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秋晨 尚思達,2 毛偉賓
(1山東師范大學心理學院,濟南 250358;2山西同方知網數字出版技術有限公司,太原 030031)
聯結記憶(associative memory)是一種相對于項目記憶(item memory)而言的記憶。項目記憶是對情景中單個項目的記憶。聯結記憶的類型十分復雜,它既可以包括項目與其知覺特征的聯結記憶,也可以是兩個相互獨立的相同元素的聯結記憶,甚至還可以是不同種類元素的聯結記憶,這分別被稱之為項目內聯結記憶、同領域項目間聯結記憶和跨領域項目間聯結記憶(Mayers et al., 2007)。
不同的研究者已經利用不同類型的材料研究了情緒對聯結記憶的影響,但是卻發(fā)現了不同的結果。Doerksen和 Shimamura(2001)向被試依次呈現不同顏色的單詞,發(fā)現被試對于情緒詞顏色信息的記憶要好于中性詞顏色的記憶。Mather等人(2008)向被試呈現帶有正性和負性情緒的圖片以及中性圖片,發(fā)現被試對于具有情緒性的圖片位置的記憶好于中性圖片位置的記憶。此外,在Schmidt等人(2011)的研究中,在學習階段向被試相繼呈現75張復合圖片,這些復合圖片的背景均為中性,分別與正性項目、負性項目和中性項目組合而成,分為3個block呈現,在測驗階段要求被試回憶這些背景及其呈現的時間順序。結果發(fā)現,情緒喚醒增強了材料呈現順序的記憶。這些研究都表明了,情緒喚醒增強了材料與其內部特征的聯結記憶。
然而,Rimmele等人(2011)則發(fā)現了不同的結果。在他們的研究中,學習階段向被試呈現60個場景,其中負性場景和中性場景各30個,每個場景旁邊都有一個帶有顏色的方框。結果發(fā)現,被試對負性場景的擊中率要高于中性場景;而負性場景與方框的聯結記憶成績卻低于中性場景與方框的聯結記憶成績。同樣,Madan等人(2012)向被試呈現由負性詞和負性詞、負性詞和中性詞以及中性詞和中性詞組成的詞對,在再認測驗中發(fā)現情緒性會提升對單詞本身的記憶,但是卻削弱了情緒詞和其他詞之間的聯結記憶。Pierce和 Kensinger(2011)在學習階段使用中性、正性、負性詞做實驗材料,也發(fā)現負性喚醒詞之間的聯結記憶水平顯著低于其他類型的詞對。上述研究均發(fā)現,情緒會削弱不同項目(或客體)之間的聯結記憶。
為了解釋以往聯結記憶研究中不同的結果,Mather(2007)提出了基于客體的捆綁理論(objectbased framework)。該理論認為,情緒喚醒可以增加客體內(或項目內)的捆綁,但會削弱客體間(或項目間)的捆綁。Mather認為,客體的知覺特征和客體在位置上是相近的,所以情緒喚醒項目對注意資源的競爭,提升了客體與其自身特征的捆綁(Doerksen&Shimamura, 2001;Mather et al., 2008; Schmidt et al.,2011)。正是由于情緒喚醒項目捕獲了大量的注意資源,所以情緒喚醒項目與其他項目的捆綁被削弱(Kensinger, 2009;Reisberg & Heuer, 2004)。
盡管客體捆綁理論認為,情緒喚醒對客體間的捆綁有削弱作用,但情緒喚醒對客體間捆綁的削弱作用還受到其他因素制約(趙浩遠等,2016)。例如,研究證明,一體化(unitization)可以降低甚至消除情緒喚醒等因素對項目間捆綁的削弱作用(Murray&Kensinger, 2012; Riegel et al., 2016)。 一 體 化(unitization)是指兩個或多個原本分離的項目被統(tǒng)合為整體單元的過程(Graf& Schacter,1989)。換言之,如果兩個項目之間,可以形成起整體的聯結,就可以促進聯結記憶,從而消除情緒喚醒對聯結記憶的削弱作用。