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萌
內(nèi)容簡介:
醫(yī)學生許蘊出于實習原因,和電競高手葉南洲開啟了“同居”生活,他模樣白凈顯小,令許蘊不由自主操起了老母親的心,試圖“挽救”網(wǎng)癮少年,至此走進葉南洲深深的套路里。她不知道的是,為了能夠成功地套路她,某人已經(jīng)等了很多年……
【1】
醫(yī)學教授曾在課上說,吃高糖食物能促進胰島素增加,讓血液里的色氨酸很快進入細胞中轉(zhuǎn)換成血清素,再進入大腦,從而產(chǎn)生愉悅感。
此外,愛情亦然。
一開始,許蘊嗤之以鼻,覺得這話無比“瑪麗蘇”,直到在這個充滿西瓜汽水味的盛夏里,她遇見了葉南洲。
起因說來有些像偶像劇中的情節(jié)。許蘊如今大二在讀,學校是全國聞名的B大醫(yī)學院,正值暑假,她選擇留在B市第一醫(yī)院實習。為省去路途奔波,許蘊沒有住校,而是住進了表姐家。
巧的是,表姐閨密的弟弟要來B市參加電競職業(yè)聯(lián)賽,表姐便拍著胸脯保證,會把弟弟照顧妥當。誰知第二天,她就接到了飛往美國出差的通知,留下兩個年輕人,莫名其妙地開始了“同居”生活。
葉南洲抵達B市當晚,許蘊捧著寫著他名字的接站牌,早早候在了機場。她正無聊地默背著《黃帝內(nèi)經(jīng)》,一道高挑的身影驀然穿過人海,闖入她的眼簾。
年輕的男生穿著寬松休閑裝,腦袋上扣了頂黑色漁夫帽,左耳還戴著一枚閃光的碎鉆耳釘,渾身上下寫滿了“時尚弄潮兒”五個大字。
他四處張望,而后似是搜尋到了目標,唇邊漾開一抹顛倒眾生的笑,拖起行李箱朝許蘊走來。站定后,他微微下拉墨鏡,露出一雙清澈的星眸,問:“許蘊?”
英俊少年的微笑令許蘊有剎那眩暈,她連忙點頭道:“你是葉南洲嗎?表姐讓我接你回家。”
“你……”他微微一愣,像是有些失落,隨即又釋然地笑了笑,“好啊。”
回程是許蘊開的車,路過醫(yī)院時,葉南洲出聲說:“許同學,麻煩在這里停下車,我最近食欲不振,總是惡心干嘔,想去掛號開點兒藥?!?/p>
許蘊瞟了眼醫(yī)院的燈牌,眉心微蹙地說:“別,這個點值班的實習生是我們班成績最差的那個……”
恰逢紅燈亮起,許蘊將車輛平穩(wěn)停下,伸出手道:“我先給你把把脈?!?/p>
葉南洲饒有興致地伸出左手,她溫熱的手指便輕輕覆到了皮膚上,神情十分專注。他突然想要逗逗她,故作凝重地問道:“怎么樣?我是不是有喜了?”
許蘊抿唇輕笑道:“沒什么大礙,只是長期熬夜加飲食不規(guī)律,造成氣虛腎虧,脾熱肝郁,我回去給你煮幾服藥膳調(diào)理調(diào)理?!?/p>
“原來許同學是學醫(yī)的啊?!?/p>
葉南洲有意向她搭話,又能說會道,便和許蘊從人體解剖聊到開顱手術(shù),其間不著痕跡地贊揚了她幾次,夸得許蘊心花怒放,幾乎想拉他當場拜個把子。
初見印象非常好,葉南洲的外貌又是乖乖的模樣,許蘊完全把他當?shù)艿軄砜础?/p>
她的醫(yī)院實習忙碌充實,葉南洲卻一天大半時間泡在電競俱樂部里訓練,看得許蘊頻頻蹙眉,仿佛一個為不學無術(shù)的兒子操碎了心的老母親。
這天夜里,葉南洲坐在客廳地毯上打贏一局“吃雞”,瞧見許蘊那欲言又止的模樣,不由得好笑地問:“你是不是有什么話想對我說?”
