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夕陽紅盡處 應是長安

文圖丨■ 潘雨陽

博物館內(nèi)展出的陶俑

會記得回民街金燦燦、油汪汪的柿餅，記得書院門巷里月下畫扇的老人，記得大唐芙蓉園外“宮墻依舊壓層崖”，記得含光門和鐘鼓樓華燈初上的模樣……

高考之后的畢業(yè)旅行，年輕的我們奔向一座老城。

家鄉(xiāng)一直下雨，倒顯得這個夏天過于清爽，失了平常的味道。直到我們從小寨的地鐵口出來，遺落的熱情才被喚醒——下午4點的太陽仍是艷陽，空氣在高溫中涌動，天橋下守著箱子賣老冰棍的大爺打著扇子，遠遠看去，他身旁的景物似乎是被蒲扇的風扯得變了形。各人嘴里說著“好熱”手上忙不迭扇風，其實心里正為準備好了防曬裝備竊喜不已。迫不及待到民宿卸下肩背手提的大小行李，西安之旅，我們正式上路！

再完美的準備也會輸給現(xiàn)實和變化。因為住處從鼓樓換到陜西歷史博物館，原本緊湊的行程便少了許多秩序，隨意討論之后，在高鐵上餓了半天的一行人高呼著“晚飯晚飯”，草率卻又浩蕩地向大雁塔出發(fā)。在西安的公交上欣賞街景是很讓人快活的事：天很藍，云很柔軟，樹葉綠得輕盈，枝丫上繞著細線連著漂亮的紅紙燈籠?；斡泣c頭之間，車停下來，你就到了心頭惦念的地方了。

在步行街閑逛許久，盯著一塊塊高檔飯店的招牌，這群傻孩子才意識到一個重要問題：完全規(guī)劃了錯誤路線——為什么到文化景區(qū)找吃的呢？！稀少、昂貴且不地道。于是十分無奈地開始了第一天的游走。在路上，和練太極的大爺大娘擦肩而過，也有綰了雙丫髻的“唐朝小妹”撲入懷中，還可見得穿了漢服的姑娘們悠悠行走，倒也十分有趣。時常聽聞穿古裝上街會引人側(cè)目，此事在西安街上卻是習以為常了。大家都自然且快活，這應該要感謝西安的親和與寬容。

對西安的食物有種莫名的信任，隨意就找了一家小店叫面吃，也確實沒有被辜負。走回去正好趕上了大雁塔噴泉表演，理所當然的人山人海，鼎沸的人聲蓋過了噴泉的音樂。身為“佛系青年”，我們不愿意往里擠，拉長自拍桿架起手機就開始看實時轉(zhuǎn)播。噴泉制造出水幕和水霧，遠處的大雁塔立在霧靄流嵐中，別有風韻。其實一趟下來，小朋友們在廣場上買的水槍更有趣味。水槍激起的小水花和噴泉的超高水柱一較高下，算不算是挑戰(zhàn)精神？

第二天上午是歷史博物館二人行。去過許多博物館，買300元的門票是頭一遭。不過館藏文物確實值得：玻璃鎖住千年的光陰，或許身后的壁畫曾目睹了送葬隊伍的浩蕩離愁，面前的步搖曾搖曳在某位美人如緞的發(fā)上。除了欣賞寶貝帶來的愉悅，出了博物館看看計步器也是令人發(fā)笑：同行伙伴在我駐足凝視的時候無聊的緊，在附近轉(zhuǎn)悠得來的步數(shù)竟比我多出近5000步。她不像余下7人在住處睡覺而來陪我真是“舍身取義”了。由此可見，對這群人，博物館的行程確實不能強行安排（偷笑）。不過總有人會熱情高漲：在展廳里有一隊一隊的小朋友，參加了不同的夏令營卻聚集在這里，抱著跟書包一樣大小的筆記本，聽導游講解的同時刷刷動筆，寫的一筆一劃跟不上導游的語速，全神貫注又拼命追趕的樣子活像跟不上領導發(fā)言的會議記錄員。在報名參加英語訓練營、記憶力增強營的同時，有更多的孩子參與到了解傳統(tǒng)，繼承文化的活動中來，這樣的改變實在是令人欣慰。

