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海宇
摘要:隨著江戶幕府的建立,日本歷史上出現(xiàn)了一個長達260余年相對穩(wěn)定、和平的政治時期。而由于統(tǒng)治階級的統(tǒng)治需要,朱子學在江戶時代得到了飛速的發(fā)展,造就出眾多儒學家。在這個背景下,漢文學也得到了很大的發(fā)展,知識分子積極地創(chuàng)作漢文學作品,其中在江戶初期有著很大代表性的就是以林羅山為首的林家及其周邊人物。堀孤山(1631-1695)是日本江戶時代初期的儒學者及漢學者,其父為藤原惺窩的弟子堀杏庵,與林羅山同門。其目前已知的唯一的作品是漢文隨筆著作《本朝鶴林玉露》。其中的詩話的部分,體現(xiàn)出孤山作為儒學者的詩學思想。因此本文將通過對書中詩話的分析,來考察中國詩學思想對堀孤山的影響情況,并以此管窺江戶初期儒者的詩學觀念。
關鍵詞:堀孤山 《本朝鶴林玉露》 詩話 詩學思想
一、引言
日本經(jīng)歷了兵荒馬亂的戰(zhàn)國時期,終于迎來了一個長達260余年相對穩(wěn)定、和平的政治時期,即江戶時代。武士遠離戰(zhàn)火,統(tǒng)治著安定的社會。與此同時,天下太平也導致武士階層陷入了某種“身份危機”。為此他們開始學習儒家思想,力圖將自身打造成為文武雙全的士大夫。在此背景下,朱子學在江戶時代得到了飛速的發(fā)展。對于中國文化的選擇性吸納,使日本朱子學的發(fā)展擺脫了科舉制度的束縛,呈現(xiàn)出多元化的樣態(tài),同時也造就出眾多儒學家。在這個背景下,漢文學也得到了很大的發(fā)展,知識分子積極地創(chuàng)作漢文學作品,其中在江戶初期有著很大代表性的就是以林羅山為首的林家及其周邊人物,他們在積極地推行朱子學的同時,也創(chuàng)作了許多漢文學作品。
堀孤山(1631-1695)就是萬千儒學者中的一位。他是日本江戶時代初期的儒學者及漢學者,其父為藤原惺窩的弟子堀杏庵,與林羅山同門。其目前已知的唯一的作品是漢文隨筆著作《本朝鶴林玉露》。它記載了日本自奈良時代以來的諸多事項,涉及詩話評議、逸聞趣事、典章制度、風俗文化等多個方面。而書中詩話的部分,則體現(xiàn)出作者的詩學思想。作為一名儒學者,其詩學思想免不了受到中國的影響,因此本文將通過對書中詩話的分析,來考察中國詩學思想對堀孤山的影響情況,并以此管窺江戶初期儒者的詩學觀念。
二、堀孤山與《本朝鶴林玉露》
堀孤山(1631-1695)本姓菅原,名正龍,號孤山、三遷子、道鄰。他是江戶前期的儒學者及漢學者,是藤原惺門下“四天王”之一的堀杏庵的三子。他從小與父親一起學習儒學和醫(yī)術,有著很深的漢學修養(yǎng)。寬永十九年(1642)父親堀杏庵去世后,被授予二百石,得以在名古屋藩任職。關于堀孤山的資料,可謂是十分匱乏。據(jù)筆者的調(diào)查,關于堀孤山的現(xiàn)存記載資料只載于日本出版的《國書人名辭典》中,不論是其父親的著作,還是堀杏庵周邊人物的著作,都找不到關于此人的更多記載。而當筆者在研讀《本朝鶴林玉露》時,驚喜地發(fā)現(xiàn)其中一個條目記錄了堀孤山的部分生平:
予十二歲為孤,舊君(德川義直,筆者注)恤之,賜祿游學。十四歲予詩初入御覽,殊為褒詞。其后每謁有可勵學業(yè)之仰。十九歲得舊君之許,游學于東武(江戶一帶,筆者注)。于時五月五日,羅浮先生(林羅山,筆者注)謁源敬君(德川義直,筆者注),敬君曰“道鄰為游學來于東武,須對敬君之仰懇,被教授于學業(yè)”云云。嗚呼,先生與亡父有舊交,而其不忘之,對予雖被授學業(yè)第。此年端午依敬君之仰于先生之教,殊異時輩而已。因之此冬聞《書》之二典,《禮》之典禮之講于先生。翌年勤先圣殿釋奠之事者,皆舊君之恩澤也?!f君薨后今年廿四年也,憶端午之仰廿五年者也。予適后病愈,今年講《書》《經(jīng)》《禮記》者非不憶廿五年以前羅浮之教講,猶所以不忘舊君之仰也。(《本朝鶴林玉露·人卷·春興詩》)
根據(jù)以上所述,可大概知曉堀孤山早期生平。孤山十二歲時父親堀杏庵去世,十四歲時所作漢詩得到當時的幕府將軍德川家光的賞識,十九歲在德川義直的許可下,得以去江戶游學。從這段敘述也可以大致了解到堀孤山的交游關系。因為父親堀杏庵曾侍奉過尾張藩主德川義直,而且又因為堀孤山和林羅山是同門,所以自然堀孤山與他們也有交流。
《本朝鶴林玉露》是目前已知的堀孤山唯一的著作。在數(shù)量眾多、成就較高、相對鼎盛的江戶初期漢文學作品中,《本朝鶴林玉露》其尚未被世人所熟知。究其原因,多半是因為當今日本學術界對日本漢文學的關注度不高,且解讀漢文對于大多數(shù)日本學者來說具有較高的難度,再加之作者堀孤山所在的堀家,其名氣并不如同時期的林家,于是導致這本著作被埋沒。筆者有幸于恩師處獲得此書影印本,經(jīng)研讀后發(fā)現(xiàn)其內(nèi)容包羅萬象,而且具有較高的真實性,同時還征引詩歌進行評議,因此值得我們關注。
關于作品的成立,孤山在書的序文部分這樣寫道:
余依病老之少愈,作此評注,名之日《本朝鶴林玉露》。去歲所編之目錄附于始,而三式十八卷之評注肇于正月,成于四月,皆非無謂云爾。于時寬文癸丑六月吉日。洛陽堀孤山道鄰。(《本朝鶴林玉露·天卷·第一丁》)
根據(jù)書中的序文,可知其成書于“寬文癸丑”年,即1673年。全書分為天地人三冊,每冊6卷,三冊共18卷。關于此書的特點,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內(nèi)容繁雜,有詩話評議、逸聞趣事、典章制度、風俗文化等,和其他前代的或者同時期的漢文作品相比,《本朝鶴林玉露》比其他作品具有優(yōu)勢。
第二,《本朝鶴林玉露》的每一篇則都有題目,日本有名的一些隨筆作品,比如《徒然草》,作者在創(chuàng)作的時候并沒有對內(nèi)容進行分段,更別說加題目了。而沒有題目的話對隨筆的搜集閱讀、整理研究造成了很大的不便與困擾,因此研究筆記、隨筆的陳垣先生提出整理筆記時要對其進行編目,以方便閱讀研究。而堀孤山在編寫《本朝鶴林玉露》之時,已經(jīng)給每一篇擬定題目并附有目錄,即使是短短二十幾字的也有篇名,也就為后人的閱讀與整理提供了便利。
第三,《本朝鶴林玉露》有不少篇則摘錄日本前人及當代的詩歌,并闡發(fā)堀孤山自己的詩歌理論觀點。書中輯錄日本從平安時代到當代的著名漢詩人,如菅原道真、大江匡房、阿倍仲麻呂等詩人的佳作,堀孤山對一些詩歌進行品評,從中可以感受到其受到中國詩學觀念的影響。
第四,最后,《本朝鶴林玉露》具有較高的真實性?!侗境Q林玉露》所記內(nèi)容多為實錄,特別是涉及一些歷史史實的時候,有著很高的可信度。如天卷卷之二的“丁酉火”詳細地記錄了日本明歷年間的大火。堀孤山通過記敘自己的災害體驗,側面表現(xiàn)出了當時火災的慘況。但其中一些條目,由于來源于《古事記》等作品,這些條目的真實性有待考量。