她十分認真地點點頭,說:“我覺得吧,學生還是應該以學業(yè)為重,你英語六級過了嗎?我這里有一套未開封的六級金考卷,你要不要做一做?我跟你說啊,一時做題一時爽,一直做題一直爽??!”
他聽得目瞪口呆,見許蘊勸學的模樣像極了“唐僧念經(jīng)”,可愛到不行,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謝謝,我都記著了,以后一定會好好學習。”
“真的?”
“嗯!”他摸了摸她的腦袋,“我是一個守信的人,既然說過要好好學習,就一定會天天說的!”
【2】
那天之后,一切如常,許蘊的生活素來隨性簡單,最大愛的好就是看書和做菜。
正值周末,她起了個大早,做好培根蔬菜三明治、醬油煎蛋和水果奶茶之后就坐到落地窗邊啃厚厚的《NCRE大綱》
——九月開學后,有場全國計算機等級考試,她的學習習慣很好,早早就開始準備了。
當葉南洲賴床起身,慢慢悠悠地吃完早餐,見許蘊依然一動不動地鉆在書本里,不禁過去拉她,說:“喂,這本書也太無聊了吧,不如我陪你打幾盤游戲?”
其實一開始,葉南洲提議帶她打游戲的時候,許蘊是拒絕的。她雙手環(huán)抱,義正辭嚴地說:“我許蘊就是無聊死,無聊到爆炸,從今天開始抄《紅樓夢》,也決不打一分鐘游戲!”
然而三天后,坐在電腦前飛快敲擊鍵盤的許蘊雙目放光——“真棒!”
這幾天,許蘊深刻體驗了一把“大神帶飛躺贏”的快感,在競技場上的葉南洲氣場全開,他操作敏捷、預判精準,戰(zhàn)術(shù)風騷,令許蘊實實在在過足了癮。
她早就聽說,適當?shù)挠螒蚰軌蜃屓藴p壓,奈何自己的技術(shù)實在太菜,常常被人“摁著頭打”,令她越打越窩火,索性再也不碰游戲。如今有了葉南洲,她總算體會到游戲減壓排負的神奇功效。當然,學習仍舊被許蘊擺在第一位,每晚打完游戲放松心情后,她都會以飽滿的狀態(tài)投入到《NCRE大綱》中。
許蘊的文化課成績十分優(yōu)異,計算機領域卻不太擅長,這會兒打開電腦題庫,琢磨許久也沒看懂那些密密麻麻的字符。
葉南洲去廚房接水喝時路過她身后,隨意瞟了幾眼屏幕,便伸出手掌覆上她握鼠標的右手,帶著她一通流暢操作,難題迎刃而解。
許蘊一愣,又見葉南洲在電腦頁面上點了幾下,嫌棄道:“什么垃圾題庫,連個錯題集都沒有?!闭f著,他新建了一個文本,在里邊行云流水般地敲下大串代碼,“我給你寫個程序,能自動收集你的錯題,并跳轉(zhuǎn)到答案解析?!?/p>
許蘊震驚了,她不可思議地望向葉南洲,后者只是自豪地揚眉一笑,說:“你不會以為,我是一個只懂打游戲的人吧?”
時至今日,她才知道,原來葉南洲的專業(yè)是軟件工程,念的也是正規(guī)本科,與她原先預想的 “輟學的網(wǎng)癮少年”形象大相徑庭……
這不禁讓許蘊感到疑惑:“我聽表姐說,你來B市是為了參加電競聯(lián)賽……如今是信息化時代,軟件工程的就業(yè)形勢一片大好,你為什么要選擇打游戲,成為一名職業(yè)選手?”
如此深奧的問題,令葉南洲俊眉緊蹙,良久的思索后,他才嘆息般幽幽道:“因為,如果不好好打游戲的話,我就要回家繼承家業(yè)了啊……”
這波“炫富”猝不及防,她突然覺得膝蓋有點兒痛……
【3】
為了答謝葉南洲帶她馳騁網(wǎng)游,許蘊決定下廚做麻辣水煮魚來犒勞他。
為保持魚肉的鮮美,許蘊從市場買回活魚自己殺。一般人殺魚,都是先把魚拍暈,許蘊不一樣,她拿了一根鋼針,往魚脊上扎了一下,原先活蹦亂跳的草魚瞬間不動了,乖乖躺在案板上任人宰割。
葉南洲新奇不已,眨眨眼睛說:“這是什么操作?”
