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英慧
摘 要:波普爾的可證偽性——科學與非科學劃界標準的提出,在科技哲學史上具有承上啟下的作用,是一個關鍵節(jié)點,由此科學劃界標準由客觀轉為主觀、由絕對變?yōu)槟:?。波普爾可證偽性理論的批判性、動態(tài)性對我們當今科學的發(fā)展以及區(qū)分科學與非科學具有極強的指導意義。
關鍵詞:波普爾;科學劃界;可證偽性;批判性
科學劃界問題將科學與非科學區(qū)分開來,是認識論的重要問題,在科技哲學中受到廣泛關注。波普爾提出的“可證偽”具有典型性和特殊性,承上啟下,批判繼承了邏輯實證主義關于科學劃界問題的觀點,具有一定的優(yōu)越性,同時其自身的缺陷又為以后科學劃界問題新理論的產生奠定了基礎。本文介紹了波普爾科學劃界理論的背景、內容,并對其進行詳細分析,指出了其積極意義,對其進行了批判。
一、波普爾科學劃界理論的背景
19世紀末20世紀初,自然科學的進步使科學超出了人們的經驗范圍,人們僅僅依靠事實經驗無法歸納出科學理論,無法用經驗證實科學命題,人們在科學研究與認識方式上的改變迫在眉睫。波普爾受到了愛因斯坦兩方面的深刻影響:一是愛因斯坦相對論的提出證偽了牛頓理論,二是愛因斯坦對自身理論具有強烈的批判意識。
邏輯實證主義者以歸納主義作為方法論,認為意義標準是區(qū)分科學與非科學的標準,意義標準就是可證實性標準,科學命題是可以被經驗證實的、有意義的,經驗無法證實并且沒有意義的是非科學命題。如果越多的經驗可以證實某一命題,那么這一命題的科學性就越強。波普爾的劃界觀與邏輯實證主義的劃界理論是針鋒相對的,批判邏輯實證主義是波普爾理論的出發(fā)點。
二、波普爾科學劃界理論的內容
(一)批判“可證實性”劃界標準
波普爾批判邏輯實證主義的劃界標準“既窄又寬”[1],窄是因為許多科學理論被劃分到非科學領域,如一些高度抽象無法被經驗證實的理論,寬是把某些非科學的理論納入科學的范疇,例如占星術,其認為它能夠被經驗事實證實,屬于科學的領域。具體來說,波普爾對邏輯實證主義的批判從兩個方面展開。
第一方面,波普爾認為通過歸納來證實一個命題是否科學,違背了邏輯原則,因為科學命題作為全稱命題,永遠不可能從一定數(shù)量的單稱命題中歸納得出。第二方面,波普爾還認為邏輯實證主義者沒有意識到意義問題并不等同于分界問題。邏輯實證主義者將意義問題等同于科學劃界問題,認為科學命題都是有意義的,無意義命題是非科學命題,例如形而上學就應該被拋棄。波普爾認為邏輯實證主義的這種劃分方法否定了形而上學在某種程度上對科學的啟發(fā)意義,許多科學理論的提出都是基于對形而上學問題的思考與解決。并且形而上學理論是非科學的,并不意味著就是錯誤的,隨著科學的不斷發(fā)展,人們認識的不斷深入,許多形而上學命題被肯定,而邏輯實證主義從一開始就拋棄形而上學命題顯然是不妥當?shù)?,不利于科學的發(fā)展。
(二)波普爾科學劃界理論的標準
波普爾認為科學命題是全稱命題,全稱命題永遠不可能被證實,但是只要出現(xiàn)一個反例,它就可能被證偽。例如“所有天鵝都是白的”這一命題,我們從“某些天鵝是白的”無法對其進行證實,卻可以通過“某只天鵝是黑的”輕而易舉地進行證偽,主要依據(jù)為邏輯上的否定后件式的假言推理。波普爾認為我們不能用“真”來判定一個理論,但是可以認為它是“好”的。一個理論能夠被證偽的可能性越大,就越好,而被證偽可能性與理論涵蓋范圍有關。因此,一個理論涵蓋范圍越大,越容易被證偽,越進步。
根據(jù)其劃分標準,波普爾認為科學理論是在邏輯上具有可證偽性的理論,包括已被證偽、有可能被證偽的理論;非科學理論在邏輯上的證偽是不可能的,非科學命題主要為重言式命題、邏輯上列盡各種可能的命題、數(shù)學命題、形而上學命題、宗教神話、偽科學。但是波普爾并未否定形而上學,認為其對科學具有重要意義。
