知道,許渺渺約他去喝酒那晚,其實是逃了許宋兩家精心策劃的訂婚宴。

      主角跑了,訂婚宴自然不了了之,許渺渺膽大包天公然拂了兩家的顏面,把許父氣得半死,派了人滿世界地找她。

      而彼時的宋睿與許渺渺正坐在城市狹隘巷口里的一家酒館里,她從未來過這種地方,眉眼里滿是稀奇,望著宋睿道:“這個地方真漂亮?!?/p>

      酒館是古典風(fēng)格的,裝飾復(fù)古典雅,夜深后頭頂上懸掛的紅色燈籠亮了起來,淺黃色的燈光映著整個酒館,顯得溫暖而寧靜,鏤空的木制窗戶開著,還能看見遠(yuǎn)處的湖面。

      許渺渺點(diǎn)了幾壺酒和幾盤小吃,然后便沖宋睿眨眨眼笑道:“你會喝酒嗎?如果不會,你就陪我說說話吧?!?/p>

      宋睿靜靜地望著面前的少女,卻并不說話。他向來不善于交際,原本許渺渺提出喝酒時,他是要拒絕她的,可抵抗不住許渺渺人來瘋、自來熟。即便他不開口說話,許渺渺也總是有說不完的話題,她聊著聊著,從小吃扯到了喜好,說她喜歡唱歌,還說她最喜歡看雪。

      酒不是烈酒,但她幾杯下肚以后顯然醉了,那雙烏黑清澈的眸子濕漉漉地望著他道:“宋睿,你說這兒為什么不下雪呢?”

      宋睿神色淡然,沉默了一晚上,終于忍不住伸手按住她還要倒酒的手腕,淡淡地開腔:“夠了,回去吧?!?/p>

      她皺著小臉,帶笑的眉眼里滿是憂郁,被他按住雙手神色有些不解,歪著頭傻氣地望著他,半晌才晃悠悠地站起身,蔥白似的手指伸向宋睿,不滿地嘟囔道:“我沒喝醉,不回去?!?/p>

      宋睿沒想到許渺渺會動手,躲閃不及,她溫潤的手指伸過來,輕輕戳了戳他的臉。宋睿眉目一挑,徑直抓住了許渺渺的手,借著淺色的燈光,他看清楚了許渺渺眼角竟綴著淚珠,瑩瑩微光,襯得這一張面龐越發(fā)柔弱可人。

      兩人離得近,呼吸聲近在咫尺,宋睿幾乎要沉溺在這雙水眸里。他退后幾步,竭力掩飾眼里的狼狽,淡淡地道:“再不回去,許家的人該急瘋了?!?/p>

      許渺渺扯起嘴角笑,半醉半醒的模樣兒望著宋睿,眼里盛著迷離的光,輕飄飄地說:“你怕了?”

      宋睿抿著唇不語,許渺渺撇撇嘴氣呼呼地道:“你說話跟你大哥一樣夸張?!?/p>

      事實上,宋睿說得一點(diǎn)兒都不夸張,不僅許家的人急瘋了,宋家的人也急得上躥下跳。人是在宋家的酒店丟的,又是宋家內(nèi)定的兒媳,自然舉足輕重??烧l也沒想到,最后許渺渺是搭著宋睿的車回來的,她吹了一會兒風(fēng),酒已經(jīng)醒了一大半。

      許家別墅外,望著面面相覷的兩大家子人,許渺渺表現(xiàn)得格外淡定。她從容地坐在副駕駛座上,對著宋睿道:“抱歉,我失態(tài)了?!狈路鹩只謴?fù)了那個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模樣。

      宋睿一臉冷漠地望著車窗外表情各異的長輩,并未出聲。許渺渺似乎想到了什么,開車門之前又回頭沖宋睿說道:“我會和他們解釋是我逼著你帶我出去的?!?/p>

      良久等不到宋睿說話,許渺渺看著他冷峻好看的側(cè)臉,心想,這真是個悶葫蘆。可正要關(guān)車門之時,她忽然聽見宋睿清清冷冷的聲音道:“他不是我大哥?!?/p>

      許渺渺愣了愣,反應(yīng)過來宋睿說的是宋知乾,她朝宋睿調(diào)皮地眨了眨眼睛,笑道:“真巧,他也不是我的未婚夫。”

      撇關(guān)系誰不會啊,更何況她許渺渺和宋知乾還真半點(diǎn)兒關(guān)系也沒有,她又怎么可能強(qiáng)迫自己和一個不愛的人訂婚呢?