“搗毀脊髓啊?!痹S蘊說起專業(yè)知識便雙目放光,舉著寒光凜凜的鋼針道,“不只是魚,人也適用!”
他霎時后背一涼,一退三步遠:“我、我還是幫你切菜吧!”
葉南洲乖乖拿起土豆、黃瓜等配料,井然有序地切片疊好,他的刀功不甚嫻熟,甚至有些生澀,但那副認真切菜的模樣格外吸引人。
許蘊無意間驚鴻一瞥,目光就黏在他的手上移不開了。葉南洲的手指非常好看,骨節(jié)分明,修長勻稱,而當這樣的手在游戲鍵盤上大殺四方,抑或是體貼地幫忙切菜時,魅力值瞬間飆升百倍。
于是許蘊情不自禁地握住他的手,拉至近前仔細看著,感嘆道:“你的手好白,好漂亮啊……”
葉南洲臉一紅,明明有些害羞,卻要裝作大大咧咧的模樣,說:“好看吧!就算是把殺豬刀,在我手里也能握出高級感!”
許蘊也沒注意聽,點點頭自顧自道:“皮下血管好清晰,這樣的手給醫(yī)學小白練習扎針一定能扎得特別準……”葉南洲被噎到一句話也說不出。
不得不說,許蘊的廚藝非常好,色香味俱全,葉南洲吃得滿臉通紅,辣得額上直冒熱氣。
他的腸胃已被許蘊的藥膳調(diào)理好,好久不曾這般食欲大開,還喝了幾罐啤酒,最后竟伸手解去了皮帶扣……許蘊嚇了一跳,以為他發(fā)酒瘋,端起手邊的飲料作勢要潑過去,緊張道:“你、你、你……想干嗎?!”
葉南洲一愣,睜著一雙小鹿斑比般濕漉漉的無辜大眼睛,說:“我的肚皮吃撐了,得松松褲腰帶……”許蘊瞬間尷尬得想鉆進地縫里去。
葉南洲的比賽時間定在八月份,他簽約的電競公司對選手管理較為人性化,除了必要的訓練,其余時間相對自由。
正值炎炎夏日,早上八點鐘的太陽明晃晃地懸在當空,葉南洲起床后沖了個涼水澡,擦著濕漉漉的頭發(fā)從浴室出來,瞧見許蘊正咬著手指鉆研一張人體穴位圖,還在那邊喃喃自語:“真是頭大,圖片終究是太局限了……”
葉南洲從她牙下把已被咬出印痕的手指解救出來:“別啃了,就算你把腳趾都啃了也無濟于事啊。”
許蘊聞聲抬頭,瞧見一具近乎完美的身體,他此刻光著上半身,露出緊實卻不夸張的腹肌,流暢的人魚線,柔韌的窄腰……許蘊立刻雙眼放光。
葉南洲被她看得耳根泛紅,拿起沙發(fā)上的抱枕擋在胸前,道:“你干嗎?,我可是好人……”
許蘊興奮地一拍大腿:“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大兄弟,把你的身體借我用用?”
一句話說得頗有歧義,葉南洲還來不及害羞,就聽她接著道:“我保證不施針,就找找你身上的穴位!”
