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碩
清冷的夜晚,葉子丹孤獨地行走在一條空寂無人的路上。突然,前方赫然出現(xiàn)了一個滿臉血污的年輕女人。那個女人半張著嘴,努力想從地上掙扎起來。葉子丹看到,她的眼睛是直勾勾的。夜很黑,那血污里發(fā)出一串攝人心魄的顫音:“救救我,快拿你的命來救我……”
“??!”葉子丹悚然從睡夢中驚醒。他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他不敢確信自己是在做夢,感覺有一種神秘的東西在黑暗里喘息。
“誰?”他迅速把壁燈打開。只聽“啪”的一聲脆響,燈泡轟然炸開,一片破裂的玻璃劃破了他的眉頭。同時,他聞到一股濃重的氣味兒,那是從廚房方向來的。他迅速沖過去,發(fā)現(xiàn)煤氣閥門大開。
似乎有人在哭泣,那個細若游絲的聲音正是從浴室里面?zhèn)鞒鰜淼?。里面分明是一雙女人的腳。他走過去一把拉開,發(fā)現(xiàn)那只是妻子的高跟皮鞋,水紅的鞋面裸露在月光下。
“丁零零──”角落里突然響起了電話聲。葉子丹遲疑地摸過去,顫抖著拿起了聽筒。對方一片沉寂,但他還是隱約聽到了里面蠢蠢欲動的喘息聲。
白露是清早從市中心醫(yī)院回來的,她上夜班,已經(jīng)一晚上沒有睡了。她一回來就發(fā)現(xiàn)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丈夫驚恐地蒙著頭,瑟縮在床上,已經(jīng)精疲力盡了。
“怎么了?你在玩什么名堂?”白露有些奇怪地問。
“鬼,我看到了鬼?!?/p>
“大白天的,你凈說鬼話?!?/p>
“我不騙你……”
“我看你是自己嚇自己?!?/p>
畢竟只是一個夢,在妻子的安慰下,葉子丹漸漸平靜下來。
第二天,公司辦公室里就剩下葉子丹一個人,四下里一片靜寂。公司是葉子丹和好友楚央共同創(chuàng)辦的,時間不長,但已經(jīng)小有規(guī)模。
葉子丹打開電腦,正準備進行一項計算機程序的研究。這種程序一旦研究成功,帶來的巨大名聲和財富是顯而易見的。電腦開啟時發(fā)出輕輕的嘶鳴聲縈繞在他的耳際,他仿佛回到了自己熟悉的故鄉(xiāng)。
突然,畫面一轉(zhuǎn),葉子丹死死盯著屏幕,一動不動。畫面上又是那個女人,直勾勾的眼神,滿臉血污。葉子丹發(fā)出一聲驚叫,向后倒去。那種細若游絲的恐怖又鉆入葉子丹的骨髓,他只覺得渾身沒有一點兒力氣。他拼盡全身力氣站起身,神經(jīng)質(zhì)一樣逃出辦公室,連門也忘記上鎖。他現(xiàn)在最需要的就是回家。
夜很黑,他一個人疾走在回家的路上,連汽車鑰匙也忘了帶。當他穿過一條街巷時,察覺到一個女人跟在自己身后。葉子丹的心里開始升騰起一股勝似于死的恐懼。在他聽來,身后神秘女人高跟鞋的聲音在水泥地板上奏響,更像一種催命的聲音。
葉子丹急忙掏出手機,給家里打電話,卻是一片可怕的沉默。他感覺胸口一陣絞痛,突然“轟”的一聲,一切都不知道了……
葉子丹醒來時,已經(jīng)是清晨。身旁站著妻子和一個男人,他努力看清那個男人,原來是自己的老朋友楚央。
“你終于醒了,多虧了楚央,正好路過,把你背上車送回來,我們都是一夜沒合眼?!卑茁队酶屑さ哪抗饪戳艘幌屡赃叺某搿?/p>
“露露,真的有人要殺我,一個女人?!比~子丹聲音戰(zhàn)栗地說。
“你確信你看到的是一個女人?”楚央問。
“是的?!比~子丹咬著牙說。
“你不是以前得過神經(jīng)癥嗎?這也可能是在夜里產(chǎn)生的幻覺?!卑茁栋参恐煞?。
“幻覺?”葉子丹喃喃說著,一陣徹骨的寒意如冰山般從心底浮了出來。
第二天,葉子丹依舊加班到很晚。
“我還是那句話,不要相信什么神呀鬼呀,只要不做虧心事,有什么好怕的?”楚央看著葉子丹說。