綜上所述,《本朝鶴林玉露》是一部幾乎被世人遺忘了的優(yōu)秀漢文隨筆作品,其中蘊含著較大的研究價值。筆者將從書中的詩話評議方面,展開研究。
三、關于詩話
詩話,是中國獨具特色的一種論詩體。第一部詩話是北宋歐陽修的《六一詩話》。在這以后,詩話成為評論詩人詩作、發(fā)表詩歌理論批評意見的一種廣泛流行的形式。這一論詩的形式傳到了日本以后,受到了日本知識分子的廣泛關注。從一開始學習和吸收中國詩話的思想,到模仿創(chuàng)作本國詩話并用來批評中日兩國的漢詩作品,經(jīng)歷了一個相當漫長的過程。
(一)日本對詩話的認識
中國詩話很早便突破了國界,抵達域外,并成功在日本、朝鮮等國家得到發(fā)展。日本詩話作為其一大支脈,從誕生之時就注定了它與中國詩話、中國文化緊密的血脈聯(lián)系。
《濟北詩話》被認為是日本的第一部詩話作品,它誕生于12世紀的室町時代,作者是五山詩僧虎關師煉。它以漢文記述,內(nèi)容駁雜,主要涉及中國詩人、詩作以及數(shù)部理論著作的評述。從這部開始,日本人開始了創(chuàng)作自己詩話的歷史。
而經(jīng)過了幾百年的發(fā)展,日本人也對詩話這一體裁有了自己的見解。19世紀初出版的菊池五山的著作《五山堂詩話》中的葛西因是創(chuàng)作的序文部分,很好地闡明了詩話的性質(zhì):
話桑麻者,農(nóng)夫樂事也;話利市者,商賈樂事也;話詩賦者,詩人樂事也。話也者,非論非議非辨非彈也,平常說話也。有是話而人聞之喜之快之笑之記之忘之,一任旁人所取,是話者之心也……當開口說話之時,暫有是話,及閉口說完之后,曾無是話,話之為話,如是而已。今話而筆之,此果何心哉?農(nóng)商不識文字,故其話止于口頭,終于一場,僅及對面數(shù)人;詩人則識文字,故把口頭之話,化作筆端之話,把一場之話,化作千萬場之話,把對面數(shù)人,化作不對面數(shù)萬人,唯恐聞之喜之快之笑之記之忘之者之不多,是詩人之心而詩人之神通力也。
葛西因是首先提出了談論詩賦對詩人們來說是一件快樂的事情。其次,他肯定了詩話把口頭語言文字化的功能。有了文字記載的詩話,不但可以帶給更多同時代人歡樂,而且還可以流傳于后世。而這一切正是詩人們的心思所在,以及詩人們神通廣大的表現(xiàn)。而在日本詩話的分類上,富士川英郎從內(nèi)容上,把詩話分為五類。分別為:(1)討論詩的本質(zhì)和作詩的方法,多為作詩入門書;(2)作者自身詩學觀念的闡述;(3)對中國詩篇中出現(xiàn)的難以理解的文字、動植物等各種事物的解說、考證等;(4)對日本漢詩發(fā)展歷史的論述;(5)從中國和日本的詩中摘選詩句,加以注釋并闡述自己的感想,亦會涉及關于詩人的逸事和作詩的背景,等等。
不管是從葛西因是的論述還是富士川英郎對詩話的分類,我們可以感受到日本人對詩話這一論詩體式的認識已經(jīng)不再是單純地學習和吸收,他們在充分吸收中國的詩學思想后,開始創(chuàng)作日本自己的詩話,并且對于詩話這一體裁有了自己的理論。
(二)《本朝鶴林玉露》中的詩話
根據(jù)上文對詩話性質(zhì)的論述,筆者對《本朝鶴林玉露》進行研讀,最后統(tǒng)計出符合詩話標準的條目有81則。而根據(jù)富士川氏對詩話的分類,可以把《本朝鶴林玉露》中的詩話分為兩種,一種是第二類,一種是第五類。根據(jù)筆者的考察,《本朝鶴林玉露》中絕大多數(shù)都屬于第五類,即對具體的詩句進行注釋并闡述自己的感想。試舉一例:
