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化紙，紙上有乾坤

胡昊

曾是皇宮用紙，幾近失傳后登上國際郵展

斯德哥爾摩國際郵展的主辦方是鼎鼎大名的英國倫敦皇家集郵協(xié)會，這是世界上第一個集郵協(xié)會。今年正好度過150周年慶典的倫敦皇家集郵協(xié)會，把慶典活動放在了瑞典首都斯德哥爾摩。瑞典國王古斯塔夫六世和英國女王伊麗莎白二世還專門為這次慶典活動提供了贊助。慶典上展覽的郵集全部來自倫敦皇家集郵協(xié)會的全球會員，因此規(guī)?？涨?。

馬丁·默克在業(yè)內(nèi)同樣鼎鼎大名。他是國際著名鋼版雕刻師，除了郵票和紙鈔雕刻外，還涉獵插畫、水彩畫和油畫創(chuàng)作，為許多國家以及聯(lián)合國創(chuàng)作過鈔郵和紀(jì)念藝術(shù)作品。此次，他選擇開化紙作為郵票的材質(zhì)。馬丁認(rèn)為只有這樣才能展現(xiàn)版刻的最佳效果。而成品證明，開化紙在郵票行業(yè)的應(yīng)用前景非常樂觀。

“我國雖然發(fā)明了造紙，在郵票100多年的使用史上，國外郵票使用中國紙尚屬首次。”中西文古籍善本、銅版畫收藏家劉揚是推動開化紙參加國際郵展的直接促成者。近年來，他向很多國內(nèi)外公益大使推薦開化紙，“開化紙能夠被做成大師的印樣，前去參加國際展覽和比賽，與國際名牌紙同臺競技，說明開化紙完全可以作為當(dāng)代國際郵票體裁作品的載體。一旦推廣使用，這種紙會在藝術(shù)品市場上散發(fā)獨特魅力?！?/p>

蜚聲海外的開化紙，在國內(nèi)也享有極高的聲譽。比如，用開化紙印制的徐永才大師的雕版凹印作品《齊白石》，就廣受各界好評。

許多國家和地區(qū)的大師在試用過開化紙之后，都與開化紙研究院進(jìn)行了深入交流。他們認(rèn)為，開化紙的白度高，紙張輕薄、通透，開化紙承載的作品線條干凈又不失厚重。

前世

盡管開化紙這幾年被大家重新認(rèn)識，但在此之前，開化紙曾被當(dāng)作業(yè)已失傳的傳統(tǒng)技藝，即便在浙江省第三批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名錄申報中，都提到開化紙“造紙作坊已經(jīng)全部停業(yè)”“造紙工藝只有一位91歲的老人有些技藝，后繼無人”。

既然紙質(zhì)優(yōu)良，為何“后繼無人”了呢？

其實，開化紙以產(chǎn)地得名，大溪邊、小溪邊、封家和青陽一帶遺有諸多古紙槽和抄紙工具。開化紙抄造起始于唐，盛于明清。

明成化年間，浙江右參政陸容在他的《菽園雜記》中，曾詳盡記載了當(dāng)時衢州常山、開化的造紙術(shù)：“衢之常山、開化等縣人以造紙為業(yè)。其造法采楮皮蒸過，擘去粗質(zhì)，糝石灰，浸漬三宿，蹂之使熟，去灰。又浸水七日，復(fù)蒸之。濯去泥沙。曝曬經(jīng)旬，舂爛，水漂，入胡桃藤等藥。以竹絲簾承之。俟其凝結(jié)，掀置白上，以火干之。白者以磚板制為案卓狀，圬以石灰而厝火其下也?！边@段記載對于今天來了解明代衢州造紙的過程，從原料、配料到制作工藝，都有很高的經(jīng)濟(jì)史料價值。據(jù)說，當(dāng)時還記錄了洪武至成化年間，內(nèi)府使用開化紙作為榜紙的情況。

