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行》

（東野圭吾著，劉姿君譯，南海出版公司2017年版）

東野圭吾，1958年出生于日本大阪，1985年憑借校園青春推理小說《放學后》摘得第31屆江戶川亂步獎?wù)匠龅馈?999年出版長篇小說《白夜行》，入圍第122屆直木獎。他認為“小說首先應(yīng)該是一個好故事，一個讓人喜歡聽下去的好故事”。著有《解憂雜貨鋪》《嫌疑人X的獻身》等。

因母親與自家當鋪雇的人在家里偷情，桐原亮司跑到廢棄大樓里玩耍，卻看到父親對自己的好友雪穗實施侵害的不堪一幕，扭曲的驚懼與憤怒使得他用剪刀刺死了自己的父親，之后雪穗的母親及“母親的情人”也“意外死亡”，隨后她被獨居表姑唐澤禮子收養(yǎng)。少男和少女各自平靜地度過了七年。然而，桐原亮司發(fā)現(xiàn)當年的案子還是有人在查，而且，已經(jīng)懷疑到自己和雪穗身上了。沒有了家庭的二人，為了不讓當年的罪行被發(fā)現(xiàn)，用盡各種手段把自己身邊的親人、朋友一一除掉。

一位母親為了金錢出賣女兒身體，一位父親為了欲望購買小女孩的身體，兩個從小失去家庭溫暖的孩子面對父母的不堪行徑，選擇了弒父殺母。桐原亮司為了讓唐澤雪穗能夠永遠地活在光明里面，獨自一人在黑夜中隱藏、生存、掙扎，用自己的方式，照耀著雪穗前進的路。文章最后男孩女孩牽手的剪紙成了他們不可能實現(xiàn)的愿望，男孩用盡十九年贖罪，最后還是將那把刺殺了父親的剪刀捅入自己的心臟。全書故事跨越19年，故事伏脈千里、草蛇灰線，情節(jié)縱橫交錯、絲絲入扣，向讀者展示了最真實、最復雜的人性。

第一章（節(jié)選）

出了近鐵布施站之后，沿著鐵路往西走。已經(jīng)十月了，天氣仍然悶熱難當，地面卻是干的。每當卡車疾馳而過，揚起的塵土極可能會飛進眼睛，讓人又皺眉又揉眼睛?！九?：描繪了了大阪十月的天氣悶熱難當，揚起的塵土令人心煩意亂。渲染氣氛，為后文即將發(fā)生的命案作鋪墊。】

笹笹垣潤三的腳步說不上輕快。他今天本不必出勤。很久沒休假了，還以為今天可以悠游地看點書。為了今天，他特地留著松本清張的新書沒看。

公園出現(xiàn)在右邊，大小足以容納兩場三壘棒球開打，叢林越野游戲、秋千、滑梯等公園常見的游樂設(shè)施一應(yīng)俱全。這座公園是附近最大的一座，正式名稱叫真澄公園。

公園后面有一棟興建中的七層建筑，乍看之下平淡無奇，但笹笹垣知道里面幾乎空無一物。在調(diào)到大阪府警本部之前，他就待在管轄這一帶的西布施分局。

看熱鬧的人動作很快，已經(jīng)聚集在大樓前，停在那里的好幾輛警車幾乎被看客團團圍住?！九?：愛看熱鬧的人把大樓團團圍住，預示著大樓里發(fā)生了令人驚奇的事情。讓讀者產(chǎn)生了極強的好奇，大樓內(nèi)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為什么會有如此多看熱鬧的人？】

笹笹垣沒有直接走向大樓，而是在公園前右轉(zhuǎn)。轉(zhuǎn)角數(shù)來第五家店掛著“烤烏賊餅”的招牌，是一家店面寬度不到兩米的小店。烤烏賊餅的臺子面向馬路，后面坐著一個五十歲左右的胖女人正在看報。店內(nèi)看來是賣零食的，但沒見到小孩子的影子。

“老板娘，給我烤一片?！惫G笹垣出聲招呼。

中年婦人急忙合起報紙?！昂?，來了來了?！?/p>

婦人站起身，把報紙放在椅子上。笹笹垣銜了根和平牌香煙，擦火柴點著，瞄了一下那份報紙，看到“厚生省公布市場海鮮汞含量檢查結(jié)果”的標題，旁邊以小字寫著“大量食用魚類亦不致達到該含量”。

