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洛：紅軍長征的閃亮華章

趙建敏

當年中國工農(nóng)紅軍過甘洛，在甘洛人的腦海里記憶猶新。在海棠千佛寺的墻壁上，有紅軍第二先遣隊當年在甘洛和海棠活動情況的文字。文字雖然粗疏，但默默記載著當年左權、劉亞樓、張愛萍在甘洛海棠一帶活動的情況，睹物思情，不由讓人又回到那崢嶸歲月。

1935年5月，中國工農(nóng)紅軍第一方面軍，在毛澤東、朱德的領導下進入涼山，準備前往大渡河，而蔣介石也在密切關注著這條行進在高山峽谷中的紅流。他明確判斷到了紅軍的目的是什么。因此，他謀劃再創(chuàng)造一個歷史奇跡，讓紅軍在大渡河邊也來上演一幕太平天國石達開的悲劇，并對此胸有成竹。當年的《四川日報》曾刊發(fā)了一條醒目的新聞： 《蔣介石委任楊森為大渡河守備指揮并以駱秉章誘殺石達開相勖勉》。這條新聞中的楊森就是川軍二十軍軍長。

紅軍總參謀長兼中央縱隊司令員的劉伯承，擔任中央紅軍先遣隊司令員。先遣隊于5月20日到達瀘沽縣城。當時，從瀘沽縣城到大渡河有兩條路可選擇：一是偏東北的大路，從越西過甘洛到大樹堡渡口渡河，河對岸就是雅安富林，可直達成都（此路是原計劃行軍路線）;一條是偏西北的小路，經(jīng)冕寧過拖烏彝區(qū)，順石棉南埡河而下，到達安順場，過了大渡河就進入雅安地區(qū)。

針對形勢劉伯承做出判斷，堵截紅軍的川軍如果死守大路上的富林，中央紅軍要從大渡河上的大樹堡渡口渡河會十分困難。因此他建議中革軍委改變行軍路線，在瀘沽兵分兩路，主力紅軍和中央縱隊悄悄走小路，從安順場方向渡大渡河。同時，組建第二先遣隊，攜一臺電臺，佯裝主力紅軍，仍按原計劃走大路，經(jīng)越西城、往甘洛海棠至大樹堡疾進，給敵人造成紅軍將在大樹堡渡口飛越大渡河，攻占雅安配合主力北上的假象，以迷惑牽制敵人，達到掩護主力紅軍向安順場進發(fā)，保衛(wèi)黨中央和中革軍委機關安全的戰(zhàn)略目的。

第二先遣隊由一軍團參謀長左權、二師政委劉亞樓、紅二軍團第十團政委張愛萍、紅一軍偵察科科長劉忠，率一軍團偵察連、二師五團三營、三軍十一團為第二先遣隊。快速從瀘沽出發(fā)，突破小相嶺，攻下越西縣城。5月23日黃昏，紅軍從越西縣的梅花鄉(xiāng)渡過白沙河進入甘洛境。過河期間，國民黨的散兵依仗溝深林密的險要地勢阻擊紅軍。紅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僅用10多分鐘便將其擊潰，然后沿著崎嶇的山路進入甘洛縣的蓼坪村。蓼坪村是“南絲綢之路”一個重要的驛站，街道長800米，有200來戶村民。紅軍到來之際，受國民黨“中央紅軍是土匪，見人就搶，見房就燒”謠言影響，村民們早己拖家?guī)Э谏仙蕉闫饋?，藏在樹林中觀看山下的動靜。到達蓼坪村，紅軍派一個連繼續(xù)前進，在距離蓼坪村5公里的臘梅村休憩。大部隊則宿營在蓼坪村。部隊一邊安排人員打掃街道，一邊開展宣傳活動，向藏在山上樹林中的百姓高聲喊話：紅軍是幫助窮人的，是窮苦人的部隊，我們是要打倒土豪分田地，打倒欺壓我們的劉（文輝）家軍。看見紅軍清掃街道，不進民居，一些膽大的青壯年趁天快黑陸續(xù)回到村子與紅軍交流。紅軍戰(zhàn)士便向他們宣傳紅軍打土豪為窮人、抗日救國的道理。知道了紅軍的情況，村里的人很陜下山回家了。他們有的邀請紅軍到家里休息，有的主動為紅軍燒水做飯，有的將家里的木柴拿出，給紅軍戰(zhàn)士烤火用。由于人多，紅軍戰(zhàn)士大多只能睡在屋檐下。紅軍首長左權、劉亞樓、張愛萍就在一棵正飄著花香的丁茉樹下搭帳篷住，并把馬栓在樹干上。蓼坪村村民對紅軍不擾老百姓的良好紀律銘記在心，直至現(xiàn)在也把蓼坪村背后的一株大樹叫“紅軍樹”。