到清康乾時期，開化紙在皇宮內(nèi)府的影響力達(dá)到了極致，許多名貴典籍均為開化紙的刻寫本。清代順治、康熙、雍正、乾隆時宮庭刊書以及揚州詩局的書多用這種紙，比如揚州詩局的《全唐詩》，康熙殿版《御纂周易折中》《周易本義》，乾隆四十七年抄成的正本《四庫全書》，乾隆刊《冰玉山莊詩集》，以及《芥子園畫傳》等典籍，均采用了當(dāng)時聞名遐邇的開化紙。開化紙也有了“貢紙”一說。

近代大藏書家周叔弢先生在全面收藏整理清代“開化紙”印本的基礎(chǔ)上，認(rèn)為乾隆朝的開化紙達(dá)到古代造紙之頂峰。由于開化紙印出的書籍高雅大方，美觀漂亮，所以歷來受到藏書家的追捧，價格也極其昂貴。

值得一提的是，現(xiàn)保存于國家圖書館地下的文津閣《四庫全書》用的也是開化紙。作為中國歷史上規(guī)模最大的叢書，這部盛世巨帙在修成至今的兩百多年間，歷經(jīng)坎坷，最初繕寫的7部現(xiàn)僅存3部半。其中，文津閣《四庫全書》保存最為完整，且是原架、原函、原書一體存放的唯一一部藏書。

58歲的國家圖書館研究館員趙前與文津閣《四庫全書》相守30多年?！皠偟金^里時，館里的老先生就和我說，《四庫全書》用的都是可久藏的開化榜紙?！壁w前對于這部鴻篇巨制的評價是：“紙壽千年、細(xì)膩潔白、簾紋不顯、溫軟柔潤……”那些關(guān)于開化紙風(fēng)華絕代的種種傳說，在彌漫奇香的《四庫全書》書庫中都有了現(xiàn)實印證。

到清咸豐后，開化成了太平天國在浙江西部的主戰(zhàn)場，兵燹（xiǎn）降臨導(dǎo)致“紙槽荒圮，工匠流亡”，加之抄紙核心原料逐漸枯竭，到了清末，民間抄紙走向沒落，工藝也隨之失傳。

今生

2008年8月，開化當(dāng)?shù)卣块T開始著手申報開化貢紙制作技藝進(jìn)入第三批省級非遺保護(hù)名錄，并提出逐步加大投入，讓開化紙重新面世。

2012年，開化紙傳統(tǒng)技藝研究中心主任黃宏建開始研究恢復(fù)開化紙工藝，成立了“開化紙工藝恢復(fù)研究會”，搜集整理其工藝和配方資料，落實場地規(guī)劃，對開化紙進(jìn)行深入挖掘研究和傳統(tǒng)技藝恢復(fù)，取得一定的進(jìn)展和成果。

近年來，在復(fù)旦大學(xué)中華古籍保護(hù)研究院、國家古籍保護(hù)中心、國家圖書館的大力支持下，開化紙傳統(tǒng)技藝研究取得了突破性進(jìn)展，紙樣也得到了國內(nèi)外業(yè)界的高度認(rèn)可。“可以這么說，我們已成功恢復(fù)了中華民族最好紙張之一的開化紙制作工藝，開化紙在壽命上至少可達(dá)2800多年?！?017年底，在開化紙制作工藝及開化紙本文獻(xiàn)國際學(xué)術(shù)研討會上，中科院院士、復(fù)旦大學(xué)中華古籍保護(hù)研究院院長楊玉良宣布說。

“一般印書用的輕型紙保存年限在20多年，而我們恢復(fù)的開化紙壽命長達(dá)2800多年，這不得不令人驚嘆?！遍_化縣作家協(xié)會主席、長篇小說《國楮》作者孫紅旗說。黃宏健告訴大家：“接下來，主要進(jìn)入試用階段，通過有關(guān)古籍單位的修復(fù)、印制實踐，來確定產(chǎn)品質(zhì)量，讓‘開化紙更好地復(fù)興?！?/p>

Kaihua?Paper-making?Reborn

By?Hu?Hao

The?sensational?release?of?postage?stamp?Sailboat，?designed?by?world-renowned?stamp?engraver，?illustrator?and?artist?Martin?Morck，?at?the?International?Philatelic?Exhibition?in?Stockholm?from?May?29?to?June?2，?not?only?brought?the?“Belt-and-Road”?element?into?the?exhibition?but?marked?the?significant?debut?of?“Made?in?China”?Kaihua?paper?on?such?a?prestigious?philatelic?stage.?More?importantly，?the?paper?on?which?the?stamp?is?printed?also?brought?a?dying?paper-making?craft?from?a?small，?ancient?county?in?western?Zhejiang?Province?into?the?global?spotlight.

