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段時間,每天上下班,都是騎著摩托車往返于四工區(qū)駐地和旺科二號隧道斜井。上班去工地的路上,會看到老撾人已經開始在田間地頭勞作;下班回駐地時,會看到村中男男女女在河邊洗漱,還有一群小孩兒在湍急的河流中嬉戲玩耍。而我在摩托車上,看著他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景象,心中不禁想到幾年之后,等這里通了火車,人們可以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不免為當初畢業(yè)后選擇來老撾?yún)⑴c建設中老鐵路感到欣慰。
那天,和往常一樣,我騎著摩托車去斜井上班,不料在途中前輪爆胎,想要打電話回去請求援助,無奈手機沒有信號(在老撾不要講路上,就連很多村子里信號都很差)。往往一個人孤立無援的時候就會感到極度沮喪,會想到每天上下班還要在滿是塵土的顛簸的路上“吃灰”,想到之前在路上修鏈條的情景,會有滿肚子的委屈想要訴說。
沒有其他辦法,我只能推著摩托車往村子的修理店走,在路上沒走幾分鐘,剛好碰見騎摩托車回村的阿寬(老撾人)和他的兩個同伴,我開心極了,知道阿寬肯定會為我修理摩托車。他停下車,看了一下摩托車的情況,我示意給他錢,讓他去村子買個內胎來幫我裝上,他笑嘻嘻地說“OK”,他讓兩個同伴在這里幫我卸下壞掉的內胎,他去村子買完內胎就回來。他們從自己摩托車的箱子里拿出幾把簡易的工具,沒幾下就卸下了壞掉的內胎,又裝上了新買的內胎,打氣后,摩托車又可以正常行駛了。
當我打算把舊胎扔掉時,阿寬說給他,回去后補一補,說不定還能用。他從我手上接過舊內胎,放進了他的包里。我看著這一幕,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回憶馬上定格在剛和阿寬認識的那會兒。
和阿寬相識,要從去年下半年水準測量開始,由于工區(qū)人員緊張,只能由一名技術員測量,然后帶著兩名老撾人立水準尺,所以要選擇會點中文的老撾人才能溝通。剛好阿寬在旺科村二號隧道斜井做雜工,由于會一點點中文,還被安排做了老撾雜工頭,所以他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
就這樣,我?guī)е土硗庖幻蠐肴碎_始了本區(qū)段的水準測量,我們每天早上帶著儀器出去開始一天的工作,累了就休息會,坐下來聊會兒天,他教我老撾語,我教他中文,有時候他還會想要看下水準儀,想明白我們的這項工作是在做什么,有什么用。是啊,阿寬是個特別愛學習的人,包括會一點中文也是他買書自學的。他喜歡戴個鴨舌帽,穿著那件紅色外套,雙腳穿的永遠都是一雙拖鞋。阿寬三十多歲了,有三個孩子,臉上卻總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樣,一點看不出成熟男人的樣子。
到了午飯的時間,工區(qū)食堂會為我們三個打包盒飯,派車送過來。我們在路邊的樹蔭下席地而坐,吃起了午飯。我吃完飯后,順手丟掉一次性飯盒和筷子,正在吃飯的阿寬看到了,馬上放下手中的飯盒,撿起我扔掉的一次性飯盒和筷子看了一下,又扔掉了飯盒,帶著一次性筷子跑去河邊清洗干凈。他回來時告訴我,飯盒不能再用,筷子還能用,說著便把筷子放進了自己的包里。頓時我心里一陣發(fā)酸,像阿寬這樣的老撾人絕不在少數(shù),為了節(jié)省家里的開支,可以收集那么幾雙一次性筷子帶回家中,為了多掙點工資,努力工作的間隙還學習中文。對比我每日的衣食住行實在是太浪費了,而且安于現(xiàn)狀,對生活沒有更多的追求,和阿寬比起來,我羞愧難當。
就是這一幕令我印象深刻,在往后的幾天水準測量中,他都會收集我們三人的筷子,洗干凈放進包中。后來,我也被調到斜井工作,經常會和阿寬碰面,我們變成了很好的朋友,交談多了起來。我才知道阿寬在斜井工作有一年左右,看得出來他想一直在這兒工作,手里頭有了錢,他對往后的日子也開始有了想法跟打算——家里頭的房子可以翻修了,還想讓他的三個孩子去更大的城市讀書,甚至去中國讀書。
我和阿寬告別時,他說:明天潑水節(jié),這幾天不去上班。他還邀請我明天去他家做客,我爽快地答應后,騎著摩托車望著這原始叢林的景色,腦子里想著:這條磨萬鐵路??!將讓這里的孩子們,不再光著腳丫跑去河邊,把游泳當作唯一的游戲;將讓這里的青年們,不再把目光停留在叢林里,去放眼更廣闊的天空;將讓這里的老人們,在這片富饒的土地上,對未來有著美麗的憧憬!
作者簡介:易生,95后青年,愛好文學,畢業(yè)于湖南理工學院,現(xiàn)供職于中鐵廣州局三公司。曾在《散文選刊》《參花》等刊物發(fā)表過散文數(shù)篇,有詩歌5首入選《星星詩刊》主編的《中國詩人檔案2018年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