于是,在這個陽光明媚的夏日里,葉南洲端端正正地坐在高腳椅上,任由許蘊對照穴位圖在他身上按來按去。
“手太陰肺經(jīng)中府穴,鎖骨下窩外側(cè),前正中線旁開六寸……”她柔軟的小手在他身上四處拂動,每掠過一處皮膚,都像撒下星星火種,隨時能掀起燎原之勢。
葉南洲覺得癢,像有羽毛輕撓心扉,不由自主地渾身緊繃,待她終于認完穴位,他早已是大汗淋漓,英俊的面容紅成了玫瑰花園。
【4】
日子一天天步入盛夏,隨著天氣升溫的,還有兩人的關(guān)系。
七月底時,B大醫(yī)學實習小組策劃了一場愛心活動:義務到郊區(qū)小鎮(zhèn),給老人和兒童免費問診。
葉南洲聽說后,主動提出隨行拍攝,為他們?nèi)蘸髮懶麄鞲逄峁┧夭摹?/p>
當天,葉南洲扛著重重的相機,跟著許蘊一行人四處跑,拍下一個個珍貴的鏡頭,順便幫助老人修理電視,教小孩組裝航模。他沒有絲毫不耐煩,眼里眉梢滿是真誠溫和的笑,鬢角的汗珠在夕陽照射下亮晶晶的,許蘊只覺心頭簇滿柔軟的云朵,每看他一眼,就會跟著淪陷一分。
給最后一個小孩子檢查完,許蘊正收拾著聽診器,葉南洲突然在她桌前坐了下來,嬉皮笑臉地說:“給我也看看唄?”
“你哪里不舒服嗎?”
葉南洲抓起許蘊握著聽診器的手,將之貼上自己的左胸,強有力的“怦怦”聲便通過導管,一下一下敲上她的耳膜。
葉南洲道:“聽到了嗎?是不是越來越快?”
手下是他的心跳,手背是他掌心的溫暖,許蘊只覺腦子混沌成糨糊,思索良久才道:“確實心率過快,但你別緊張,生理性心率過快是很常見的,體力活動、興奮緊張等都會引起。你要是不放心的話,我明天帶你去醫(yī)院做個心臟彩超,排除病理性的可能?!?/p>
葉南洲覺得許蘊假裝淡定的樣子蠻可愛的。
那天回到家后,夜幕已經(jīng)降臨,許蘊舒舒服服泡完澡,出來時發(fā)現(xiàn)葉南洲癱在沙發(fā)上,艱難地活動著肩膀。她突然想起,今天整整一天,葉南洲沒少干重活,又搬愛心物資,又扛醫(yī)療器材的,對一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公子哥兒來說,突然過量辛勞,確實會引起腰酸背痛。
為了彌補心中歉意,順便表達感謝,許蘊提出幫他舒筋活絡、推拿放松,葉南洲心念一動,沒忍住誘惑就答應了。
許蘊讓他趴在沙發(fā)上,運用起在學校掌握的知識,十分專業(yè)地揉捏起來。別看她身材嬌小,手勁兒卻大得很,再加上按準了穴位,痛得葉南洲嗷嗷亂叫,卻又在痛苦中夾雜著難以言喻的舒服。
按了約莫一個小時,兩人都累出了一身熱汗,此時門鈴響起,許蘊便踩著人字拖過去開門。
門外站著的鄰居大媽表情非常微妙,她看看汗水涔涔的許蘊,又探頭看看躺在沙發(fā)上一動不動的帥小伙,十分糾結(jié)地說:“雖然年輕人血氣方剛,但也要懂得節(jié)制,你們都喊了一個小時了……”
許蘊身后的葉南洲聞言哈哈大笑,關(guān)上門的許蘊走過去踹他:“不許笑!”
“好好好,不笑就不笑。”葉南洲順勢抓住她踹自己的腳踝,一個用力,許蘊便驚呼著向后仰去,葉南洲及時摟過她的腰,再一個翻身,輕松將她壓在沙發(fā)里。
姿勢頓時曖昧起來,許蘊心跳如擂,像一只受驚的小兔。只見葉南洲壓低了些,湊到她頸側(cè)嗅了嗅,聞到她身上的牛奶沐浴露香,輕笑道:“你臉紅什么?”
“才、才沒有!”許蘊一腳將他踹開,起身夸張地打開冰箱門,像只鴕鳥一樣將腦袋塞了進去,“我這是熱的!”