以往的研究中,研究者操縱一體化的方式主要有以下兩種:一是利用實驗材料的固有特征來形成項目間的一體化,例如語詞固有的語義特征 (Giovanello et al., 2006;Tibon et al.,2014);一是利用編碼策略操縱一體化,例如將不同項目想象為整體(Murray & Kensinger, 2012;律原,梁九清,郭春彥,2015),或將原本無關的項目通過造句定義為新的概念(Bader,et al., 2010)等等。 顯然,這兩種項目間的一體化方式涉及了刺激材料本身特點及主體自身策略兩個方面,但鮮有研究者考察主體情緒狀態(tài)與實驗材料的情緒性一致時,是否能成為一種促進項目之間形成一體化的方式。
當刺激的情緒性與主體情緒狀態(tài)相同時,便產生了情緒一致性現象。根據情緒一致性記憶理論,人們在高興時傾向于記憶高興的信息,悲傷時傾向于記憶悲傷的信息(Bower,1981)。研究也發(fā)現,情緒一致性會增加個體的錯誤記憶 (Lorena et al.,2009;張蔚蔚等,2012;Bland et al., 2016);情緒一致性會影響有意遺忘,即主體處于負性情緒時,會抑制對負性詞的有意遺忘,而遺忘更多的中性詞(白學軍等,2012)。然而,目前關于情緒一致性對聯結記憶的影響的研究還較為罕見。Mather等人(2006)在一項研究中曾探討了抑郁癥患者和正常被試對不同效價圖片位置的聯結記憶。結果發(fā)現,抑郁癥患者對負性圖片及其位置的聯結記憶成績好于中性圖片及其位置的聯結記憶成績,正常被試對于這兩類圖片與位置的聯結記憶沒有顯著差異??梢哉f,Mather等人(2006)的研究主要關注的是抑郁癥患者對負性刺激與其位置的聯結記憶,涉及的是項目內的聯結記憶,而本研究關注的是情緒一致性對正常個體項目間聯結記憶的影響。
另外,更需要強調的是,前人對情緒一致性的研究中大多使用情緒詞表作為實驗材料 (Lorena et al., 2009;張蔚蔚等,2012;Bland et al., 2016;白學軍等,2012;陳超宇,王柳生,2018)。在這種情況下,當項目的情緒性(如情緒詞)與個體的情緒狀態(tài)相一致時,就可認為存在情緒一致性。但對于復雜的情緒刺激材料來說,并不是復雜刺激的所有成分都表現出情緒性,而往往會表現為中心項目帶有情緒性,而邊緣背景是中性的。以車禍現場的圖片為例,情緒性一般只局限于車與傷者本身,但周圍的場景往往是中性的。所以,有必要考察主體情緒狀態(tài)與刺激的局部情緒性一致時,以及主體情緒狀態(tài)與刺激整體的情緒性一致時,會對聯結記憶產生何種不同的影響。與以往研究不同,本研究中采用的實驗材料是由項目與背景組合而成的復合圖片,而非單個項目。在本研究中,我們在兩個實驗中分別考察了主體情緒狀態(tài)與復雜情緒刺激的不同成分的一致性對聯結記憶的影響。實驗1中,復合圖片的情緒性僅局限于復合圖片的項目,目的是為了考察主體情緒狀態(tài)與復合圖片局部(項目)情緒性一致時,情緒一致性對聯結記憶的影響;在實驗2中,項目與背景均具有一致的情緒性,該實驗的目的是為了進一步考察主體情緒狀態(tài)與復合圖片整體(項目+背景)情緒性一致時,情緒一致性對聯結記憶的影響。
綜上,本研究在2個實驗中采用項目和背景組成的復合圖片作為實驗材料,通過誘發(fā)被試的不同情緒狀態(tài)和控制復合圖片不同成分(項目、項目+背景)的情緒類型,擬對如下話題進行探討:(1)正常被試的不同情緒狀態(tài)對不同情緒類型復合圖片聯結記憶的影響;(2)材料不同成分的情緒類型是否會影響聯結記憶;(3)正常被試的情緒狀態(tài)與實驗材料不同成分的情緒類型是否一致對聯結記憶的影響。
Chepenik等人(2007)研究發(fā)現,實驗室誘發(fā)的負性情緒維持的時間較短。而組合兩種情緒誘發(fā)方式,有助于情緒的誘發(fā)及保持 (Chepenik et al.,2007;Baumgartner et al.,2006;Eldar et al.,2007)。所以,本研究使用了兩種情緒誘發(fā)材料:一種為實驗前的視頻誘發(fā)材料,另一種為實驗過程中持續(xù)誘發(fā)情緒狀態(tài)的音頻材料。
