囈語（組詩）

劉將成

穿過夕光

黃昏，我從天堂路過，在人與神的邊緣

一枚金碧輝煌的棋子

嵌在變幻莫測的云朵里

向上，或者向下，都是蹩腳馬

天上人間。再有兩個小時

我將落在一個叫贛州的地方

那時已是萬家燈火

一萬盞燈，照著人間的一萬個殘局

零點以后

讀一首詩，借以催眠，入夢

阿多尼斯，一根地中海東海岸的刺

在隱約的鐘聲里進(jìn)退維谷

隔壁的老人在談?wù)摱?，談?wù)撨@場雪

和零點以后的寒冷

秘密花園余溫未盡的彈殼，五道口地鐵站匍匐的乞丐

都是久治不愈的傷痛

窗外：雪花飄，雪花飄飄……

看牙醫(yī)

最近常常牙痛。可以忍耐的日子

我每天在河岸上挖樹蔸

為尾隨在秋天后面的冬天準(zhǔn)備劈柴

疼痛難忍的時候

我就請牙醫(yī)在我的牙床上挖——

挖那些痛和腐朽的光陰

牙醫(yī)下手比我挖樹蔸還狠

牙醫(yī)輕描淡寫地說：用不了太久

他就會拔掉我的最后一顆牙

真到那個時候，這個世界

就沒有讓我咬牙切齒的人和事了

月色里的貓聲

上床、關(guān)燈。我試圖用黑暗阻隔俗世生活的糾纏

燈關(guān)上的一刻，夜的脈絡(luò)更加清晰

白天視而不見的細(xì)小事物也星星一般閃亮

走廊里的流浪貓又開始叫了

那聲音像一枚釘子，在夜半狠狠地釘

釘散落在“床前明月光”里的一些名字

“喵嗚——喵嗚！”釘吧，釘吧

釘那個把月光灑在地上永遠(yuǎn)也擦不掉的老鬼

一直釘?shù)侥阕约阂沧兂梢幻夺斪酉菰谠律锊荒茏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