“我不是怕,我現(xiàn)在只想著趕快把程序編出來,這樣我們的軟件就可以打入市場了?!比~子丹說著,看了一下手表,“哎呀,都十一點了,末班車快沒有了?!?/p>
“你的本田呢?”楚央問。
“不知道怎么回事,壞了,還沒修好?!比~子丹說。
“太晚了,外面的風雪這么大,我開車送你回去。今天可是平安夜。”
葉子丹是乘楚央的轎車到的西山別墅。不巧,剛到那里車子便沒油了。葉子丹對楚央說:“正好,我家里還有些汽油,你上去喝杯水,我給你加完油再走。”
“好吧?!背胫缓孟铝塑嚒?/p>
圣誕節(jié)的鐘聲還未來得及敲響,在西山別墅里,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莫名其妙地墜樓身亡。
何頓從警局得知墜樓事件的消息時已經(jīng)是午夜的兩點。他把車開得飛快,半小時后到達了案發(fā)現(xiàn)場。現(xiàn)場沒有保護好,已經(jīng)有很大的人為破壞,許多人在周圍發(fā)出各種議論的聲音。墜樓者穿著睡衣倒在地上,頭部像爆米花一樣裂開來。他臉上恐懼的表情,讓人不寒而栗。
趁法醫(yī)給尸體拍照的間隙,何頓走進這座別墅里。他看見一個年輕女人正在掩面哭泣。警局里的女警張曼麗走過來對何頓低語道:“這是死者的妻子,叫白露,市中心醫(yī)院的醫(yī)生。”何頓走到白露面前,輕聲說:“能問你幾個問題嗎?”那女人輕輕點點頭,悲傷地看著何頓。
“假如我晚上不去加班,假如我能早一點兒回來,也許就不會發(fā)生這種事情?!卑茁兜目蘼暺嗥嗲星?,讓人動容。
何頓想再問幾個問題,但看到法醫(yī)吳承朝這邊走來,料想他已經(jīng)初步完成取證工作,便停止了問話。吳承把何頓叫到一邊,說:“死亡時間大約是午夜十一時至凌晨一時之間。我查過房間里的地板,上面有三個人的腳印,除了死者與其妻子的腳印外還有另外一個人的,男性,斜紋,42碼。除此,沒有發(fā)現(xiàn)其他人進入房間的痕跡?!?/p>
“現(xiàn)在是否能判斷死者在墜樓時房間里有沒有打斗的跡象?”
“從目前來看,還不好說。但所有門窗完好,沒有被撬過的痕跡,只是電話的聽筒拖在地上。這個窗臺就是死者墜樓的地方。”吳承用手指著一扇洞開的窗戶。何頓朝窗口看了看,說:“現(xiàn)場還發(fā)現(xiàn)什么有價值的線索?”“大約在晚上11點多的時候,有人聽到在死者樓下有汽車發(fā)動機的聲音,一共響了兩次,中間間隔大約20分鐘?!?/p>
“20分鐘,這完全是可以殺死一個人的時間?!焙晤D陷入短暫的沉思。很快,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對旁邊的張曼麗說:“死者跳樓時,他的妻子在哪里?”
“在醫(yī)院值夜班,有個實習護士可以證明?!睆埪愓f。
何頓的腦子在飛快地旋轉(zhuǎn),死者生前是一家著名電腦公司的負責人兼程序員,事業(yè)和愛情都算順利,沒有什么特別的理由去選擇自殺。如果說是謀殺,現(xiàn)在還沒有成立的可靠依據(jù)。如果現(xiàn)場有些可疑的話,就是那個陌生人的腳印。
離開葉子丹的死亡現(xiàn)場,何頓在回警局的路上一直思索著案發(fā)的整個過程。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葉子丹的合伙人楚央。他了解到,楚央和死者是多年的老朋友,一同白手起家直到發(fā)家致富。現(xiàn)在兩個人正在完成一項新軟件的開發(fā),這意味著即將獲得巨大收益的前提下,在軟件研發(fā)工作收尾時不排除殺人奪利的可能性,而且據(jù)現(xiàn)場的排查來看,那個腳印很可能就是楚央的。這就是說平安夜楚央曾出現(xiàn)在西山別墅葉子丹的家里。
在所有猜測都亟待證實的情況下,何頓下達了傳訊楚央的命令。
“楚央,請你回憶一下,在案發(fā)當晚,你是否去過葉子丹家中?”何頓先聲奪人地問。
“是的?!背牖卮稹?/p>
“你們幾點到的西山別墅?”