從中國情緒影像材料庫(CEVS)中選取10個視頻材料(負性和中性視頻各5個),由8名不參與實驗的本科生對這10個視頻從情緒性效價和喚醒度兩個維度進行9點量表評定:情緒性效價評定從1(非常不愉悅)到9(非常愉悅),喚醒度評定從1(非常平靜)到9(非常激動)。最后參照Schmidt等人(2011)的研究,選擇了情緒性效價小于3.6的負性視頻材料1個,情緒性效價評分在4.5到5.5之間的中性材料1個。分別為《我的兄弟姐妹》視頻片段作為負性情緒誘發(fā)材料 (情緒性效價評分為1.75±1.04;喚醒度評分為 7.13±1.89);《IDE 接口》視頻片段為中性情緒誘發(fā)材料 (情緒性效價評分為4.75±0.46;喚醒度評分為1.50±0.54)。負性與中性視頻材料在情緒性效價和喚醒度上存在顯著差異 (t=-8.86,p<0.001;t=11.57,p<0.001)。
從網絡音樂庫中選取了6首純音樂 (負性音樂3首,中性音樂3首),音樂材料的評定人數和方法同上。最后選擇Tennessee作為負性情緒音樂(情緒性效價為 1.88±1.13; 喚醒度為 6.88±0.99);Moonglow為中性情緒音樂 (情緒性效價為5.38±0.52,喚醒度為4.25±1.49)。負性與中性音樂材料在情緒性效價和喚醒度上均存在顯著差異 (t=-5.08,p<0.01;t=2.88,p<0.05)。
實驗刺激材料的制作是根據Kensinger等人(2007)研究中的做法,將項目圖片與背景圖片組成復合圖片。從中國情感圖片系統(tǒng)(CAPS)和網絡圖片庫中選取200張項目圖片 (負性項目圖片和中性項目圖片各100張)和300張背景圖片(其中負性背景圖片100張,中性背景圖片200張)。其中,負性項目圖片的內容主要是動物、武器等;中性項目圖片的內容主要是蔬菜、水果以及日用品。背景圖片主要由室內外景色組成。
2.2.1 項目與背景圖片的評定
在實驗前,參照Kensinger等人(2007)研究中的做法,由8名不參與實驗的本科生對項目圖片和背景圖片分別從情緒性效價、喚醒度、復雜度、熟悉度四個維度進行9點量表評分:情緒性效價評定從1(非常不愉悅)到9(非常愉悅),喚醒度評定從1(非常平靜)到9(非常激動),復雜度評定從1(非常簡單)到9(非常復雜),熟悉度從1(非常陌生)到9(非常熟悉)。
表1 項目和背景圖片評定結果描述性統(tǒng)計(M±SD)
對項目圖片和背景圖片的評定結果(見表1)進行分析后發(fā)現,負性項目圖片與中性項目圖片在情緒性效價、喚醒度上均存在顯著差異,t(7)=45.36,p<0.001,t(7)=-105.54,p<0.001;負性項目圖片與中性項目圖片在復雜度、熟悉度上沒有顯著差異,t(7)=0.50,p>0.05,t(7)=1.54,p>0.05;負性背景圖片與中性背景圖片在情緒性效價、喚醒度上均存在顯著差異,t(7)=45.29,p<0.001,t(7)=-47.96,p<0.001;負性背景圖片和中性背景圖片在復雜度、熟悉度上沒有顯著差異,t(7)=1.63,p>0.05,t(7)=1.02,p>0.05。
2.2.2 復合圖片的評定
利用Photoshop7.0將項目圖片從其原來所在的圖片中截取出來,項目圖片的大小統(tǒng)一為250mm×250mm。再利用該軟件將項目圖片和背景圖片組成新的復合圖片,背景圖片的大小統(tǒng)一為735mm×500mm。
實驗使用了兩類復合圖片:一類是只有項目具有情緒性,而背景為中性的局部情緒復合圖片;另一類是項目情緒性和背景情緒性一致的整體情緒復合圖片。實驗1的實驗材料為局部情緒復合圖片(負性項目—中性背景)與整體情緒復合圖片(中性項目—中性背景);實驗2的實驗材料均為整體情緒復合圖片(負性項目—負性背景、中性項目—中性背景)。