下午和眾人匯合，前往永興坊。帶頭的小伙子記錯地名，我們在永和坊這一歷史悠久的居民區(qū)晃蕩了一個小時才悠悠坐車到達最初目的地。永興坊是熱鬧的，坊口停著掛滿虎頭鞋的板車，坊內(nèi)小吃攤點沿街蜿蜒。正不正宗不知道，9個人各自買些，總是嘗到了不一樣的味道。祈福的摔碗酒生意火爆，土碗裂開的清脆聲音此起彼伏。本來躍躍欲試，觀察半晌發(fā)現(xiàn)人們大多小抿一口便皺著眉頭連碗帶酒一并摔出，強烈的愿望便涼了半截。問過皮影戲的表演時間，我們登上了城墻。

老城墻又寬又平，當時的規(guī)劃做得相當超前！城墻上到處都是騎車的人，伙伴們也風一般地消失后拖著單車回來。他們把這里的車戲稱為“野車”，因為它們既無密碼又不防盜，還隨騎隨放，卻又像野馬，跑得再遠也屬于草原。

皮影戲真的十分精彩！一曲文戲，悠遠的秦腔就著黃暈的光；一場武打，鑼鼓嗩吶震天響。臺前的故事引人入勝，老藝術家們特意邀請觀眾到幕后觀看，又是一種不同的體驗，妙不可言。

到了西安，少不得去秦始皇兵馬俑走一遭。作為世界八大奇跡之一，兵馬俑名不虛傳。千人千面，我尤其喜歡戰(zhàn)馬，它們看上去英勇彪悍，一往無前。千年前的秦土，秦磚，秦時戰(zhàn)士的面容……氣勢恢宏，大氣磅礴，詞語匱乏的我難以形容初見時的震撼。只能細細體會，慢慢回味……

請到的導游很特別。她一路上都用稀奇古怪的問題把我們問倒，隨即毫無保留表現(xiàn)出老師一般恨鐵不成鋼的惋惜之情；在別的導游講解歷史知識的時候，她卻急于讓我們分清兵馬俑的ABC等（后來知道是為推銷做的鋪墊）；我們路過一個立了“請勿觸摸”牌子的土堆，她格外勇敢獨斷地要我們伸手摸摸看，遇到路人大聲呵斥，還底氣十足地揮手朝我們喊：摸！我們明明都是成年人了，卻個個被鎮(zhèn)得噤若寒蟬，只得伸手在土上輕點一下自認過關，想來也是好氣好笑。后來她似乎有所解釋，說那里土質(zhì)粗糙，并非為兵馬俑精心制作的真土，但我還是將信將疑，只能希望自己沒做什么壞事。其實圍欄之外的土堆上也留了不少腳印，從這方面看來，景點的保護設施和游客素質(zhì)或許仍有待提高。

最后一天，也是最熱最曬的一天，我們?nèi)チ饲貛X野生動物園。沒帶高考準考證原件，我的票是同伴們4倍的價格。雖然走得很艱難，被熱得很疲憊……玩得還是很開心！被一只羊駝追著索要胡蘿卜，也喂了一頭小熊吃肉……大概最難過的就是馬戲表演，看著本該踏踏實實四腳著地的動物們直立表演，聯(lián)想到以前看過的關于馬戲團訓練的報道，心里復雜得不知是什么感覺。

其實這次旅行有許許多多遺憾。因為對地形不甚熟悉，迷迷糊糊中錯過登塔機會，對大雁塔只是遠遠觀瞻：因為過于隨意散漫控制不好時間，總在賞夜景的大好時光坐在店里吃飯，與不夜城和芙蓉園擦肩；因為沒有提前訂票，與驪山崖上的《長恨歌》無緣；因為在執(zhí)行嚴格的減肥計劃，這趟旅行和西安美食幾乎不沾邊……應該要等到下次來圓滿。

雖然我們莽莽撞撞，懶懶散散，但是西安卻總給我們帶來驚喜。會記得回民街金燦燦、油汪汪的柿餅，記得書院門巷里月下畫扇的老人，記得大唐芙蓉園外“宮墻依舊壓層崖”，記得含光門和鐘鼓樓華燈初上的模樣……

回首夕陽紅盡處，應是長安。

古老的西安擁抱著我們年輕的靈魂。

皮影戲后臺的老藝人

伙伴們在寬敞的老城墻上騎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