“大約夜里11點左右,我送葉子丹回家,他這幾天經(jīng)常在晚上做噩夢,說他看到一個女人。”
“一個女人?”
“是的,他說那個女人躺在血泊里,想要殺死他?!?/p>
“案發(fā)那晚,你是否進入了葉子丹的房間?”
“我呆了大約一刻鐘?!?/p>
“你還做了什么?”
“沒有,我什么也沒有做。好像在客廳里喝了一杯茶?!?/p>
“撒謊!你在客廳喝茶,葉子丹的電腦房里怎么會留下了你多處指紋?你究竟想干什么?”
楚央嚇得呆在那里,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讓我再想想?!?/p>
在一連串攻心戰(zhàn)面前,楚央不得不說出了事實真相。原來,那晚楚央在葉子丹家里喝茶,之后他趁葉子丹上衛(wèi)生間的空當偷偷找尋葉子丹即將開發(fā)出來的軟件,可什么也沒有找到。偷雞不成反蝕了把米,現(xiàn)場留下了他的指紋。
楚央的確有作案嫌疑,但在死者身上沒有留下他的指紋,還不能認定楚央就是兇手。
“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到,在那天晚上,死者家中的來電顯示電話上有一個號碼是從外面公用電話打來的,時間是夜里11點39分?!睆埪悓晤D說。
“是的,我注意到了,而且那個電話足足打了有九分鐘。你說,這么晚了誰會打這么久的電話呢?”
“也許我們有必要再找一個人問問?!睆埪愓f。
“誰?”何頓詢問道。
“白露。”
白露走進警局時,有點兒猶豫不決的樣子。此時她還沉浸在失去丈夫的痛苦里。
何頓把她讓到對面一個紅色的軟皮沙發(fā)上,走過去給她倒上一杯茶。何頓對白露說:“請你回憶一下,在案發(fā)當晚,你在哪里?”
“我在醫(yī)院的急診室。我是值班醫(yī)生,正好那天我值夜班,哪里也沒有去,小雯可以證明。”
“小雯是誰?”何頓問。
“她也是那晚的值班醫(yī)生。”
“你是否給家里打過電話?在你丈夫墜樓前曾接過一個電話,時間是晚上11點39分,我們想知道,這么晚了是誰打的電話?”
“我沒有打過電話,也不知道是誰。我整晚都在值夜班?!?/p>
“可有人看見你并沒有整夜在值班,而是在剛上崗的時候就出去了,一直沒有回來,直到案發(fā)。請你回憶一下,你晚上究竟去哪里了,如果找不出證據(jù)的話,我們將懷疑你與這起案件有重大嫌疑?!?/p>
“你在懷疑我殺死了我丈夫嗎?”白露氣急敗壞地說,“你們警察破案最講證據(jù),你們平白無故怎么會認定我是嫌疑犯?”
是誰在深夜往葉子丹家里打的電話?如果不是白露,又會是誰呢?一連串的疑問再次使何頓陷入沉思。
這時,張曼麗走了進來,交給何頓一本書,說這是在葉子丹辦公室發(fā)現(xiàn)的。何頓接過書,看著發(fā)黃的封面,說:“《蝴蝶夢》?這可是英國作家杜穆里埃的名作。”
何頓有些疑惑,他翻開書,發(fā)現(xiàn)封二用藍黑鋼筆寫著這樣一段話:“這就是1991年3月29日那一天所潛藏的啟示,那一天是每個人生活中的一個普通的日子,在那個日子里,默默無聞的人們在不停地做著和說著什么,沒有開頭,也沒有目的──這是一幅隱晦的畫面,像夢一樣,像地獄一般。辛辣、否定、丑惡和魔鬼,然而卻是真實的。這幅圖畫能給人帶來噩夢,讓人墜入深淵,萬劫不復?!?/p>
“這段話似乎在告訴我們1991年3月29日這一天發(fā)生了一件不尋常的事,給死者心靈上造成很大的影響?!焙晤D拿著這本書來回踱著步。
“我覺得葉子丹的死好像和夢有關?!睆埪惪粗晤D說。
“何以見得?”何頓問。
“我調(diào)查過了,住在別墅小區(qū)的人都說在近一段時間的晚上,經(jīng)常聽到在葉子丹家里發(fā)出的恐怖驚叫聲。我想會不會是他在夢中遇見了什么,使他產(chǎn)生了幻覺?”