對復合圖片分別從情緒性效價、喚醒度、相關性程度三個維度,進行9點量表評分。情緒性效價與喚醒度的評定方法同上,相關性程度評定從1(非常不相關)到9(非常相關)。相關性程度的判斷標準是項目和背景的組合方式有無符合生活常識。例如電腦(項目)被組合在天空(背景)中,即為不相關;若魚(項目)被放置在大海(背景)里,則為相關。相關性程度的評定主要是為了避免新異刺激對被試記憶的影響。復合圖片的評定結果見表2。
對復合圖片的評定結果(見表2)進行分析后發(fā)現,由負性項目—中性背景組成的復合圖片與中性項目—中性背景組成的復合圖片在情緒性效價、喚醒度上均存在顯著差異,t(7)=-22.38,p<0.001,t(7)=39.43,p<0.001;但在相關性程度上沒有顯著差異,t(7)=0.25,p>0.05。 由負性項目—負性背景組成的復合圖片與中性項目—中性背景組成的復合圖片在情緒性效價和喚醒度上存在顯著差異,t(7)=-34.63,p<0.001,t(7)=35.30,p<0.001,但在相關性程度上不存在顯著差異,t(7)=-0.91,p>0.05。
表2 復合圖片評定結果描述性統(tǒng)計(M±SD)
大學生被試42人 (男生10人),平均年齡19.23±1.14歲。所有被試視力或矯正視力正常,無色盲或色弱,無精神病史,所有被試均未參與過類似實驗,并且自愿參與實驗。其中2名被試因為沒有成功誘發(fā)情緒,未繼續(xù)參與后續(xù)的實驗。
采用2(主體情緒狀態(tài):負性組、中性組)×2(項目情緒類型:負性、中性)二因素混合設計,其中主體情緒狀態(tài)為被試間變量,項目情緒類型為被試內變量。因變量為被試對項目圖片再認正確率和對項目—背景聯結再認正確率。
實驗分為情緒誘發(fā)階段、學習階段、再認測驗3個階段。
情緒誘發(fā)階段:將被試隨機分為2組,分別觀看中性和負性的情緒誘發(fā)視頻,然后要求被試對情緒性效價從1(非常不愉悅)到9(非常愉悅)、喚醒度從1(非常平靜)到9(非常激動)進行評定。被試情緒誘發(fā)有效性的判斷標準參考上文提到的Schmidt等人(2011)的研究。在被試觀看情緒誘發(fā)視頻之后,將兩組被試的情緒性效價評分和喚醒度評分經過t檢驗發(fā)現:負性組被試的情緒性效價 (2.60±0.88)評分顯著低于中性組的情緒性效價(5.15±0.59)評分(t=-10.76,p<0.001); 負性組被試的喚醒度 (5.55±1.61)評分顯著高于中性組的喚醒度(3.50±1.82)評分(t=3.78,p=0.001)。結果表明,本實驗成功誘發(fā)了被試的中性和負性情緒狀態(tài)。
學習階段:要求被試學習由項目—背景組成的復合圖片100張,其中項目為負性和中性的復合圖片各50張,背景均為中性。每張圖片呈現3s,圖片之間間隔1s。同時在學習階段,以固定音量向所有被試持續(xù)播放情緒保持音樂。全部復合圖片呈現完畢之后,會提示被試進行5min的計算任務,待被試完成計算任務之后進入測試階段。
測試階段:本研究參考以往聯結記憶研究中的測驗方式,采用聯結再認范式(Pierce& Kensinger,2011; Jager et al., 2006;Bisby & Burgess, 2014;梁九清,2013)。先向被試呈現項目圖片,其中有100個(負性項目和中性項目各50個)在學習階段出現過的舊項目,正確的反應為“Y”;另100個(負性項目和中性項目各50個)在學習階段未出現過的新項目,正確的反應為“N”。當被試正確地將學過的項目圖片判斷為“Y”時,則會繼續(xù)進行項目—背景聯結再認測驗。當被試錯誤地將未學過的項目判斷為“Y”時則會直接進入下一個項目的再認判斷。在項目—背景聯結再認測驗中,項目圖片的下方會出現三張背景圖片,這三張背景圖片分別是學習階段與該項目匹配的背景(原配)、在學習階段出現過但不是與該項目匹配的背景(重組)以及從未出現過的背景(新背景)。要求被試選擇在學習階段該項目圖片匹配呈現的背景圖片。原配背景、重組背景、新背景在測驗中出現的位置經過平衡。具體流程詳見圖1。
