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jié)過后的第二天
我們在南湖路邊的老酒館小坐
我們不是親人
我們坐在一起
我們坐在一起
我們不是戀人
虎牌啤酒喝掉四瓶
我們沒有離開的意思
蘇圃路老劉家粥店的粥
越熬越稀,我們
沒有離開的意思
水從狀元橋下流過
又流過靈應橋,水
沒有離開的意思
鐘聲撞響的佑民寺
升起遲暮的煙火
曾經(jīng),它們團結如鋼
以不容商量的口氣
黑著臉,駛過華北平原上
我的村莊,我的童年
因此有了久久的不可平復的
隱秘的激情。它們喘息著
在我家最遠的一塊地邊上
停了下來,陽光下,閃閃發(fā)亮的煤
擁有了自燃的勇氣,養(yǎng)蜂人和他的蜂箱
在醞釀春天的蜜,軍綠色的卡車里
坐著表情堅毅的戰(zhàn)士,他們?nèi)蔽溲b
仿佛正在奔赴前線,它們咆哮著再次上路
噴吐著黑煙,抖動犀牛般有力的屁股
消失在地平線上,一個農(nóng)村少年神啟般地
完成了對遠方的自我啟蒙
那是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初夏日的一天
他的啟蒙,借助一輛怪脾氣的舊火車完成
王彥山,現(xiàn)居南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