“不錯,這正是我在考慮的問題。”何頓的目光停留在辦公桌上的一本相冊,那是他在葉子丹家里的床下意外發(fā)現(xiàn)的。何頓再次把這本相冊拿在手上漫不經(jīng)心地翻著,上面一頁一頁的照片記載了葉子丹和白露從戀愛到結婚的幾年歷程。
突然,何頓盯著其中一張照片,眼睛發(fā)出興奮的光芒。
“快看?!焙晤D對張曼麗說。張曼麗探過身體,看著那張引起何頓極大興趣的照片。這是葉子丹和白露在一輛嶄新的本田轎車的駕駛室里拍的。
“這與案件有什么聯(lián)系?”
“你再看下面?!焙晤D說。
張曼麗這才注意到照片右下角清楚地打著“1991年3月29日”的字樣,這一天正好與葉子丹在書上寫的那個日子驚人的一致。
“你的意思是──”
“汽車!”兩人同時說。
何頓去了一趟交通管理局,在一卷卷宗上清楚地記錄著,在1991年3月29日這一天,市郊發(fā)生了一起車禍,一輛由北向南的小轎車將一對正常行走的母女撞倒。肇事人逃逸,母親因搶救不及而死亡。后面注明,此案至今未破。
“白露是不是向我們隱瞞了什么?”何頓帶著疑問,從交管局匆匆回到警局,想給張曼麗打一個電話。突然,他腰間的手機瘋狂地響了起來,一個急促的女人的聲音在那頭響起:“快,我知道誰是兇手了,是……”但電話卻斷了。
何頓感覺那個聲音似乎就是白露,他飛速地給張曼麗打了個電話。
果然是白露出事了!
何頓趕到現(xiàn)場時,白露已經(jīng)被送到醫(yī)院。出事地點是一家快餐店的公共廁所,很顯然白露是受了某種鈍器的襲擊?,F(xiàn)場腳印很多,何頓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與此同時,醫(yī)院方面也宣布了一個很壞的消息,白露生命垂危,即使救活也很可能造成腦死亡。
“看起來,案件變得復雜了,要不惜一切代價救活白露?!睆埪悋@了口氣。
“不,恰恰相反,結果就要出來了?!焙晤D說。
“我從交管局了解到,十年前在本市郊區(qū)一條公路上發(fā)生一起車禍。當時肇事者開車撞上正常行走的一對母女。母親倒在血泊里,身邊那個小女孩安然無恙。車禍發(fā)生后,肇事者并沒有下去救人,而是加大油門開車走了。當時的卷宗上寫的是懷疑酒后駕駛。”
“有目擊證人嗎?”
“除了死者的12歲小女兒池雪琴,就沒有其他人了?!?/p>
“現(xiàn)在那個女孩怎樣了?”
“我找到了她家,但那兒早已破敗不堪。鄰居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太太說,小孩被送到她遠房的一個親戚家了?!?/p>
“都是那起車禍害得她家破人亡。那現(xiàn)場還留下其他證據(jù)了嗎?”張曼麗急切地問。
“幾個帶血的腳印和汽車的剎車痕。”何頓說。
“你懷疑這起車禍和死者有關?”張曼麗說。
“是的。也許我們早該有這樣的懷疑了。”何頓堅定地說。
何頓和張曼麗是在第二天下午到的西山別墅,他們在別墅車庫里面發(fā)現(xiàn)了一個廢棄的汽車輪胎。
“不錯,這個輪胎的紋路與十年前造成車禍的汽車是一樣的?!焙晤D看著那輪胎幾乎叫了起來。
“這么說,葉子丹就是十年前那個開車撞死人的肇事者?”