3.4.1 不同情緒狀態(tài)被試對不同情緒類型項目再認正確率
對項目的再認正確率(見表3)進行重復測量方差分析發(fā)現:主體情緒狀態(tài)主效應不顯著,F(1,38)=0.83,p>0.05,ηp2=0.02; 項目情緒類型主效應顯著(見圖 2),F(1,38)=66.22,p<0.001,ηp2=0.64,負性項目再認正確率顯著高于中性項目的再認正確率;主體情緒狀態(tài)與項目情緒類型交互作用顯著,F(1,38)=8.79,p<0.05,ηp2=0.19。進一步簡單效應分析表明,負性組對負性項目的再認正確率顯著高于中性組對負性項目的再認正確率(MD=0.11,p<0.05);負性組和中性組對中性項目的再認正確率沒有顯著差異(MD=0.03,p>0.1)。
3.4.2 不同情緒狀態(tài)被試對不同情緒類型項目—背景聯結再認正確率
表3 不同情緒類型項目的再認正確率(M±SD)
表4 不同情緒類型項目-背景聯結再認正確率(M±SD)
對項目—背景聯結再認正確率(見表4)進行重復測量方差分析發(fā)現:主體情緒狀態(tài)主效應不顯著,F(1,38)=0.33,p>0.05,ηp2=0.01;項目情緒類型主效應顯著,F(1,38)=4.89,p<0.05,ηp2=0.11;主體情緒狀態(tài)和項目情緒類型交互作用顯著(見圖2),F(1,38)=6.44,p<0.05,ηp2=0.15。 進一步簡單效應分析發(fā)現,負性組對于由負性項目組成的復合圖片的項目—背景聯結再認正確率顯著低于由中性項目和中性背景組成的聯結再認正確率(MD=0.15,p<0.05);中性組對于這兩類復合圖片的項目—背景聯結再認正確率沒有顯著差異(MD=0.01,p>0.10)。
在實驗1中,我們發(fā)現負性組對負性項目的再認正確率顯著高于中性組,而兩組被試對中性項目的再認正確率沒有顯著差別。這一結果與前人研究相同(Canli et al.,2000)。此外,負性組被試對負性項目與中性背景組成的復合圖片的項目—背景聯結再認正確率低于中性項目與中性背景組成的復合圖片的項目—背景聯結再認正確率,這說明項目喚醒削弱了項目和背景之間的聯結記憶,這一結論與前人研究一致(Mather et al.,2008;Rimmele et al.,2011)。因為實驗1只探討了情緒性項目與情緒狀態(tài)之間的一致性,而背景是中性的,我們想進一步了解,當整個復合圖片的項目和背景均具有情緒性時,主體情緒狀態(tài)對聯結記憶的影響。
大學生被試45人(男19人),平均年齡20.60±1.69歲。所有被試視力或矯正視力正常,無色盲或色弱,無精神病史,所有被試均未參與過類似實驗,并且自愿參與實驗。其中有5名被試因為沒有成功誘發(fā)情緒,而未參加后續(xù)實驗。
2(主體情緒狀態(tài):負性組、中性組)×2(項目情緒類型:負性、中性)二因素混合設計,其中主體情緒狀態(tài)為被試間變量,項目情緒類型為被試內變量。因變量包括了被試對項目圖片再認正確率和項目—背景聯結再認正確率。
實驗2程序同實驗1。所不同的是,實驗2中所使用的復合圖片的項目與背景的情緒性是一致的。主要是為了探討主體情緒狀態(tài)對整體情緒復合圖片聯結記憶的影響。
在被試觀看情緒誘發(fā)視頻之后,對兩組被試的情緒性效價評分和喚醒度評分進行t檢驗發(fā)現:負性組被試的情緒性效價(2.60±0.82)評分顯著低于中性組的情緒性效價(5.20±0.62)評分(t=-11.33,p<0.001);負性組被試的喚醒度(5.90±1.12)評分顯著高于中性組的喚醒度(4.35±1.84)評分(t=3.13,p<0.05)。結果表明,本實驗成功誘發(fā)了情緒狀態(tài)。
4.4.1 不同情緒狀態(tài)被試對不同情緒類型項目的再認正確率
表5 不同情緒類型項目再認正確率(M±SD)
