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 劉亞華
周末在家整理舊物,我在一個老書桌的角落里發(fā)現(xiàn)了一個舊筆記本,里面夾著幾張借條。打開一看,是父親的筆跡,內容均是某某借多少錢,落款日期均在九十年代,金額并不大,五十到二百元不等,加起來總共也只有八百多,但在當時來說,這點錢應該算是大數(shù)目了。我想起那陣子,父親做石碑生意,賺了些錢,家里經濟條件較好,這些欠債人我都認識,后來父親不做生意后,家里經濟一落千丈,我的學費都是找大姑借的,父親明明手上有借條,這些人就生活在我們的身邊,他怎么就不去要回欠款呢?
我那時心里暗暗替父親解釋:肯定是找不到借條才沒法去要回欠款吧!如今發(fā)現(xiàn)了這些借條,我便像發(fā)現(xiàn)新大陸一樣,跑去向父親邀功。沒想到他卻輕描淡寫地說:“我知道呀,不就是夾在那個舊本子里的嘛?!薄澳菫槭裁床蝗グ彦X要回來呀?”我實在是弄不懂,雖然父親老實巴交,但也不至于手握借條,而沒有勇氣去要回自己該得的錢。
父親笑了笑,接過借條,不再說什么了。
好幾天,我都問父親要到錢沒,他答:“還沒有?!笨此患辈换鸬臉幼樱腋纱嗾f:“你要是不好意思去要,那我去吧?!彼s忙搖了搖手,說:“算了吧,都這么多年過去了,不就是八百多塊錢嗎?現(xiàn)在,八百多塊錢能買什么?就當資助他們了,再說,我那時候借給他們錢時,根本沒有想過讓他們還我錢。他們后來都特別感謝我,提了雞蛋、土雞之類的送我,算了吧。”見他執(zhí)意如此,我也只好作罷。不過,我還是覺得父親太老實,做人太厚道了。
村里進行選舉,我在選舉大會上竟然和幾個債務人坐在了一塊兒。大家見了我,紛紛熱情地找我寒暄,更有甚者,還拉著我的手噓寒問暖。我知道,這都是看在父親的面子上。有人突然就提到了父親曾給他幫過忙,說那陣子孩子讀書困難,若不是父親借他兩百塊錢,他的孩子可能就此輟學了,說完還抹起了眼淚。也許,在父親心里面,那兩百塊錢早已經還掉了,一時間,我有些猶豫了。一個聲音說:“告訴他實情吧,兩百塊錢根本就沒有還呢。”另一個聲音說:“算了吧,不就兩百塊錢嘛,換回一個孩子的光輝前程,那價值可不是一般的大?!弊罱K,我看了看老人滿是皺紋、滿是感激的臉,只說了句:“現(xiàn)在生活好了,好好享福吧?!?/p>
回到家后,我把這事說給父親聽,他呵呵地笑開了。然后,他把那疊借條取出,掏出打火機來,點燃了?;鸸庥臣t了父親的臉,也映出了父親的幸福笑容。
編后語:
這篇文章中,雖然通篇都沒有提到父親的品質,但是從父親對借條不屑一顧的態(tài)度,對借錢往事輕描淡寫的提及,尤其是最后父親燒掉借條后幸福的笑容中,都能讓我們深深感受到父親樂于助人、慈悲為懷的高尚品德,而且父親的這種慷慨、善良的處事風格也潛移默化地教會了孩子如何對世人報以善意。何為好家風,家風如何傳承,文章中的父親為我們作了動人的示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