      三 第二面

      許渺渺第二次見宋睿也是在宋家的酒店,只不過不是皇宮酒店,而是一個普通的五星級酒店。酒店偏郊區(qū),裝飾還極其平庸,勝在樓高視野遼闊,而宴會便設(shè)在酒店二十五樓。

      不同于上次被逼著訂婚的煩悶,這次許渺渺連眼角都帶著笑,她披著一頭烏黑的長發(fā),穿著一件簡單的薄紗短裙,走路都帶著風(fēng)。侍者引他們進(jìn)去,許渺渺這才看見站在遠(yuǎn)處待客的宋睿。

      他穿著灰色的定制西裝,側(cè)臉一如既往的冷硬俊美,此刻正頷首聽旁邊的老人說話。等許渺渺走過去時,宋睿也抬起了頭,那雙深邃的黑眸淡淡地望了她一眼,又側(cè)過頭去。

      許父走過去和宋家的老人打招呼,簡單幾句后又望向宋睿道:“這小子就是宋三吧?長得倒是英氣?!?/p>

      許渺渺沒注意到自家父親意味深長的表情,只望著宋睿,只見他垂著手站在一旁,神色冷漠。

      許父和老人聊著,忽然笑了幾聲,說:“……打算今日公開身份?也好也好。”他伸手拍了拍宋睿的肩膀神色和藹道:“宋三,好好干,不要辜負(fù)你爺爺?shù)脑耘?。?/p>

      許渺渺終于蹙起眉頭,宋睿的身份她也大致知曉一點(diǎn)兒,雖然住在宋家,卻未正式進(jìn)入宋家的族譜,所以這些年她在宋家的宴會上從未見過宋睿。

      但其實她早就認(rèn)得宋睿,只是那時候他只是宋睿,并不是宋家的三公子。

      那是大學(xué)時,許渺渺在畢業(yè)生晚會上,頭一次遇見風(fēng)度翩翩的少年宋睿。他英俊出色,許渺渺傾心不已,多方打聽,卻礙于少女的矜持始終不敢靠近,直到宋睿畢業(yè),離開校園。

      沒想到再見便是幾年后的如今,宋睿成為宋家人出現(xiàn)在許渺渺面前。

      宴會上,許父忙著去應(yīng)酬,許渺渺找了個角落坐著,身旁女眷的談?wù)撀晹鄶嗬m(xù)續(xù)地涌入她的耳中。豪門恩怨說來說去都是些電視劇里的俗套劇情,可讓許渺渺意想不到的是,今日生辰的主人竟是宋睿。

      宴會里,宋老宣布了宋睿的身份,并公開表明宋睿將進(jìn)入宋氏集團(tuán)工作。而宋睿被簇?fù)碓谌巳褐?,身旁都是笑臉和藹的長輩。但宋睿抿著唇,眼神冷淡,并沒有一點(diǎn)兒開心的神色。

      他大概心里很難過吧。

      許渺渺也不知曉自己為什么要找宋睿,踏著高跟鞋在宴會里轉(zhuǎn)悠了好幾圈,腳都走酸了,才終于在天臺上找到了他。

      聽見聲響,宋睿側(cè)頭,看見許渺渺站在溫暖的燈光里,眼角帶著笑意望著自己,語氣輕快道:“哎呀,總算找到你了?!?/p>

      宋睿端著高腳杯,纖長如玉的手指輕輕晃動了一下杯里的紅酒,淡淡地道:“誰找我?”