藤原實光傀儡詩云:“可憐傀儡虛狂輩,自界嘆娛皆是同。棲卜山河幽僻地,怨深聲貌老來中。羈游殆忘三輪業(yè),世事不營萬里躬。行客接襟爭得駐,云明定知對秋風?!眴韬?,傀儡之為事,遠稽中華,起于漢高祖平城之圍,用陳平計刻木為美人,立之城上,詐冒頓單于,后人因之為傀儡。梁鍾有傀儡詩,今見此詩,其傀儡感人世深矣。(《本朝鶴林玉露·人卷·傀儡》)
正如筆者所列舉這則詩話,這一類型的詩話,作者先引用全詩,之后對詩的創(chuàng)作背景進行說明,最后再抒發(fā)自己讀詩之后的感想。這種行文方法也符合中國詩話的“論詩及事”的形式,據(jù)蔡鎮(zhèn)楚著《詩話學》中所述,“論詩及事”即“以記事為主,重在詩本事,通常以說之筆調(diào),述作詩之故實,兼欲論詩之意”。這種形式由北宋歐陽修《六一詩話》首創(chuàng),被認為詩話之正宗。
關于詩話中所談及的詩人和詩作,基本上都是日本的漢詩人及其所作漢詩。其年代從奈良時代到江戶時代都有涉及。詩人的身份也是多種多樣,有天皇、貴族、僧侶、儒者、平民等等。有名的如嵯峨天皇、菅原道真、大江匡房等等。其中也有一些未被世人所熟知的詩人,其詩作未被收錄到歷代的漢詩漢文集中,而因堀孤山的記錄,使得其能夠保留下來。
四、堀孤山對中國詩學的接受
通過對《本朝鶴林玉露》詩話的分析,可以看出,堀孤山在創(chuàng)作詩話時,明顯地受到了中國詩學思想的影響,其具體的表現(xiàn)為對詩“六義”的理解,認同詩“言志”的功能和對盛唐詩的尊崇等。
(一)詩“六義”與和文學
詩“六義”指的是風、雅、頌、賦、比、興。最早的時候稱為“六詩”。在《周禮》中有“太師教六詩:曰風、曰賦、曰比、曰興、曰雅、曰頌”的記敘。而在《毛詩序》中則把“六詩”稱為“六義”?!肮试娪辛x焉:一曰風,二曰賦,三曰比,四曰興,五曰雅,六曰頌?!焙螢樵姟傲x”,歷來論說頗多。唐孔穎達在《毛詩正義·大序》中說:“風、雅、頌者,詩篇之異體,賦、比、興者,詩文之異辭耳。大小不同,而得并為六義者,賦比興是詩之所用,風雅頌是詩之成形,用彼三事,成此三事,是故同稱為義?!睆倪@段敘述中可以得知,風雅頌是詩的種類,而賦比興是作詩的方法,兩者相輔相成,構成了詩經(jīng)的全部“義理”。此論說也傳到了日本,對日本的文學創(chuàng)作產(chǎn)生了很大的影響,不但在漢詩的創(chuàng)作上運用此理論,在日本傳統(tǒng)的和歌創(chuàng)作上也被運用。
在《本朝鶴林玉露》中,有這樣的敘述:
《詩經(jīng)》“六義”,人遍知之。貫之古今序,以《詩》六義述歌六義,意多同。以予見之,詩變?yōu)椤峨x騷》、《騷》變?yōu)檗o、辭變?yōu)榘亓禾K武之體人知之,不知《詩經(jīng)》六義之所由在唐宋元明之詩。然則歌之六義與彼《詩經(jīng)》六義之分,予雖不知之,對知者則可有故。(《本朝鶴林玉露·天卷·歌有六義》)
孤山明確地指出《詩》之“六義”在中國詩歌發(fā)展中起到的重要作用,從《詩經(jīng)》到《離騷》再到楚辭再到柏梁詩,都貫穿著“詩六義”的詩學思想。而“詩六義”的思想,傳到了日本之后,影響了日本的和歌創(chuàng)作,形成了“歌六義”。“歌六義”的產(chǎn)生,成為了日本和歌文學的創(chuàng)作理論之一。
(二)認同詩“言志”的功能