Sponsored?by?the?Royal?Philatelic?Society?London，?the?worlds?first?one?of?its?kind，?the?Stockholm?event?of?this?year?was?specially?designed?to?celebrate?the?organizations?150th?birthday，?and?received?enthusiastic?backing?from?the?King?of?Sweden?and?Queen?Elizabeth?II?of?the?United?Kingdom，?drawing?an?unprecedented?turnout?from?the?organizations?global?members.

Inspired?by?nature，?Morck?is?never?tired?of?engraving，?painting?and?illustrating.?The?Denmark-based?Norwegian?stamp-engraving?master?has?left?his?mark?in?memorial?works?made?for?the?United?Nations，?and?has?engraved?two?series?of?stamps?for?China?since?2010，?including?a?set?of?portraits?on?European?musicians.?His?work?has?created?a?lot?of?buzz?among?Chinas?stamp?collectors.?This?time，?he?chose?Kaihua?paper?for?his?creation?in?order?to?bring?about?the?best?of?the?art?of?stamp-engraving;?and?the?result?is?a?beautiful?masterpiece?that?shows?the?vast?possibilities?of?the?use?of?this?unique?paper-making?craftsmanship?in?such?a?demanding，?highly-specialized?field.

“Before?this，?China-made?paper?had?never?been?used?for?stamp-making?in?foreign?countries?in?the?hundred-year-long?history?of?postage?stamps，”?reveals?Liu?Yang，?a?Chinese?collector?specialized?in?copperplate?etching.?Liu?is?also?the?pusher?behind?the?marriage?of?Kaihua?paper?and?the?Stockholm?exhibition.?Over?the?past?few?years，?Liu?has?spared?no?effort?to?recommend?Kaihua?paper?to?public?welfare?ambassadors?for?possible?use?in?and?outside?China.

In?China，?Kaihua?paper?enjoys?a?fine?reputation，?and?adds?lust?to?Qi?Baishi，?a?masterpiece?named?after?the?art?master?（1864-1957）?by?master?engraver?Xu?Yongcai.?The?special?texture?and?superb?quality?of?the?paper?has?garnered?the?attention?of?many?artists?across?the?globe?for?its?purity，?thinness?and?an?ideal?level?of?transparency.?It?is?widely?regarded?as?a?fine?material?that?endows?the?art?work?it?carries?with?supreme?cleanness?and?stately，?enduring?beauty.

Expertise?in?making?Kaihua?paper?is?disappearing，?although?recent?years?have?seen?the?significance?of?this?hidden?gem?being?reevaluated.?In?Kaihua?County，?a?91-year-old?man?is?the?only?one?who?can?claim?to?have?the?complete?know-how.?And?there?is?almost?nowhere?to?learn?the?art.

Dating?back?to?the?Tang?Dynasty?（618-907）?of?China，?the?craftsmanship?peaked?during?the?Ming?（1368-1644）?and?Qing?（1644-1911）?dynasties?of?China.?The?paper-making?process?practiced?by?paper-makers?in?Changshan?and?Kaihua?during?the?Chenghua?years?of?the?Ming?Dynasty?was?recorded?in?great?detail?in?a?book?written?by?Lu?Rong，?then?a?government?affairs?chief.?The?book?also?reveals?that?for?a?long?time?the?paper?made?by?artisans?in?Kaihua?and?Changshan?was?used?to?make?imperial?edicts.

The?reputation?of?Kaihua?paper?peaked?in?the?years?Emperor?Kangxi?and?Emperor?Qianlong?of?Qing?Dynasty，?with?the?paper?used?for?rare?books，?such?as?Collected?Tang?Poems?published?by?Yangzhou?Poetry?Publishing?House，?which?was?run?by?the?imperial?cou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