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毛致用家里過年

許石金

全國政協(xié)原副主席毛致用，因病于今年3月4日在湖南逝世，享年90歲，接親屬通知后，我去長沙參加了他的悼念告別儀式。在他的遺容前，我淚流滿面，悲痛沉重?；丶液?，追思的情緒無法撫平，我一家老少在他家過年的往事浮現(xiàn)在眼前，故寫下這篇文稿悼念他。

我出生于湖南岳陽，老家與毛致用家僅隔數(shù)公里，自小便與他相識。后來，我到江西求學、工作，毛致用給予我極大的幫助與關(guān)愛，我一直視他為良師益友。2003年臘月，時任湖南省委副秘書長章彥武給我打電話，說毛致用交代他通知我，讓我全家到毛致用老家岳陽縣筻口鎮(zhèn)西沖村過春節(jié)。接到電話后，我既高興又激動。臘月二十九這天，我們?nèi)?口人開了兩部車子，下了京珠高速公路岳陽縣出口后，穿過一片開闊的田野，拐進一座小山的后面，毛致用家就在這座小山的下面。這是一間普通的農(nóng)舍，屋前是一大塊平地，旁邊有一棵挺拔的大楓樹。當車子駛進門前平地后，毛致用和老伴易銀秋從屋中走出來，笑吟吟地把我們迎進了門。走進堂屋，只見堂前擺著一臺電視機，正中是一尊毛主席石膏像，兩邊墻上是大畫家黃永玉的畫。其中左邊的畫著一個穿汗衫的老頭，躺在一張竹椅上，悠閑地搖著扇子。不遠處，一個老婆婆正端著盆往地面撒谷子，一群大大小小的雞，快樂地在吃食。畫的右上端，題著這樣幾句話：“小屋兩間，坐也由我，躺也由我；老婆一個，左看是她，右看是她?！边@幅畫，惟妙惟肖地表現(xiàn)了主人當時的生活。我們?nèi)腋吲d地坐在毛致用和他老伴身邊一同吃著水果、花生、瓜子，喝著用花椒泡的茶。寒暄一陣子后，只聽見堂屋后面?zhèn)鱽硪魂囏i的叫聲。這時，毛致用說：“為迎接你們，幾個月前我就買了一頭豬，在自家豬欄里養(yǎng)到了200多斤。你們一來，我們就殺豬過年?！苯又推鹕韼覀兊教梦莺竺婵礆⒇i，之后，又帶我們參觀了他承包的一口魚塘和旁邊的菜地。我們跟在他的身后，向屋前的一個山坡上走去，爬上去之后，看見竹篾圍著的一片地里有一排矮矮的雞舍。上百只雞，有的在吃食，有的在悠閑邁步。“這些雞都是崇仁縣的麻雞，每天能生幾十個蛋。”下山時，毛致用饒有興致地說：“住在農(nóng)村，至少有三個好：一是水好，二是菜好，三是空氣好?！背酝聿蜁r，毛致用又向我們介紹：“這雞，是自己喂的；這魚，也是自己養(yǎng)的；這菜，更是自己種的；這豬肉，都是自己養(yǎng)大的豬剛殺的，吃個新鮮。”我們坐在他身邊，邊吃邊笑談著，他還不時夾雞腿給我兩個孫子吃，并說：“你爺爺也生長在農(nóng)村，你們長大成才后，可不要忘了農(nóng)村、忘了家??！”

大年初一，吃完早餐，毛致用又領(lǐng)著我們?nèi)タ戳怂麕椭M資金和技術(shù)建起的良種養(yǎng)豬場和旁邊的沼氣發(fā)電站，還參觀了養(yǎng)牛場，接著又驅(qū)車來到他當縣委書記時，親任總指揮修筑的鐵山水庫。他介紹說，這座水庫總庫容達6億多立方米，自20世紀50年代建成后，幾十年來一直灌溉下游幾十萬畝農(nóng)田，為岳陽人民造福不少。后來，他又親自從中央爭取到1億多元資金，將水庫水引進了岳陽城，讓幾十萬岳陽市民喝上了放心水。從他的笑容中，可以看出他同岳陽人民心連心的喜悅。

中午，我們又回到了西沖。此時，屋前屋后停滿了小車，在屋前平地上擺了14桌酒席，賓客有來自長沙的、岳陽的，還有本村七八十歲的老人。在酒桌上，毛致用端著酒杯向大家敬拜年酒，祝大家安康幸福。大家也一一向他敬酒，祝他健康長壽。席間不少老人說：“致用哥當上了大干部也沒有忘記家鄉(xiāng)的老百姓，幫助家鄉(xiāng)做了不少好事。他年事已高，退下來后又回到農(nóng)村，同我們這些兒時的伙伴生活在一起，又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農(nóng)民，這是我們西沖人的福分??！”

在毛致用家過春節(jié)的幾天時間里，我親身感受到他寄情田園生活、心系家鄉(xiāng)發(fā)展的赤子情懷，這讓我對他充滿由衷的敬佩，我將永遠懷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