對項目圖片再認正確率(見表5)進行重復測量方差分析發(fā)現:主體情緒狀態(tài)主效應不顯著,F(1,38)=2.50,p>0.05,ηp2=0.06;項目情緒類型主效應顯著,F(1,38)=15.43,p<0.001,ηp2=0.29,負性項目再認正確率都顯著高于中性項目在再認正確率;主體情緒狀態(tài)與項目情緒類型交互作用不顯著,F(1,38)=0.15,p>0.10,ηp2=0.00。
4.4.2 不同情緒狀態(tài)被試對不同情緒類型項目—背景聯結再認正確率
對項目—背景聯結再認正確率(見表6)進行重復測量方差分析發(fā)現:主體情緒狀態(tài)主效應不顯著,F(1,38)=0.65,p>0.05,ηp2=0.02;項目情緒類型主效應顯著,F(1,38)=12.28,p=0.001,ηp2=0.24;主體情緒狀態(tài)和項目情緒類型交互作用顯著 (見圖3),F(1,38)=3.99,p=0.05,ηp2=0.10。進一步簡單效應分析發(fā)現,負性組對于負性項目和負性背景組成的復合圖片的背景—項目聯結再認正確率顯著低于中性項目和中性背景組成的復合圖片(MD=0.13,p<0.05);中性組對兩類復合圖片的背景—項目聯結再認正確率差異不顯著。
表6 不同情緒類型項目-背景聯結再認正確率(M±SD)
實驗2項目記憶的結果與實驗1略有不同,而聯結記憶的結果與實驗1一致。即,當刺激圖片整體具有情緒性時,情緒一致性也會削弱聯結記憶的成績,但項目記憶的成績不會受到主體情緒狀態(tài)的影響。
實驗1發(fā)現,復合圖片中,只有項目具有情緒性時,負性組對負性項目的再認正確率顯著高于中性組,這說明在負性組中存在情緒一致性效應。同時,我們也發(fā)現中性組對中性項目的再認正確率并沒有顯著高于負性組對中性項目的再認正確率。這說明,情緒一致性沒有促進中性組對中性項目的記憶,這一結果與前人研究結果一致(張蔚蔚等,2012;Lorena et al.,2009)。這些研究均發(fā)現,處于負性情緒狀態(tài)下的個體對負性誘餌的錯誤再認率顯著高于中性誘餌和正性誘餌的錯誤再認率;處于中性情緒狀態(tài)下的個體對負性、正性、中性誘餌的錯誤再認率沒有顯著差別,即在中性情緒狀態(tài)下,未出現情緒一致性效應。我們認為,與負性組相比,中性組情緒喚醒的程度本身較低,這可能是中性組難以在項目記憶中出現情緒一致性效應的原因。
實驗2發(fā)現,當項目與背景均具有情緒性時,負性組和中性組對負性項目的再認正確率均高于中性項目的再認正確率。但主體情緒狀態(tài)與項目情緒類型并沒有共同對項目記憶產生影響。這說明在負性組和中性組中都不存在情緒一致性效應。這一結果與前人研究相一致 (Canli et al.,2000;Kensinger et al., 2007)。 Kensinger等人(2007)的研究也是采用復合圖片 (負性項目和中性項目與中性背景組成),結果發(fā)現負性項目不論是總體還是具體細節(jié)的再認正確率都好于中性項目的再認正確率。
這一結論與Onoda等人(2009)的研究結果不同。在Onoda等人(2009)的研究中,采用中性—中性、負性—負性的日語字詞對,結果發(fā)現中性詞的再認正確率顯著高于負性詞的再認正確率。我們認為,結論的不一致可能和實驗材料的性質有關。首先,該研究中采用的是詞語材料,且配對之后同時呈現給被試,這就導致兩個詞中不存在高優(yōu)先性的刺激。而在我們的研究中,采用的是中心項目疊加到邊緣背景上的復合圖片,圖片的中心項目會存在知覺顯著性;其次,詞語的情緒性強度遠不如圖片的情緒性強度突出。與情緒詞不同,情緒圖片的信息更為豐富,從而可以更好地誘發(fā)被試的情緒(Payne&Corrigan, 2007;賈喆,毛偉賓等,2014)。 而且圖片所包含的特征要遠多于詞語,所以被試在較短的時間內可能只關注了項目而沒有及時關注背景。這一結果也可用Mather和Sutherland(2011)的喚醒競爭偏向理論(arousal-biased competition)解釋。該理論認為,情緒喚醒可以影響刺激對心理資源的競爭,這種競爭會導致高優(yōu)先的刺激得到優(yōu)先加工,并且抑制低優(yōu)先性的刺激的加工。加工的優(yōu)先性取決于自下而上的知覺顯著性(perceptual salience)以及自上而下的相關性(top-down relevance)。在由負性項目與負性背景組成的復合圖片中,盡管項目和背景都具有情緒性,但負性項目實際位于負性背景的前方。但項目相對背景更具有知覺顯著性,項目是高優(yōu)先性的刺激,會得到優(yōu)先加工。