三月時，法院對熊本水俁病作出判決，與新水俁病、四日市哮喘病、痛痛病合稱四大公害的訴訟，就此全數(shù)結(jié)案。結(jié)果，每一樁訴訟均是原告勝訴，這使得民眾莫不對公害戒慎恐懼。尤其是日常食用的魚類遭汞或PCB（多氯聯(lián)染）污染疑慮未消，使大眾人心惶惶。

烏賊不會有問題吧？笹笹垣看著報紙想。

烤烏賊餅的兩片鐵板由鉸鏈連在一起，夾住裹了面粉和蛋汁的鳥賊，再利用鐵板加熱。燒烤烏賊的味道激起了食欲。充分加熱后，老板娘打開鐵板，又圓又扁的脆餅黏在其中一片鐵板上。她涂上薄薄的醬汁，對折，再以咖啡色紙包起來，說聲“好了”，把餅遞給笹笹垣。

笹笹垣看了看寫著“烤烏賊餅四十元”的牌子，付了錢。老板娘親切地說：“多謝?！比缓竽闷饒蠹?，坐回椅子。

笹笹垣正要離開，一個中年女子在店門口停下腳步，向老板娘打招呼。她手上提著購物籃，看樣子是附近的家庭主婦?！澳沁吅孟窈軣狒[，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呀？”她指著大樓問。

“好像是，剛才來了好多警車，不知是不是小孩受傷了。”老板娘說。

“小孩？”笹笹垣回頭問，“大樓里怎么會有小孩？”

“那棟大樓已經(jīng)成了小孩的游樂場。我早就擔心遲早會有人玩到受傷，結(jié)果真的出事了，不是嗎？”

“哦，在那樣的大樓里，能玩些什么？”

“誰知道他們的把戲！反正我早就覺得該把那里整頓一下，太危險了?！薄九?：中年女人與老板娘的對話引起了笹笹垣的注意，好像有小孩子在大樓里受傷了。讓人不禁產(chǎn)生疑問，為什么小孩子會跑到空無一物的大樓里？又是怎么樣受傷的？笹笹垣是什么身份呢？】

笹笹垣吃完烤烏賊餅，走向大樓。在他身后的老板娘眼里，想必會認為他是個游手好閑、愛看熱鬧的中年人。

穿著制服的警察在大樓前拉起警戒線阻擋看熱鬧的人。笹笹垣鉆過警戒線，一個警察用威嚇的眼神看他，他指了指胸口，表明警徽在這里。那個警察明白了他的手勢，向他行注目禮。

大樓有個類似玄關(guān)的地方，原本的設(shè)計也許是裝設(shè)玻璃大門，但目前只用美耐板和角材擋住。美耐板有一部分被掀開了，以便進入。

向看守的警察打過招呼后，笹笹垣走進大樓。不出所料，里面十分幽暗，空氣中飄蕩著霉味與灰塵混雜的氣味。

……

第十三章（節(jié)選）

“R&Y”大阪第一家店的開業(yè)準備，一直進行到將近晚間十一點。濱本夏美跟在仔細進行最后檢查的筱冢雪穗身后，在店內(nèi)來回走動。無論是店面的大小，還是商品的種類和數(shù)量，這里都遠超東京總店，宣傳活動也十全十美、無可挑剔?，F(xiàn)在只需靜待結(jié)果了。

“這樣就努力到九十九分了。”檢查完畢，雪穗說。

“九十九分？還不夠完美嗎？”夏美問。

“沒關(guān)系，缺這一分，明天才有目標啊。”雪穗說著盈盈一笑，“好了，接下來就要讓身體好休息。今天晚上，我們喝酒都要有節(jié)制?！?/p>

“等明天再慶祝?！?/p>

“沒錯?！?/p>

兩人坐進紅色捷豹時，已經(jīng)是半夜十一點半。夏美握著方向盤，雪穗在副駕駛座做了一個深呼吸?！耙黄鸺佑桶?！別擔心，你一定做得到。”

“真的嗎？但愿如此。”夏美有些膽怯。大阪店的經(jīng)營管理實際上交由夏美負責。

“你要有自信，相信自己是最好的，知道嗎？”雪穗搖搖夏美的肩膀。

“是。”回答后，夏美看著雪穗，“可是，其實我很害怕。我覺得很不安，不知能不能做得像社長一樣。社長從來都不覺得害怕嗎？”