望著她那副可愛的嬌羞模樣,葉南洲樂不可支,一顆心呀,被她的一顰一笑塞得滿滿漲漲的。
【5】
當葉南洲的心再也盛不住那些滿溢的情感時,玉蘭樹的綠蔭正好攀上窗臺,墻面上滿是影影綽綽的光斑。
許蘊今天買了個大西瓜,在廚房里切塊擺盤,葉南洲則在客廳里開游戲直播,他的名氣很大,斐然的戰(zhàn)績,再加上那張俊美白凈的臉,服務器一度被擠癱瘓。
許蘊想榨西瓜汁,便去陽臺上摘薄荷葉,中途路過客廳,直播間里的粉絲們眼尖,立刻就在評論區(qū)刷屏轟炸——
@俐溫愛錘基:南神?。∧闶遣皇墙慌笥蚜??!
@簫大娘:兒子,你什么時候給我添了兒媳?
葉南洲勾唇一笑,直接對著麥說:“你們想看嗎?”
評論是一連串的“想”,附帶大排嘆號。
他心情好得不行,回頭叫了聲“許同學”,許蘊應聲道:“來啦,來啦!”
她端著西瓜片和西瓜汁來到葉南洲身側(cè),才剛將盤子放好,他就拉著她在身邊坐了下來。
許蘊見自己出現(xiàn)在屏幕里,先是一愣,隨后看到沸騰的評論區(qū)后,她的臉瞬間羞成了番茄。
@餃子哪兒好吃:哇!許同學太可愛了吧!丸子頭好萌!
@蘭溪仙子:神仙顏值配一臉!我酸了【檸檬】
@溫故:這門親事我同意了!祝百年好合!【鞭炮】【紅雙喜】
葉南洲歪頭凝視她,眸底鋪灑著萬千星辰:“我的粉絲們說想看看你。”
許蘊無言以對,匆匆落荒而逃,余下他的笑聲繞梁回蕩。
因著此事,許蘊好幾天都不敢直視葉南洲,她在感情方面有些遲鈍,又一直專注學習,從未想過別的,驟然被人起哄,竟然有點兒……小鹿亂撞。這陌生的情愫令她手足無措,最后索性不去想它。
很快,葉南洲的夏季電競聯(lián)賽終于到來。比賽定在晚上,他邀請許蘊前去觀看,并于傍晚下班時間到醫(yī)院接她。
這天他穿了范思哲條紋襯衫,短發(fā)清清爽爽,左耳上的碎鉆耳釘直晃人眼,只是往醫(yī)院門口一站,便不知吸引了多少目光。
所以當許蘊出現(xiàn)時,見到的就是一個小護士向他討要微信的場景。她緊張起來,像宣示所有權(quán)一樣,沖上前將他的手臂挽緊,氣鼓鼓地看著小護士說:“不好意思,我家弟弟土得很,連手機都不會用!”
說著,她拽著葉南洲大步向前走。直到上了車,葉南洲才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來,打著方向盤問道:“你是不是吃醋了?”
她一窘,矢口否認道:“才不是!我這是護犢子。你晚上有比賽,不能讓人在這個時候干擾你!”
“好——”他寵溺地拖著尾音,看破不說破,哼著小曲兒載著她,開向賽場目的地。
許蘊被他安排到視野最佳的觀賽區(qū),隨著鎂光燈掃射,氣氛熱火朝天,尖叫聲幾乎可以將場館掀翻。走上游戲臺的葉南洲,就像神明回到了他的主宰域,全程運籌帷幄,一招一式迅猛犀利。
周圍粉絲瘋狂吶喊著他的名字,許蘊看著看著便失了神,那個在賽場上鎮(zhèn)定自若的少年,真的會發(fā)光呀……
最后,葉南洲毫無意外地摘得桂冠,在滿天灑落的彩帶里,在浪潮般的歡呼聲中,他捧著沉甸甸的獎杯,對著許蘊的方向,來了個迷人的眨眼動作,電得女粉絲們幾乎當場昏厥。
主持人讓他說些獲獎感言,他便接過麥克風,明亮地笑著說:“其實今晚我一直在牙疼,因為有個小姐姐來看我的比賽?!?/p>
他的目光穿過茫茫人海,徑直落到她的身上,說:“她真的太甜了?!?/p>
那一刻,粉絲們都瘋狂了,許蘊只覺體內(nèi)的快鈉通道瞬間激活,離子迅速跨膜運動,產(chǎn)生動作膜電位。那細細密密的電流涌上皮膚,形成酥麻的癢。
【6】
比賽結(jié)束后,葉南洲接受媒體采訪,許蘊便候在場外等他。好不容易挨到結(jié)束,他甫一走出大門,便見到了那站在路燈下踢石子的姑娘。
濕潤的海風吹來,在兩人身側(cè)溫柔環(huán)繞,許蘊一抬頭,瞧見葉南洲朝自己走來,連忙小跑上前,關(guān)心地問道:“你是真的牙疼嗎?快張開嘴讓我看看,是不是蛀牙了?”