      許渺渺指著自己輕笑道:“我,我呀?!彼呓艘稽c(diǎn)兒,心有余悸地往下望了一眼樓底,又退后幾步開口道:“我不知道你今天生辰,帶你去一個地方唄?就當(dāng)是我給你準(zhǔn)備的禮物了。”

      宋睿許是真的喝了不少,狹長的眼微微瞇著,漆黑的眸子落在她身上,淡淡地開腔道:“我不需要你的禮物。”

      說完,宋睿像是不想和許渺渺多聊,轉(zhuǎn)身往外走去,卻被一雙小手扯住衣袖。宋睿不耐煩地回頭,看見許渺渺那雙晶瑩剔透的瞳孔帶著懇求望著自己,聲音細(xì)細(xì)的,無比溫柔:“就當(dāng)陪陪我,我今天也不是很開心?!?/p>

      你不開心與我有什么關(guān)系?宋睿心里是這般想的,沉默片刻過后,他伸手去拂許渺渺的手,但她扯得緊,沒有掰開。宋睿頭一回對一個人有些束手無策,他抿抿唇,終于開口道:“你先松開?!鳖D了頓,他又道:“我喝了酒,開車不安全?!?/p>

      許渺渺笑意盈盈,拍了拍胸膛保證道:“你放心,我開了車,我開車很穩(wěn)的?!?/p>

      這次兩人倒沒偷偷摸摸溜走,宋睿跟著許渺渺去地下車庫開車,途中還遇見了宋知乾。她倒是大方得很,還對著宋知乾禮貌地笑了笑,卻沒看見宋知乾眼里的那抹冰冷。

      四 初相識

      許渺渺的車子開得平穩(wěn),宋睿撐著頭坐在副駕駛座閉著眼假寐。她便忍不住轉(zhuǎn)頭去看宋睿的臉,他五官長得精致,皮膚白皙,鼻梁高挺,眼角旁還有一顆淺淺的淚痣,薄唇性感,很適合接吻。這樣想著,許渺渺的臉不由得熱起來。

      偏偏這時候宋睿似乎察覺到許渺渺灼熱的視線,閉著眼睛開口道:“專心開車?!痹S渺渺窘迫極了,之后一路都不敢再看宋睿。

      半個小時后,許渺渺載著宋睿到了海邊,夜晚的海邊寧靜安逸,只有海浪擊打巖石的聲音,海風(fēng)帶著潮濕的涼意,吹在臉上有些許冰冷。

      “宋睿,你還從未看過深夜的海吧?”許渺渺一臉神秘,指著遠(yuǎn)處的海面笑著道,“再過五分鐘,你可以在海上看見月亮。”

      這種小女生的把戲?qū)嵲跓o聊透頂,但宋睿心里沒有半點(diǎn)兒不耐煩,他輕輕應(yīng)了一聲,眼睛望著波瀾不驚的海面,任由思緒放空。

      許渺渺強(qiáng)扯著宋睿坐在海灘上,然后從車上搬了一箱啤酒下來,朝著宋睿調(diào)皮地眨眼睛,道:“此情此景,怎么能沒有酒呢?”她開了一罐酒遞給宋睿,又自己開了一罐,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還含混不清地說:“你腸胃不好,這酒沒冰?!?/p>

      宋睿手里握著那罐啤酒,眼神淡淡地望著許渺渺,低沉著聲音開口道:“你怎么知道我腸胃不好?”

      許渺渺當(dāng)然不會告訴宋睿,在校時她便早已打聽過關(guān)于他的一切。

      像是突然哽住了喉嚨,許渺渺神色訕訕,卻并未出聲解釋。而就在這時候,不遠(yuǎn)處的海面上出現(xiàn)了一抹亮光,慢慢地光芒形成了一個光圈,而就在光圈里,映著一輪圓月。

      許渺渺興奮得又蹦又跳,扯著宋睿的手臂道:“宋睿你看!你的月亮!”