波普爾認為科學的發(fā)展不是通過歸納法從經驗事實中不斷確證科學命題,進行靜態(tài)的理論積累;而是通過提出問題,通過經驗的反駁與證偽,從而不斷提出新科學理論的動態(tài)發(fā)展。
三、波普爾科學劃界理論的評價
(一)意義
波普爾以一種全新的角度界定了科學。他突出強調了科學的批判性,主張用批判精神去打破教條、僵化思維、保守傳統(tǒng)和權威。[2]科學中的人性內容也被明顯的凸顯出來,科學研究的主體是人,不可避免的會出現(xiàn)錯誤,但是人有改正的能力,會避免錯誤的再次發(fā)生,逐漸接近真理,這在科學標準意義上體現(xiàn)了人類的認識過程是永無止境的追求真理的過程這一哲學命題。
研究和分析波普爾的科學劃界理論對我們當今的哲學和科學工作具有極大價值。人們的認識工具、手段在不斷地發(fā)展,科學也隨之有了巨大的飛躍,各種偽科學也十分猖獗,因此明確科學與非科學的劃分標準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二)批判
直接來說,波普爾的科學劃界標準把已經被證偽的和未被證偽的科學理論毫無區(qū)別的放在一起,統(tǒng)稱為科學,導致科學理論里摻雜了許多虛假的理論,并且把數(shù)學和邏輯學這兩門基礎學科劃分到非科學領域。這在我們當今看來是難以接受、很難認同的。
我們肯定波普爾看到了科學的動態(tài)革命式發(fā)展,但是他卻忽略了科學在常規(guī)時期積累式的發(fā)展,這樣的科學是非連續(xù)性的??v觀科學史可以發(fā)現(xiàn),科學理論具有韌性,拉卡托斯就認為:科學家不會僅憑事實與理論的一點矛盾就直接放棄理論,他們將這種矛盾稱為反常,并通過發(fā)明某種假說來挽救。[3]波普爾對科學革命發(fā)展的注重顯然與實際的科學操作不符。
科學與非科學的界限本來就是模糊的,科學可以影響非科學,同時又受到非科學的影響,兩者之間有著密切的聯(lián)系,單單用可證偽性進行區(qū)分未免有些絕對化。波普爾可證偽性科學劃界標準的提出是從反對歸納法開始的,但是他在論證可證偽性時使用了歸納法,這種說法是不能令人信服的,并且可以說在一定程度上從反面論證了歸納法的不可取消。
波普爾強調可證偽性,認為永真的命題不是科學命題,那波普爾的“可證偽性是科學劃界標準”這一命題是科學命題還是非科學命題呢?如果是科學命題,那它終將因反例而被證偽,會變成非科學命題,因此就不能作為不斷發(fā)展的科學的劃界標準;如果這一命題是永真的,那它就是非科學命題,非科學命題又怎么能指導科學劃界問題呢?
波普爾以經驗事實作為其理論的基礎,但是經驗事實、觀察陳述本身就具有不確定性,我們不能保證經驗為真,因為經驗會受到觀察誤差、時間、地點的影響,并且還會帶有個人的主觀意見,其本身的精確性是有待考察的。而波普爾認為判斷科學命題的標準是經驗是否可以對其進行證偽,如果經驗這一基礎本身具有不確定性,由其證偽的科學理論也就是不嚴密的,科學理論的科學性就會大打折扣。
總的來說,科學在不斷發(fā)展,也就意味著科學理論不斷豐富,科學視野不斷擴大,因此不可能有跨越時間的絕對標準來區(qū)分科學和非科學,科學劃界應在科學發(fā)展的歷史進程中做動態(tài)考察,科學劃界標準應隨歷史的發(fā)展不斷地修正與改進。科學與非科學兩者的張力是必要的,不可將兩者的區(qū)分絕對化。
參考文獻:
[1] 王偉民等.當代科技哲學前沿問題研究[M].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07:283.
[2] 劉大椿.一般科學研究史[M].北京:中央編譯出版社,2016:154.
[3] 拉卡托斯.科學研究綱領方法論[M].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8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