詩言志是中國古代的一個詩論主張,最早體現(xiàn)在《詩經(jīng)》作者關于作詩目的的敘述中。但它作為一個理論概念提出來是在《尚書·堯典》:“詩言志,歌永言,聲依永,律和聲。”它集中反映了中國早期人們對詩歌的認識?!爸尽闭撸庖?,主要是指作者的抱負、志向等心靈意趣。“詩言志”概括說明了文學創(chuàng)作與創(chuàng)作主題的密切關系,認為詩歌是作者心靈世界的表達,這對中國古代文學理論產(chǎn)生了深遠影響。但在以后的長時期內(nèi),“志”曾被人們解釋為合乎禮教規(guī)范的思想,而與詩人的感情相對立,于是又提出了詩有“言志”與“緣情”的區(qū)分,體現(xiàn)出了人們對文學的不同要求。
堀孤山也認為作詩者,應通過詩來寄托自己的抱負、志向,以詩明志。如堀孤山在品評笠仲守的詩“山房曉風”時,這樣寫道:
笠仲守“山房曉風”詩云:“孤峰仰與白云同,到曉深寒滿院風。雁影吹來古塔上,泉聲潺定近溪中。侵窗老樹雖鳴葉,閉戶妙燈猶護蟲。百籟相和山更靜,禪心彌觀世間空?!贝嗽娬鎸懮椒恐畷哉吆酰咳碎g在山房曉,考此詩,別須知其意味,于彼來往風塵之輩何知之乎?(《本朝鶴林玉露·地卷·山房曉風》)
此詩描寫了作者所居山房,晨曉時風來之景象。而孤山在此詩的品評部分,卻提出“此詩真寫山房之曉者乎”的疑問,他認為在鑒賞此詩時,“須知其意味”。即要透過景物描寫,品味背后所蘊含的作者的真情實感,即對隱居生活的向往和追求,而一般的“風塵之輩”并不能夠體會到這一點。通過孤山的評議,我們可以了解到,孤山在鑒賞詩歌時,主張透過表面看其深層的含義,追溯作者的真情實感,而這真情實感多半就是作者所言之志??梢姽律綄υ娧灾局碚摰恼J可,并主動地運用到詩歌評點中。
(三)對盛唐詩的尊崇
在中國,明朝中期時出現(xiàn)了“文必秦漢,詩必盛唐,不讀宋以后之書”的文學復古運動。這場運動長達半世紀,而最終也來到了日本,影響了江戶初期的日本漢詩文壇。并在江戶中期,由荻生徂徠開創(chuàng)了日本古文辭派。
堀孤山在《本朝鶴林玉露》的詩話中,對五山文學的詩風有著如下的敘述:
及唐之中興,李杜以詩名高。宋有六君子,詩風異李杜。及彼胡元稍變。我朝叢林之禪僧,不學詩盛唐之風,而只效胡元之風作之,稱“叢林風”。然而月秀以下彌陵夷,加以佛語,彌不知盛唐之詩味,皆以惜之。(《本朝鶴林玉露·天卷·叢林詩文》)
孤山先對唐以來詩歌的流變進行一個說明,對五山禪僧作詩效仿“胡元之風”而不學“盛唐之風”,最后導致逐漸這種“叢林風”逐漸衰落之事感到惋惜??梢姽律秸J為,要使詩歌能夠永葆生命力,必須要效仿盛唐詩風來創(chuàng)作,這很明顯地表現(xiàn)了孤山以盛唐詩為尊的詩學價值取向。
五、結語
堀孤山出生于儒學世家,和同時代的儒學者一樣,從小就閱讀中國典籍,漢文化的影響根深蒂固。同時由于父親堀杏庵的關系,他也有機會接觸到當時的赫赫有名的大儒林羅山,并且聽其講學,這一點在《本朝鶴林玉露》中就有記述。因此他的儒學造詣與其他同齡的儒學者相比更加的深厚,也意味著他受到中國思想的影響越深。在詩話評議的方面,也同樣不可避免地會受到中國傳統(tǒng)詩學理念地影響。因此筆者通過分析堀孤山創(chuàng)作的詩話,著重考察其詩學思想與中國傳統(tǒng)詩學思想的淵源;同時筆者也想以詩話研究作為切入點,進一步對堀孤山的《本朝鶴林玉露》的其他方面進行研究,使這一被世人遺忘了的優(yōu)秀漢文隨筆作品能夠走進研究視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