與實驗1結果不同的是,在實驗2中,當項目和背景情緒類型一致時,主體情緒性與項目情緒類型并不會共同對項目記憶產生影響。這說明,當項目和背景情緒類型一致時,情緒一致性對于項目記憶沒有影響。我們猜測可能是客體材料(項目和背景)都具有情緒性時,主體情緒狀態(tài)對于項目記憶的影響被客體情緒性削弱。
實驗1與實驗2發(fā)現,負性組對于負性項目—中性背景或負性項目—負性背景的聯結再認正確率均低于中性項目—中性背景的聯結再認正確率。這說明,情緒一致性削弱了負性組對負性項目—中性背景或負性項目—負性背景的聯結記憶。這一結果與前人研究結果相同(趙浩遠,白鷺等,2016;Bisby& Burgess,2014)。在該研究中,兩組被試分別在安全和威脅兩種情景下學習由中性項目—中性背景、負性項目—負性背景、負性項目—中性背景組成的復合圖片,結果發(fā)現在威脅情景下,被試對所有類型復合圖片的聯結記憶均被削弱。這一結果可以用Easterbrook(1959)的注意窄化理論(attention narrowing theory)解釋。該理論認為,強烈的情緒刺激會導致個體將注意集中在該刺激上,但由于注意資源是有限的,情緒刺激占用了注意資源,使得加工其他信息的注意資源減少,這就導致了對其他信息的記憶削弱。
兩個實驗中,中性組對負性項目—中性背景、負性項目—負性背景復合圖片的聯結再認正確率與中性項目—中性背景組成的復合圖片的聯結再認正確率均沒有顯著差異。這一結果與前人研究不一致(Pierce & Kensinger, 2011)。 但在 Pierce等(2011)的研究中在學習階段直接使用中性、正性、負性詞做實驗材料,所有被試未經過情緒誘發(fā)階段。我們認為這一結果有可能是由于情緒一致性對聯結記憶的削弱導致的。情緒一致性的存在,導致中性項目—中性背景復合圖片的聯結再認正確率下降,使得其與負性項目—中性背景或負性項目—負性背景復合圖片的聯結再認正確率沒有顯著差異。
此外,本研究設想,處于特定情緒狀態(tài)的主體有可能有意識地將與其情緒狀態(tài)一致的情緒類型的項目、背景進行一體化編碼。根據一體化理論,一體化一旦形成,在提取階段只需要呈現一部分信息,復合圖片的整體表征就會被激活。然而,在兩個實驗中我們都發(fā)現,主體的情緒狀態(tài)不論是與項目的情緒類型一致,還是與項目、背景的情緒類型一致,情緒一致性均沒有促進項目—背景的聯結記憶。所以我們認為,情緒一致性不能作為一種聯結記憶一體化編碼的形式。
當然本研究也存在一些局限:(1)本研究只考察了負性與中性的情緒一致性對復雜刺激聯結記憶的影響,正性情緒的情緒一致性會有什么影響很值得進一步的研究;(2)本研究在因變量的選取上沒有進一步地細化。被試的再認選擇(原配、重組、新)也可能對研究結果造成影響,也值得在未來研究中進一步探討。
當情緒局限于項目時,被試的情緒狀態(tài)與材料之間的情緒一致性會增強項目記憶;但項目與背景均具有情緒性時,情緒一致性沒有增強項目記憶。
無論是材料的中心項目具有情緒性還是中心項目和邊緣背景整體均具有情緒性時,情緒一致性都會削弱項目—背景聯結記憶。
只要主體的情緒狀態(tài)與復合圖片的中心項目一致時,情緒一致性就會對聯結記憶起削弱作用。
情緒一致性不能作為一種聯結記憶一體化編碼的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