      倒映在海面上的月亮不過是市里某塔上的燈光印記,轉(zhuǎn)動時倒映在海面上便會出現(xiàn)這種美景,的確是很美,那輪圓月近在咫尺,仿佛觸手可得。

      許渺渺“咕嚕咕?!钡毓嗔艘淮罂谄【?,隨手用手背擦了擦,笑嘻嘻地道:“這是我的秘密,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一個人跑來看月亮?!彼€是很容易開心的,眼角里全然是笑意。

      宋睿抿了一口啤酒,終于開口道:“一個女孩子跑這么偏僻的地方,你不害怕?”

      許渺渺愣了愣,忽然笑了起來,點(diǎn)頭道:“怕啊,可我人緣差,沒朋友?!闭f到這兒,許渺渺忽然傾身湊近宋睿,盯著他好看的面龐說:“你愿意做我的朋友嗎?”

      宋睿又不說話了,他天生愛沉默,眼里仿佛有凝結(jié)的冰塊。許渺渺卻總是忍不住想要靠近他,沒得到回應(yīng),她半點(diǎn)兒也沒生氣,反而開口道:“要不我給你唱首歌吧?就當(dāng)是我送你的生日禮物?!鳖D了一下,她又說:“你會彈吉他,可以給我伴奏嗎?”

      不等宋睿說話,許渺渺便跑到車上從后座把吉他拿出來。宋睿摸著手里的吉他,心里有些難以言喻的情緒翻動著,他望著許渺渺,有諸多疑問,但性格使然,宋睿還是未曾問出口。

      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彈過吉他了,但配著許渺渺的歌聲意外地和諧好聽。

      少女坐在海灘上,頭頂有星空,海面有月色,她張口便咿呀唱了起來,是一首西班牙的歌,歌聲輕柔婉轉(zhuǎn),仿佛情人的低語。

      許渺渺唱了一遍又一遍,以為宋睿聽不明白。那首歌翻譯過來,其實是一個少女喜歡少年而唱給他聽的情歌,少年卻一直不知道。

      沒錯,許渺渺一直喜歡著宋睿,一直喜歡,可是宋睿從來不知道。

      那天晚上,許渺渺唱到聲音沙啞,而宋睿只是靜靜地彈著吉他,時不時望她一眼,連宋睿自己都未曾發(fā)現(xiàn),他眼里盛著從未有過的柔情。

      可是許渺渺沒看見。

      五 第三面

      后來許渺渺還約過宋睿,但不知道是不是前兩次和她相處得太不愉快了,宋睿一聽見她的聲音便掛掉了電話,再打過去時便是永久的忙音。

      只是兩人還是避免不了相見。不久后,在宋家老爺子的壽宴上,許渺渺一眼便看見了被幾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圍著的宋睿,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淡漠,面對眾人的討好巴結(jié),也是一副冰冷的模樣。

      許渺渺還在氣頭上,也不想理宋睿,可沒想到宋睿倒是親自來找她。那時候她正捧著一個小蛋糕坐在角落里吃著,余光看見一抹頎長的身影站在了面前。她以為是宋知乾,有點(diǎn)兒嫌惡地抬頭,卻看見一張俊美清冷的面龐。

      宋睿站在她面前,眸子深沉地望著她開口道:“許小姐,有點(diǎn)兒事情想和你商談一下,請問方便嗎?”

      許渺渺有些驚喜又有些意外,眼睛晶瑩地望著他,但不過幾秒,她就收回了開心的表情,淡淡的開口道:“不想聽?!彼s了宋睿那么多次,拒絕一次也不過分吧。

      可沒想到宋睿連哄都沒有哄一下便轉(zhuǎn)身離開了,許渺渺氣得簡直要冒火,氣自己擺架子,又氣宋睿一點(diǎn)兒也不紳士。

      那晚許渺渺失落極了,心里頭也察覺大致宋睿很討厭她,于是打消了要去找他的念頭。

      可沒想到宋家老爺子的壽宴出了大事兒,據(jù)說是宋老爺子將最大的一家公司交予了宋睿打理,宋知乾氣不過,當(dāng)場便和宋睿動起手來。許渺渺趕到的時候,便看見許多人攔著兩人,其實也就是攔著宋睿,而宋知乾被人護(hù)著,一拳一拳將宋睿打得遍體鱗傷,許渺渺沖過去的時候,看見地板上全是鮮紅的血。