“有理由這么懷疑。我們可以這么假設,葉子丹撞傷了人而沒有去救,導致傷者死亡。他一直心生恐懼與自責。那天的場面像影子一樣跟著他,只有在夜晚的時候才能在他的潛意識里顯現(xiàn)。”
“我感覺有人把一根導火線放進了葉子丹的家里??赡苣莻€人就在我們的周圍,正在黑暗里睜開眼睛,也許就要跳出來了。”
天陰沉沉的,這是舊歷年的最后一天。何頓開著警車在高速公路上疾馳,他要去省城參加一個緊急會議,必須在兩個小時內(nèi)趕到。他一邊開車,一邊想著葉子丹的案件。突然,他的前方出現(xiàn)了一片海。他仿佛站在一塊礁石上,旁邊有海風吹過,那種愜意的感覺像一雙柔軟的手在身體上撫摸。
突然,在冰川林立的水面上,前方一艘輪船駛來,船身有著和海洋一樣的顏色。那艘船穿過層層海霧,朝自己疾速行駛過來。他一個冷戰(zhàn),來了個急剎車,車撞在護欄上,后面一輛大貨車呼嘯而過。
“好險!”看著一地碎片,何頓發(fā)覺自己剛從一場幻覺中清醒,汗水已經(jīng)打濕了他的衣襟。
“高速公路催眠?”何頓知道,高速公路催眠是一種常見的現(xiàn)象。在高速公路上開車,注意力過久集中在一點上會形成意識狹窄,從而造成各種幻覺,許多交通事故往往就是這么發(fā)生的。
“催眠?”何頓在心里默念著。對了,葉子丹死亡現(xiàn)場有一個扔在地上的電話聽筒?!按呙?,電話?!焙晤D突然把這兩樣不相關的事物聯(lián)系在了一起。
葉子丹被催眠了!何頓幾乎毫不猶豫地這么想了。葉子丹在接聽電話時被人催眠,這使他產(chǎn)生了索命的幻覺,最終經(jīng)受不了這種折磨,跳樓自殺了。假如真是這樣,另一個人也就非常危險了。想著,何頓趕快撥通了張曼麗的電話。
白露靜靜地躺在那里,身上蓋著厚厚的棉被。從治療效果來看,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基本上脫離了危險。此時,坐在白露身邊的是一個小護士,醫(yī)院派來專門照看她的。也許是一陣困意,這個護理的小護士打著哈欠走出房間,去洗手間了,房間里頓時一片死寂。
幽暗的走廊深處突然響起一連串細碎的腳步聲,一個穿著白大褂的身影晃入房間,無聲無息地走到白露的病床前,眼露兇光。驀地,那人伸出一雙戴白色手套的手,死死卡在白露的脖子上。只見床上的人眼珠一轉(zhuǎn),睜開了眼,反手將那個人的胳膊扭在后面。
“啪”的一聲,燈亮了。
原來床上那人竟是張曼麗。
傍晚時分,何頓來到醫(yī)生李雯的家里,她正準備外出。
“抱歉,警官先生,我有個重要手術,我想我病人的生命比您的事情更重要?!崩铞┱f。
“不過,我有一個小小的建議,那就是在你做這個手術之前,我們來談一談關于葉子丹的案件。”何頓用鷹一般的眼睛盯在李雯臉上,好像在辨認她一樣。
“我懷疑你不是去做手術,而是去約會。因為今晚你不當班?!?/p>
“約會?你在跟蹤我?”
“我只是了解了一些也許不該了解的東西?!焙晤D看著李雯說。
“我真的感到有些奇怪,有什么樣的事情能讓你有這么大的興趣?不過我倒想洗耳恭聽?!?/p>
“謝謝,現(xiàn)在我要說的是有關心理學的東西。作為神經(jīng)內(nèi)科的醫(yī)生,你應該學過一些催眠術吧?”
“催眠,知道一些,那可是很好玩兒的東西。”
“不僅好玩兒,而且很危險。”何頓的眼睛逼視著李雯,“催眠可以直抵靈魂深處,造成極度的恐懼,可以殺死一個心態(tài)健全的人?!?/p>
“你認為葉子丹是死于內(nèi)心的極度恐懼?”
“是的,他的心里被人用特殊的陰影投注,在他的大腦里進行瘋狂的折磨。為了殺死投注在他心里的陰影,他唯有選擇死亡?!?/p>
“可笑,一個人會被自己的恐懼殺死?”李雯笑著說。
“不錯,我們只是稍加留意了一點點就發(fā)現(xiàn)了一個重要的線索。葉子丹曾在一本書的封二處清楚地記錄1991年3月29日這一天發(fā)生了一件誰都意想不到的事。十年前,本市一條公路上發(fā)生了一起車禍,一個年輕的母親帶著她的女兒被一輛汽車撞倒,可肇事者并沒有去救她,為了逃匿那次事故,肇事者竟然朝血泊中的母女軋去。母親為了保護女兒,慘死在車輪下。肇事者的臉深深烙在幸存下來的小女孩心中。十年了,小姑娘二十二歲了吧?!?/p>
李雯臉上的表情開始變了:“別說了,我不想再聽一個和我無關的故事。我沒有母親,我是一個孤兒,你們也許搞錯了。”
“一半是推理,一半是因為你的男友,我們是在他想殺死白露的時候抓住他的,他已經(jīng)承擔所有殺人的罪名。而現(xiàn)在他就要死了?!?/p>
“什么,他快死了?”
“是的,他想自殺,但刀子只插進去一半,沒有死成?!?/p>
“志強?!崩铞┮宦晳K叫,沖向門口,身子卻癱軟在地……
選自《今古傳奇故事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