葉南洲好氣又好笑:“你……”他最后無奈地長長嘆息,帶著她回了家。
月光將兩人的身影拉長,他有些惆悵地想:要讓這個呆瓜開竅,看來還是急不得啊!
葉南洲原先計劃在B市待滿兩個月,卻在暑假快要結(jié)束時臨時有事,匆匆返回了景城。
他一走,表姐的公寓瞬間空了下來,連同許蘊的一顆心都變得空空蕩蕩。那股異樣的感覺直到開學都沒有緩解,許蘊常常不可遏制地想起他……
教授正在講臺上授課,許蘊卻意外地走了神,她托著腮,望著窗外風和日麗,少年高挑的身影驀然就躍入了她的腦海?;蛟S是心有靈犀,手機微微一振,來了條消息——
葉南洲:許同學,想我了嗎?
好像秘密被人窺見,她手一抖,回復道:不想。
葉南洲:啊,你竟然不想我!好受傷,心好痛!
許蘊失笑,給他發(fā)了張心臟構(gòu)造圖,然后問:左右心房、左右心室、上下腔靜脈、主動脈,二尖瓣……究竟哪里痛?
屏幕前的葉南洲啞然失語,最后只好回復一句:不痛了,下個月我去B市找你玩兒啊。
輕輕飄飄的一句話,卻似石子墜入心湖,漾開陣陣漣漪。那些突如其來的怦然心動,像千萬朵暗藏曖昧心事的花苞,終于在秋天來臨時全部盛開,綻放出旖旎的紅。
那陣子,B大舉辦校運會,醫(yī)學院每年都有一個特殊的節(jié)目:抬擔架賽跑。
擔架上躺了人,由四個學生抬著進行接力賽跑,抵達終點后,還有模擬心肺復蘇和人工呼吸等搶救項目。除了速度,對“病人”的護理細節(jié)、操作是否規(guī)范等也是得分點。許蘊今年分到的環(huán)節(jié)是最后的模擬搶救。
很快,校運會拉開了序幕。
天朗氣清,許蘊穿上白大褂,站在終點線等待隊友的到來。一般為了提高奔跑速度,扮演病人的都是身材嬌小的女生,許蘊以為今年一同往常,誰知當她掀開擔架上的白布,瞧見那張過分英俊的臉時,瞬間愣在了原地。
誰能想到,那人竟是葉南洲……許蘊嚇得不輕,場下的同學們見她愣怔不動,不由得焦急出聲:“快呀!小蘊快‘搶救’!愣著干啥!”
現(xiàn)在她已是騎虎難下,進退維谷,偏偏葉南洲那廝還沒心沒肺地朝她擠眉弄眼……
許蘊深吸一口氣,在他胸前按壓了幾下,隨后視死如歸地閉上眼,對著兩片薄唇貼了上去,來回操作三次,完成“人工呼吸”。
他的唇很涼,像冬日飄落掌心的雪絨,又似盛夏吃到的水果味沙冰,雖是蜻蜓點水的一觸即離,卻足以在她的世界里掀起驚濤駭浪。
【7】
事后許蘊氣了好久,任憑葉南洲如何道歉也不愿理他。天邊鋪著大片橙紅色晚霞,她悶頭走在操場后方較為僻靜的校道上,幾乎委屈得快要哭出來。
“你怎么能這樣呢!葉南洲,你太過分了!”