      血跡從宋睿嘴里鼻子里流下來,許渺渺的心被這一幕扎得生疼,而宋睿只是冷冷地抬頭望了她一眼,便站起身扒開人群走了出去。

      鬧出這么大的事兒,宋家的人忙著安撫賓客,幾個保鏢跟著宋睿想要送他去醫(yī)院。許渺渺在身后跟著,幾次想要叫住宋睿,但他走得極快,轉(zhuǎn)眼便消失在了樓下。

      許渺渺追上幾個保鏢的時候,他們正往回走,臉上都是嘲諷的笑意。

      原來宋家對宋睿比自己想象中的還不好,許渺渺心里難受極了。宋睿早已不見了蹤影,許渺渺低著頭踩著自己的影子想,她有什么辦法可以幫幫宋睿呢?宋睿那么冷漠的一個人,怎么做才能讓他開心一點(diǎn)兒呢?

      走了沒幾步,許渺渺頓住,看見前方樓道的一個陰影下,宋??恐鴫φ局?。他俊美的臉上還帶著未干的血跡,狹長的眸子幽深地望著她,淡淡地說:“要去喝酒嗎?”

      那之后很長一段時間,許渺渺都覺得她和宋睿是酒友,翻遍兩人的短信、微信,全是喝酒的字眼兒,喝到許渺渺一度懷疑人生。

      而此時站在昏黃的燈光下,看著面前受傷的宋睿,許渺渺只覺得連心都扯得生疼。她沒由著宋睿拉自己去喝酒,而是去旁邊的藥店買了碘酒和棉簽。兩人坐在不遠(yuǎn)處的湖邊,許渺渺借著夜色笨拙地給宋睿涂藥,手上力道輕飄飄的,嘴里還溫柔地說著:“忍忍啊,一會兒就不痛了?!?/p>

      其實在成年人的世界里,身體上所受的疼痛根本算不了什么,身體上的傷再痛也會因為時間而愈合,而心底里受的傷,卻是一生都留有印記。

      宋家的人除了宋老爺子愿意真心待宋睿,就連宋睿的生父對他都是提防的。宋睿的父親似乎忘記了他當(dāng)年是怎么靠著宋睿母親那邊的勢力起家的,而又是怎么在宋睿母親那邊的勢力衰落之后,用一張薄紙結(jié)束了兩人的婚姻。

      而宋睿的母親一生都不愿與人爭搶,所以坦然接受了一切。宋睿卻想,若是能奪走宋知乾的一切,讓他也嘗嘗自己的痛苦多好。

      許渺渺大致不知曉,其實很久以前,宋知乾便喜歡上她了,兩人的婚姻是宋知乾親自跪在許父面前求來的,可惜許渺渺不喜歡他,不愿意。

      六 初相知

      那一年,許渺渺毀了許宋兩家的聯(lián)姻,外人都猜測許宋兩家大致要因此失和,卻沒想到兩家的情誼越發(fā)非同一般,不僅家宴一起過,連公司的事都開始不分你我。

      許父甚至放言讓宋知乾協(xié)助許渺渺一同進(jìn)入許氏公司學(xué)習(xí)管理事宜,明擺著就是還未放棄兩家的聯(lián)姻,眾人都猜測不過早晚而已。

      可許渺渺天生便是個叛逆的,她公然拂了許父的面子,拒絕繼承家族事業(yè),提出自己要當(dāng)歌手進(jìn)入娛樂圈。這事兒在他們?nèi)ψ永锪鱾髁嗽S久,放著大小姐不做,要進(jìn)魚龍混雜的娛樂圈,多多少少讓人覺得惋惜。

