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貓
按現(xiàn)在的說法,“吾”和“我”算是同義詞了。其實,它們之間還是有差別的。宋朝有本《四書箋義》就說,“吾”是對自己說自己,比如“吾有知乎哉”;對別人說自己則是“我”,如“有鄙夫問于我”。這里面的差別挺微妙的。不過,這不算是很重要的事情,因為現(xiàn)在很少用“吾”了,這種細微的差別,當(dāng)個小知識知道也就行了。
寫信的時候,熟人之間往往不署名,最后寫個“知名不具”,透著一種親密。不過要在唐宋時期,“不具”這個詞不能亂用,只能是長輩對晚輩說,上級對下級說。那要是反過來呢?位卑者對位尊者,要用“知名不備”。同輩朋友之間,只能寫“知名不宣”。宋人魏泰在《東軒筆錄》里,就講了這樣的區(qū)別。魏泰說,從字面看,這三種寫法也看不出有什么輕重之分,也不知道是誰定的,“而舉世莫敢亂,亦可怪也”。還有兩個古裝戲里經(jīng)常用到的稱呼,就是“老爺”與“大人”。細說起來,“大人”這個稱呼,在明朝以前是不受歡迎的,因為明朝官場要稱“老爺”,但也有很多區(qū)別。外任司、道以上的官員,稱“老爺”,而相對低級別的官員,要稱為“爺”。至于鄉(xiāng)紳、地主之類,那是不能稱“老爺”的,只能稱“老爹”。有趣的是,如果當(dāng)?shù)囊呀?jīng)是“老爺”了,那么兒子無論官做到多大,別人也不能叫他“老爺”,只能叫“大爺”。
而“大人”這個稱呼在清代早期還不被接受。清代的《柳南隨筆》里說,有個縣丞叫李玉森,見到朝廷來的巡查官員時,稱呼對方為“大人”,對方還生氣了。李玉森解釋說:“大人這個稱呼多美啊,不用來稱呼您,這個詞兒就賤了。”說完對方臉色立刻就轉(zhuǎn)好了。
后來“大人”就逐漸普及了??傊?,“張大人”“李大人”什么的就叫起來了。不過有一點得注意,“大人”還是官員之間的稱呼,吏員(政府聘任的無功名的辦事員)和老百姓,一定還得叫官員為“老爺”“大老爺”。
在古代,即便在一般老百姓之中,也有些區(qū)別人的稱呼。例如男青年就被分成兩種。學(xué)習(xí)好的、家里有背景的文藝男青年,會被稱為“秀”,如張三秀、李五秀,這個“秀”字一度成了男孩名字中的常用字。而普通的男青年,就叫作“郎”,張三郎、李五郎。慢慢地,“秀”這個稱呼,變成了女子的代稱。北宋建安有位姓徐的女子,寫了本書叫《閨秀集》,從此會吟詩有文化的女孩子,就叫作“閨秀”。再后來,女性基本上搶走了這個“秀”字,男性就不怎么用了。
還有兩個常用稱呼:老師,同學(xué)。其實這兩個詞都是明朝才有的。在明朝之前,人們稱呼老師為“先生”,可到了嚴嵩掌權(quán)的時候,情況變了,阿諛奉承的人把嚴嵩叫“老師”,再肉麻的,則叫“老夫子”,言外之意嚴老師道行和孔圣人并肩。
至于“同學(xué)”,則出現(xiàn)在明末。這以前上學(xué),一個老師教的,叫“同門”,同一屆考生,叫“同年”,沒有叫“同學(xué)”的。當(dāng)時的精英黃宗羲在一首詩的注解里寫道:“同學(xué)之稱,余與沈眉生(沈壽民)、陸文虎(陸符)始也。”看來“同學(xué)”這個詞不錯,很快就被大家用開了。
不同的年代,有不同的稱呼。文藝作品不是史書,可能用錯了大家也不知道,反正不當(dāng)真。不過要用對了呢?那顯得自己多嚴謹,多認真??!
(林冬冬摘自《風(fēng)月有痕》譯林出版社)
【素材分析】稱呼,水很深。究其根源,稱呼勾連著人與人之間的交流溝通,彼此碰撞。對話的雙方能否碰撞出火花,需要研究的學(xué)問確實很多。時代需求和家庭背景、級別高低與感情親疏、學(xué)問好壞同興趣癖好,還有年齡、血緣、職業(yè)、性別……如何才算是稱呼合適得體了呢?自然是從交流對象的特點出發(fā),秉著嚴謹認真的態(tài)度,周密考慮上述列舉的諸多因素,吐露出與對方溝通的內(nèi)心訴求。稱呼中浸透著交往的藝術(shù),但成功的真諦莫過于真誠的內(nèi)心。
【適用話題】對話 溝通 文明禮儀 傳統(tǒng)文化
(特約教師 謝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