他追在許蘊身后,語氣焦急地說:“對不起,對不起!我知道錯了,你別哭呀……”
忽然她停下步伐,回眸瞪他:“你欺負我!”
“我怎么舍得欺負你呢,我喜歡你??!”
曾經(jīng)哽在喉嚨里長久徘徊、猶豫著不知如何吐露的心意,就在絢爛的夕陽中被說了出來。
葉南洲長長呼出一口氣:“憋死我了。”
見許蘊睜大雙眸一臉震驚,他撓撓頭,竟有些靦腆道:“你都忘了吧,其實我們很久以前就認識了。”
葉南洲和這個女生同學了十年,從幼兒園到初中,從五歲到十五歲,直到上了高中才分開。
小時候,她是班上最乖巧聰明的姑娘,會做甜點,會唱歌,笑起來眼睛像月牙。長大了一些,她是全校知名的三好學生,榮譽證書拿了一本又一本,字帖永遠張貼在宣傳欄最顯眼處。
年少時的葉南洲,就如所有處在叛逆期的渾小子一樣,喜歡給“仙女”似的姑娘找麻煩,以引起她的注意。于是他揪她的小辮兒,藏她的鉛筆,抄她的作業(yè)……直到有一天,“仙女”騎單車回家時不慎摔倒,葉南洲認為自己是個男子漢,便扶起那哭哭啼啼的可愛姑娘,讓她坐到后座,自己騎車載著她去了診所。
街道兩側(cè)的梔子花開得正好,花瓣含著清香紛紛揚揚?!跋膳毙⌒囊硪淼爻吨囊r衫下擺。葉南洲心情愉悅地哼著歌兒,踩著單車騎過一地斑駁樹影,騎過那個漫長又清澈的夏季……
第二天,“仙女”送了他一顆蘋果,抿唇微笑道謝的模樣又甜又軟。他突然想,“仙女”就是用來保護的,怎么可以欺負呢?所以從那以后,葉南洲再也沒找過她的麻煩,而是退到一個恰到好處的距離,靜靜守護著她。
轉(zhuǎn)眼到了高中,一中的重點班門檻像道天塹,哪怕有錢也無法逾越,至此,他無法再當她的同班同學。
可他依然能夠在校內(nèi)見到她,她站在升旗臺上發(fā)言時好耀眼,她體育課時總是笨拙地把排球打出線,她扎著馬尾和朋友說笑著路過教室窗前,路過他這些年輾轉(zhuǎn)不愿醒的夢境……
后來,她到B市讀醫(yī),他們徹底失去了聯(lián)系,可他依然時刻關(guān)注著她的一切,反復思考如何才能不突兀地再次進入她的生活。
契機是他的堂姐和她的表姐認識,給了他機會,得知這個關(guān)系紐帶,葉南洲開心得幾乎快要飛起來。再后來,許蘊站在機場里,仰頭問他:“你是葉南洲嗎?”
他突然失落地想,原來“仙女”當真已經(jīng)把他忘了,又或者說,也許他自始至終,都沒在她的青春里留下什么痕跡。
聽完這一切的許蘊,不可思議地望著他,她沒想到,有些暗戀竟然如此悠遠,遠到她尚未察覺,就已根深蒂固。
“許蘊?!彼萌ニ劢堑臏I痕,又揉揉她的腦袋,第一次這般連名帶姓地鄭重地喊她,“我是真的很喜歡你啊。”
【8】
葉南洲告了白,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多了,在他鍥而不舍的追求下,終于成功抱得美人歸。
春回大地時,一場電競洲際賽也隨之到來。這場比賽含金量非常高,關(guān)系到選手日后的發(fā)展。
因為賽區(qū)設在景城,好學生許蘊頭一回請了一周假,專門過去陪她的男朋友。
為了籌備賽事,葉南洲沒再住校,而是領著小女朋友住進他家買下的復式公寓里。許蘊每天都精心烹飪食材,葷素搭配,保證葉南洲不被比賽累瘦一兩肉。
這天,兩人從超市出來,手挽手往回走時,突然聽見旁邊一位女生大聲喊道:“小心!”