      許渺渺是真的喜愛唱歌,她的夢想亦是做歌手,然而夢想還未實現(xiàn)便被打破。由于許父的插手,根本沒有一個電視選秀節(jié)目讓她參加,許渺渺頭一回喝得爛醉,在宋睿面前哭得泣不成聲。

      “你為什么這么不快樂?”宋睿從未想過許渺渺和他是一樣孤單的人,然而她是真的不快樂,將自己封閉在自己的世界里,叛逆似乎是她的保護(hù)殼。

      許渺渺沒說話,后來夜深了,宋睿背著她走出了酒館,察覺到她的眼淚從臉頰滑下來,流在了他的背脊上,滾燙又火熱。她輕輕地說道:“從小我便不能有自己喜歡的東西。不能大聲笑,不能吃路邊攤,不能交普通朋友……”

      “我逆來順受慣了……后來,就變成了我連喜歡誰都不能說出來,我連嫁給自己喜歡的人都做不到,我連唱一首自己喜歡的歌都不可以?!?/p>

      “宋睿,你說,如果是你,你怎么辦?”一件事兒,一百個人有一百種看法和決定,宋睿無法決定和參與關(guān)于許渺渺的人生,所以他沉默著沒有說話。

      一直聽許渺渺哭著說話:“我想去看雪,純白色的,飄在我額間的白雪?!?/p>

      “我還想唱歌,唱給很多人聽,想站在舞臺上,光芒籠罩著我,歌聲環(huán)繞著我?!?/p>

      “如果有那么一天,宋睿,你陪著我好嗎?”

      ……

      宋睿的手臂穩(wěn)妥地托著背后的許渺渺,一步一步往前走,月色那么溫柔,他側(cè)頭去望許渺渺,她趴在他的肩頭已經(jīng)睡著了,烏黑濃密的睫毛一顫一顫地,還掛著晶瑩的淚珠,睡得很深、很沉。

      兩人的距離很近,她滾熱的呼吸還時不時噴在宋睿臉上,宋睿背著她走過長長的巷口,快走到盡頭的時候,他側(cè)頭輕輕吻了一下她白凈的臉頰。

      許渺渺一直睡著,對發(fā)生的一切毫無察覺。

      半個月后,迎來了新年。大年夜那天,宋睿將許渺渺叫出來,她裹著白色的羽絨服和厚厚的圍巾,笑得開心極了,看見穿著大衣的宋睿,還蹦蹦跳跳地道:“我就知曉你穿得少。”說著從自己的脖子上扯下來一條灰色好看的圍巾遞給宋睿:“送你的,新年禮物?!?/p>

      宋睿開著車淡淡地望了她一眼,說:“你戴過的?!?/p>

      許渺渺半點(diǎn)兒也不知道害臊,她點(diǎn)頭如搗蒜,勾起嘴角笑道:“對啊,有我身上的香味,你一定喜歡?!闭f完,倒是自己繃不住“咯咯”地笑了起來,然后不由分說地給宋睿戴上圍巾,之后,才慢吞吞地伸手:“你的禮物呢?”

      許渺渺猜想宋睿肯定說沒有,或者說她無聊,卻沒想到宋睿勾了勾嘴角,淡淡地道:“等著,討債鬼?!彼晤ur少說這樣不正經(jīng)的話,許渺渺笑得前仰后合。

      但真正看了禮物,許渺渺就笑不出來了。

      是一間偌大的錄音棚,道具一應(yīng)俱全。錄音棚是冷色調(diào)的,頭頂還流淌著暗夜的星光,美得驚心動魄。徐渺渺長這么大,有人送她鮮花,有人送她珠寶,有人送她美衣,卻從未有人送她一份開心。

      她又蹦又跳,撲進(jìn)宋睿的懷里尖叫:“宋睿!我愛你啊——”