雪穗那雙大眼睛筆直地望過來?！斑?，夏美，一天當中，有太陽升起的時候，也有下沉的時候。人生也一樣，有白天和黑夜，只是不會像真正的太陽那樣，有定時的日出和日落?？磦€人，有些人一輩子都活在太陽的照耀下，也有些人不得不一直活在漆黑的深夜里。人害怕的，就是本來一直存在的太陽落下不再升起，也就是非常害怕原本照在身上的光芒消失，現(xiàn)在的夏美就是這樣?！薄九?：人們大都害怕失去曾經(jīng)擁有的東西，有些東西一旦失去，可能再也回不來了。雪穗?yún)s不一樣，她失去了原本快樂純真的童年，對于她來說，已經(jīng)失去了一切。在這世上，也就沒有什么可以害怕與牽掛的了?！?/p>

夏美聽不懂老板在說什么，只好點頭。

“我呢，”雪穗繼續(xù)說，“從來就沒有生活在太陽底下過?！?/p>

“怎么會！”夏美笑了，“社長總是如日中天呢?！?/p>

雪穗搖頭。她的眼神是那么真摯，夏美的笑容也不由得消失了。

“我的天空里沒有太陽，總是黑夜，但并不暗，因為有東西代替了太陽。雖然沒有太陽那么明亮，但對我來說已經(jīng)足夠。憑借著這份光，我便能把黑夜當成白天。你明白吧？我從來就沒有太陽，所以不怕失去。”【批注5：表面上十分純潔的雪穗，內(nèi)心其實也有邪惡的一面。她童年被玷污的陰影永遠無法抹去，所以她的生命中永遠沒有太陽。桐原亮司一直行走在黑暗之中，他為自己父親所犯下的罪行承擔后果，不顧一切地幫助雪穗，成為雪穗生命中的一束光?！?/p>

“代替太陽的東西是什么呢？”

“你說呢？也許夏美以后會有明白的一天?！闭f著，雪穗朝著前方調(diào)整坐姿，“好了，我們走吧?！?/p>

夏美無法再問下去，發(fā)動了引擎。

雪穗住在位于淀屋橋的大阪天空大酒店，夏美則已在北天滿租了公寓。

“大阪的夜晚，其實現(xiàn)在才要開始?！毖┧胪嚧巴庹f。

“是呀。大阪不缺玩的地方，我以前也玩得很兇?！?/p>

夏美說完，便聽到雪穗輕笑一聲，道：“人在這邊，講起話來就會變回大阪口音呢。”

“啊，對不起，一時沒注意……”

“沒關(guān)系，這里是大阪啊。我到這里來的時候，也跟著說大阪話好了?！?/p>

“我覺得這樣很棒?！?/p>

“是嗎？”雪穗微笑。

不久她們便抵達酒店，雪穗在大門口下車。

“社長，明天要請你多關(guān)照了?！?/p>

“嗯，今晚要是有急事，就打我的手機?！?/p>

“好的，我知道了。”

“夏美，”雪穗伸出右手，“勝負從現(xiàn)在才開始。”

“是。”夏美回答后，握住雪穗的手。

……

《白夜行》由一樁殺人案開始，由一件自殺案結(jié)束。

每每想起唐澤雪穗在桐原亮司的保護下行走在白夜中，我就不禁為兩位主人公感到悲傷。雪穗因為一個自私貪婪的母親而失去了本應(yīng)幸?？鞓返耐?，留下的是無窮無盡的恐懼與黑暗。桐原亮司失去了家的溫暖，美好的家庭支離破碎。他們互相依存，默默地保護對方，卻又從未見面?？赡軟]有人會想到一個美麗、溫柔、氣質(zhì)出眾的女孩，與一位冷酷、沉默、不起眼的男孩會有所關(guān)聯(lián)，更不會想到他們利用朋友、陷害他人、殺人強奸……

在最后的結(jié)局，追查了19年的老警官為我們揭露真相，但我卻有些不愿相信那就是真相。雪穗滴水不漏的計謀與亮司超強的執(zhí)行力完美配合，令人深陷其中。跌宕起伏、一波三折的故事情節(jié)令人嘆為觀止。

《白夜行》將無望卻堅守的凄涼愛情和執(zhí)著而縝密的冷靜推理完美結(jié)合，被眾多“東飯”視作東野圭吾作品中的無冕之王。

——北京晚報

小男孩對于“手牽手在太陽下散步”的念想，是那段素凈卻因此注定無法實現(xiàn)的愛情。就是因為這段愛情，東野圭吾才保留了日本文學一向迷戀的永恒悲傷。

——東方早報

《白夜行》堪稱2009年的第一書：一切一切都有深深的情感與無奈完全貫穿。

——新聞晚報

《白夜行》殺人寫得像游戲，完全不是小說。

——日本作家渡邊淳一

（薦書人：深圳市寶安中學〈集團〉第二外國語學校蔡文穎，指導教師：王炎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