許蘊一驚,這才瞧見,馬路中央突然跑進一位五六歲的小孩,身后的大卡車來不及剎車,發(fā)出尖銳的鳴笛聲。
說時遲那時快,葉南洲一個箭步?jīng)_上前,抱起小孩縱身一躍,擦著地面滑出好長一段距離,險險與死神擦肩而過。許蘊嚇得不輕,沖上前檢查葉南洲的傷勢,發(fā)現(xiàn)他方才為了保護小孩,將其緊緊抱在懷里,所有重量壓上右臂,這會兒整個肩膀稍微一動,就會發(fā)出撕裂般的疼。
她本身就是學醫(yī)的,知道情況有多嚴重,連忙打車將葉南洲送到醫(yī)院,經(jīng)過拍片檢查,果然,他的右上臂輕微骨裂,伴隨肌肉拉傷,不休養(yǎng)兩個月根本好不了。
許蘊當機立斷,握緊他的手說:“明晚的比賽不許參加!”
葉南洲俊眉一蹙:“蘊蘊,這場比賽不是我一個人的,我身后還有整個團隊?!?/p>
她心疼得快要哭出來:“可是你的右手現(xiàn)在根本抬不起來!”
他在她的額頭上印下安撫的吻:“相信我,別擔心?!?/p>
在那款游戲的競技中,鼠標操控角色移動,走位非常關(guān)鍵,對手臂靈活度要求很高,而如今葉南洲的右臂受了傷,按理說壓根兒沒法比賽,但萬萬沒有想到,他竟然交換了左右手,以左手操控鼠標,右手改按鍵盤,一通眼花繚亂的技能釋放下來,看得眾人目瞪口呆。
許蘊全程提心吊膽,目不轉(zhuǎn)睛地注意著他的微表情,最后葉南洲不負眾望,帶領團隊勇奪金杯,卻連頒獎禮都無法出席,就被火急火燎地送去了醫(yī)院。
拍片、上藥、打石膏……葉南洲疼得直冒冷汗,卻始終忍著痛,只偶爾溢出幾聲悶哼。許蘊心疼得不行,待醫(yī)生一走,便抱緊他直掉眼淚。
“沒事了?!彼米笫州p拍她的后背,“你親親我就不疼了?!?/p>
許蘊半信半疑,可還是非常聽話地親了親他裹著紗布的右肩,動作十分輕柔。
葉南洲要被她萌化了,揉揉她的后腦勺說:“傻瓜,親錯地方了?!?/p>
下一秒,他俯身低頭,吻上了她的雙唇。
窗外夜色澄凈,繁星閃爍,玻璃上倒映著兩道溫柔親吻的身影……
【9】
后來,兩人因為電競之事發(fā)生過爭執(zhí)。許蘊希望他能早些退役,不可以再這般不顧身體地拼命。
葉南洲卻表示,這是他一直熱衷的夢想,也是他身為隊長的責任,希望許蘊能對電競行業(yè)多一些認可。
其實道理許蘊都明白,但戀愛中的女生多少有些矯情,她為他操心勞神,想聽的才不是條理清晰的陳詞,而是想要他順著自己任性的想法。正好兩人又是異地戀,賭氣之下,她把男朋友晾了好幾天,一條消息都沒回。
這天許蘊正在實驗室里解剖青蛙,忽然聽同學說有人找,她連手套都沒摘,直接抓著青蛙和手術(shù)刀出去了。
晴好的日光下,高挑少年逆光而立,樹影落了一身,正是葉南洲。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間,她此前所有的不快瞬間煙消云散,畢竟脾氣鬧也鬧夠了,就等著男朋友來給臺階下了。
而葉南洲瞧她這副陣勢,神情微妙地挑了挑眉:“晚上……吃水煮牛蛙?”
許蘊吸吸鼻子:“小白鼠也有,你想吃我就去抓。”
他無奈地笑了笑,說:“我不屬貓,只屬于你。你做什么我都愛吃。”
許蘊輕哼一聲道:“你大老遠跑過來,就是為了和我討論晚上吃什么?”
“才不是?!彼逶≈鵀囦俅汗庾呓?,將她溫柔擁入懷中,“我來哄媳婦兒回家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