      七 初相戀

      宋睿給許渺渺的驚喜遠(yuǎn)不止這些,他還親自寫了一首歌,讓人譜了曲,送給許渺渺。

      許渺渺開心極了,她開始待在錄音棚里,認(rèn)真地錄歌,鉆研歌曲。大多時候,宋睿是陪著她的,他在旁邊靜靜地坐著。許渺渺一唱歌就會對著宋睿笑,宋睿有時候會嘲笑她,有時候勾勾嘴角算是回應(yīng),那大致是許渺渺一生中過得最開心的時刻。

      那時候許渺渺覺得,宋睿應(yīng)該也是喜歡自己的。

      可是真相來得那么快,宋睿和宋知乾在夜深人靜的宋宅爭吵,宋知乾喝多了酒責(zé)罵宋睿爭搶他喜歡的人,宋睿冷冷地道:“我不止要搶她?!?/p>

      宋知乾扯著宋睿的衣領(lǐng)道:“你不喜歡她,你不過是利用她,你放過她,有什么沖我來??!”

      宋睿嗤笑一聲道:“利用又如何,左右她喜歡的人是我?!?/p>

      宋知乾費(fèi)盡心思將兩人的錄音送到許渺渺手上 ,然而她只是淡淡地一笑道:“我一直知道啊,就算是利用,我也愿意嫁給宋睿?!?/p>

      那一年的冬季格外寒冷,許家與宋家的聯(lián)姻終于決定要定下來。許父怕許渺渺離家出走,將她整日關(guān)在房間里,許渺渺握著手機(jī)一遍一遍地打給宋睿,央求他來救自己。后來一遍一遍地發(fā)短信,就算救不了自己,他來看看她也好。

      可惜自那之后,她再也打不通宋睿的電話了。

      再次見面,已是春季。那時許渺渺瘦了一大圈,許父終于放心不下,將人放了出來。許渺渺開著車去找宋睿,找了許久,她終于在錄音棚里找到了他。

      錄音棚已經(jīng)被毀了一大半,設(shè)備都被砸得亂七八糟,宋睿就坐在角落里,望著窗外發(fā)呆,看見許渺渺進(jìn)來,他只是淡淡笑了一下。

      許渺渺顫抖著聲音問:“誰干的?”

      宋睿的頭發(fā)很長了,半遮住那雙幽深的眸子,他語氣冰冷地說:“重要嗎?”

      “為什么不重要?”許渺渺的聲音抬高了幾許,宋睿終于抬起頭,許渺渺看見他眼里有疏離和冷漠,如初次見面那般陌生。他開口道:“是我砸的,已經(jīng)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p>

      “誰留下來沒有必要?”許渺渺聲音已隱隱帶了哭腔,“是我?還是它們?”

      宋睿站起了身,拂了拂西裝的皺褶,冷冷地說:“誰都不重要?!闭f完,他便要繞開許渺渺往外走,她卻緊緊扯著他的衣袖,追問:“宋睿,你為什么那么殘忍?”

      宋睿抿著唇?jīng)]說話,許渺渺終于崩潰,哭著道:“我以為你是喜歡我的,我被家里關(guān)了三個月也沒松口答應(yīng)和宋知乾的婚事。因為我喜歡的人是你??!我一直喜歡你,在你認(rèn)識我之前我就喜歡你了!你也是喜歡我的,對不對?”她執(zhí)著地繼續(xù)問,“你是喜歡我的,對不對?”

      “你不是聽了錄音嗎?”宋睿淡淡道,“我一直在利用你,原本想靠著你將宋知乾踩下去,可你父親自始至終看不上我?!彼﹂_她的手,語氣帶了少許厭惡:“就這樣吧,以后別再來找我了?!?/p>

      宋睿走得義無反顧,許渺渺蹲在地上哭得泣不成聲。

      那是她最后一次看見宋睿,不久后,宋睿便去了國外,而許渺渺也和宋知乾訂了婚。許宋兩家其樂融融,少了宋睿,并沒有什么不同。只是許渺渺時常想起很久遠(yuǎn)的一日,宋睿抱著她,珍重地在她臉頰留過一個溫柔的吻。

