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淳
去年寒假的時候,我回了趟母?!咧心感!?/p>
那時正好是周五放學的時間。
門衛(wèi)叔叔說這周放大假,周六日都不用上課,一大群穿著校服的學生從教學樓涌出來,嘻嘻哈哈,打打鬧鬧,渾身都洋溢著熱烈又蓬勃的青春朝氣,簡直比太陽光還要盛一點兒。
我那時候正在找我的口紅,小小的一根細管,塞在凌亂的包里,我翻了半天沒翻到,還是身邊的閨密拉了我一把,指著不遠處對我說,你看那小孩兒,簡直跟你當年一模一樣。
我抬頭匆匆地朝那邊望了一眼。
香樟樹下有個扎馬尾的女生,背著大大的書包,頭發(fā)扎成馬尾,低著頭,有一搭沒一搭地踢著腳下的碎石子,正在被老師訓,和周圍嘈雜的人群形成極鮮明的對比。
好巧不巧,老師手里拿著一本“雜書”。
確實,她和高中的我好像好像。
只不過,她素面朝天,穿著樸素的校服,蔫頭耷腦地站著,眼睛還不住地往老師手里的雜志瞟。
而我妝容齊全,毛呢大衣長筒靴,頭發(fā)特意用卷發(fā)棒卷了半小時,因為剛剛喝了杯奶茶,還在迫切地翻找自己的口紅補妝。
十七歲的時候,滿世界都是散著油墨味的練習冊和試卷,大部分的快樂都來自于那些被偷偷塞到桌肚子里的“雜書”。
幾年過去,我還在和文字打交道,但生活已經(jīng)被太多太多的瑣碎塞滿,恍然間回憶起來,都不知道自己最開始是為什么想動筆去寫一個故事。
《然后是你》這本書,就是在那天下午開始存稿的。
我高中的時候其實成績挺好,不逃課?,不打架,作業(yè)什么的都按時完成,但是經(jīng)常被老師喊去辦公室罵,十次有九次的理由就是看“雜書”。為此,我不知道寫了多少檢討。
那時候,學校不允許帶手機,回家父母不讓多看電視,電腦、平板、kindle,總之是一概不讓碰。對于我這樣多愁善感的小孩來說,簡直是迫切地需要精神食糧。
我不僅上課塞桌洞里看,晚上回家后還縮被窩里拿手電筒照著看,在高三那樣繁忙緊張的時刻,還能維持一天看一本小說的閱讀速度,我自己都佩服我自己。
更神奇的是,我不僅沒有像正常套路里的主人公一樣成績退步,反而還奇跡般地進步了,只不過高考更神奇,我的成績離理想學校的分數(shù)線剛好差一分?;貞浧饋?,也不知道是喜是悲。
不過,年代不同,我小時候看的言情小說,人設還沒有現(xiàn)在那么豐富。那時候,男主角一般都是半天吐不出一個字的冰山霸道王爺,又或者酷帥狂霸跩的黑幫老大,哪怕是校園青春,情節(jié)也驚心動魄、刺激得要命,一旦發(fā)生什么重要的轉折,必定是在全校面前幾千人圍觀,無比類似于慕容云海和楚雨蕁。
但是,我們一群小女生還是看得特別開心。
實際上,關于自己的青春,回憶起來寡淡得很——只有寫不完的習題試卷,兩星期消耗完一盒筆芯,天色尚還昏黑之時,艱難地把自己從床上拽起來,一邊啃包子,一邊趕在鈴聲響前進校門,什么緋聞八卦,什么校草小鮮肉,隨口聊幾句就拋在腦后。
我坐在倒數(shù)第二排,后桌不是裴時榿小少年,而是個長著雀斑的小女生——她情竇初開,和隔壁班的班草談了段無疾而終的戀愛。
戀愛時,山無棱天地合也要在一起,相互用圓規(guī)在手腕上刻字,而失戀時,她流的眼淚,還沒有期末聯(lián)考考砸時流得多。
更何況,高中時候,我讀的文科班,一個班就五六個男孩子,不僅不帥不高,還不幽默、不聰明,甚至有時候比女孩子還娘氣。
像裴時榿那樣的理科王子小太陽,我長這么大,都沒能遇上一個。
當然了,像蒔音那樣聰明妥善又溫柔的完美少女,也是稀罕的寶物。
說起來,蒔音的人設其實很像偶像劇里的心機女配——溫柔妥善又聰明,人緣好得不得了,所有人都認為她善良,但實際上都是裝的。
裝的就裝的吧。
裝的,我也喜歡她。
最起碼,她沒有真正做過壞事,沒有給別人造成過麻煩,反而一直在幫忙解決麻煩。
比起心地善良、樂觀開朗卻總冒冒失失地好心辦壞事的“湘琴”式女主角,又或者膽小瑟縮、需要男主庇護才能健康成長的小可憐,我更欣賞自己扎根發(fā)芽吸取養(yǎng)分的女孩子。
沒有冰山霸道王爺也沒關系。
裴時榿是個小太陽嘛。
“你只要無所顧忌、驕傲地向前走去就好,不高興的時候可以直接甩臉,受委屈了就報復回來,萬眾矚目有什么好介意,謠言四起也沒有關系,你是我的前桌嘛。我只知道,你高興就好?!?/p>
在敏感又漫長的青春時光中,蒔音能遇見裴時榿這樣灼熱的火光,很幸運。
裴時榿能遇見蒔音這樣美好獨立的姑娘,也是他的運氣。
當然,對于我們這樣的普羅大眾來說,可以吃飽穿暖熬夜看小說,成績卻不退步,回憶起青春來還能瀟灑地一笑,也超級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