      許渺渺到底還是排除萬難,將那首歌曲發(fā)行了。

      她給那首歌取名叫《月光吻過我的臉》。

      八 訣別

      宋睿去了美國華盛頓,據(jù)說是當(dāng)?shù)叵卵┳疃嗟牡胤健?/p>

      他時常愛鋪著毯子坐在窗外看雪,照顧他的傭人也是個華人,姓李,四五十歲,嘮嘮叨叨的像個老媽子,經(jīng)常抱怨他不注意身體。

      宋家的人起初一直不明白為何宋老爺子一定要接宋?;厮渭?,就連宋睿的父親也不知曉。

      得知真相是許宋兩家正式宣布了宋知乾與許渺渺婚期的那日。

      那時宋睿開了車去許家找許渺渺,被宋知乾帶著保鏢半路攔下,宋知乾氣恨宋睿搶他最愛的人,舉拳地沖著宋睿的胸口打,可沒想到就這么幾拳,差點(diǎn)兒讓宋睿沒了命。

      所有人都沒想到,宋睿竟然有心臟病,而宋知乾的暴力毆打讓宋睿的心臟幾乎受到不可挽救的重創(chuàng)。

      宋睿戴著氧氣管被緊急推入手術(shù)室的時候,看見宋知乾蹲在醫(yī)院白凈的走廊上哭,或許是害怕,或許是后悔。

      宋睿迷迷糊糊地想,若是真的和許渺渺在一起了,將來他毫無預(yù)兆地走向死亡,許渺渺一定會哭得比宋知乾更傷心,更肝腸寸斷吧?宋睿愛上許渺渺的時間很短,卻愛得很深,他是舍不得她哭的。

      手術(shù)過后,宋睿又在醫(yī)院躺了整整三個月,出院那日,許父帶了鮮花和禮品來看他。這個頭發(fā)已經(jīng)花白的父親坐在病床上欲言又止地嘆息,宋睿心底是明白的,他對著許父抱歉地笑了笑,道:“您放心吧。”

      后來發(fā)生的一切都被迫走向訣別。從家里被放出來的許渺渺和宋睿在錄音棚大吵一架。而宋睿拒絕了宋家送予的大量股份孤身去了國外,之后許渺渺抵抗不住家族的壓力,與宋知乾訂婚。

      剛開始那年,宋睿偶爾還會接到來自國內(nèi)的電話,電話那頭沒有聲音,有時候是淺淺的呼吸聲,有時候是歌曲播放的響聲,也有時候是低低的抽泣聲。

      每當(dāng)這時候,宋睿都會無比珍惜地握著話筒聽著對面的聲音,他沒詢問電話那頭的人是誰,他害怕一旦問出口,壓抑的情感便潰不成軍。

      就這樣過了兩年,宋睿的病情忽然惡化,那天外頭還飄著雪,純白色,美極了,宋睿多想讓許渺渺也來看一看,可是已經(jīng)做不到了。他的病本來就不適宜在這樣冷的國度休養(yǎng),是他堅持要來。

      心臟停止跳動的那一刻,宋睿腦海里還回想著那日他偷偷站在門后看見許渺渺哭得痛不欲生的場景,他的心也泛起撕心裂肺的痛。

      這個場景幾乎成了這兩年宋睿午夜夢回的夢境。

      其實很多事情都是故意的,宋睿故意拒絕她的接近,是不想讓自己深陷情愛。故意在宋知乾面前說那些話,不過是為了讓許渺渺死心……

      最后那次見面,許渺渺問他是不是喜歡她的,他說不喜歡,其實沒說錯。他愛許渺渺,深刻銘記地愛著她。只是遺憾不能告訴她,也沒有必要告訴她。

      漫長的歲月里,他無法陪著她走下去,無法陪著她過完她理應(yīng)幸福快樂的一生。

      那個愛哭愛、笑愛、胡作非為的許渺渺,沒了他的陪伴,終有一天也會成長,也會慢慢忘記他。

      而宋睿與許渺渺之間,大概只能永遠(yuǎn)留著遺憾,一生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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