第二天，紅軍繼續(xù)前進，前往海棠古鎮(zhèn)。由于一天前紅軍偵察連在前方消滅了一些阻擊紅軍的國民黨散兵，為佯攻部隊前進掃清了障礙，加之宣傳深入人心，群眾對紅軍很熱情，當?shù)卮迕裰鲃咏o紅軍當向導或幫紅軍挑物品，部隊行動迅速。當偵察連走過十里草地，來到一個叫老卡子的哨所時，遭遇川軍劉文輝二十四軍參謀處長彭燦（越西縣縣長）、教育局局長胡昌基、越西中學校長陳奇昌等帶領的一個連自衛(wèi)隊與地方勢力的阻擊。彭燦當時正帶著秘書和自衛(wèi)隊從越西潰敗向富林（漢源縣）方向逃竄，行至離海棠古鎮(zhèn)附近的老卡子哨所時，彭燦鴉片癮發(fā)作，便安排駐防，停下吸煙，誰知竟遇見紅軍，結果自不必說，一觸即潰，彭燦被捕獲，與他隨行的自衛(wèi)隊員見狀也紛紛作鳥獸散，紅軍迅速擊散守敵繼續(xù)前進。

黃昏時分，紅軍第二先遣隊急行軍兩小時到達海棠古鎮(zhèn)，隊伍駐扎在城外的制高點施家坪樹林中。很快與城內地下黨取得了聯(lián)系，獲悉了敵情。海棠鎮(zhèn)主要由劉文輝的24軍某營約140多人及百余人的地方武裝駐防，并無重兵。敵守軍倚仗城墻高大，認為完全能夠抵擋紅軍進攻，因而防備不嚴。摸清敵情后，紅軍與地下黨里應外合兵分東、西二路向海棠古鎮(zhèn)發(fā)起進攻。隨著轟隆一聲巨響，緊閉的城門被炸開，紅軍長驅直入。經(jīng)過不到半小時的巷戰(zhàn)，海棠鎮(zhèn)便被紅軍占領。進駐海棠鎮(zhèn)后，按照慣例，紅軍立即組織人員清掃街道，在城墻上刷寫標語?！凹t軍是抗日救國，打富濟貧的軍隊！”“紅軍到，干人笑，糧紳叫;白軍到，干人叫，糧紳笑。要讓干人天天笑，白軍不到紅軍到！”一時間這樣的標語隨處可見。紅軍的宣傳讓一些膽大的群眾對紅軍的情況有所了解。當年的海棠鎮(zhèn)有蔣、倪、孫、羅、丁五個大姓，這幾個大姓都將自己的房間騰出，歡迎紅軍入住，為紅軍提供開水和一些物資?？匆娂t軍只與官軍打仗，不擾民，居民們紛紛走出家門來看紅軍，海棠鎮(zhèn)內一時熱鬧非凡，群眾擁護紅軍的熱情被激發(fā)起來。一些貧苦百姓還主動要求參加紅軍，據(jù)統(tǒng)計資料，當年甘洛有50多位彝漢群眾參加了紅軍，這些人多在長征途中英勇犧牲，為甘洛增添了榮光。

第二先遣隊在海棠住了一晚，第二天拂曉除留下百余人駐守海棠外，大部隊則在左權和劉亞樓的率領下直奔大樹堡。他們走的是人們熟知的靈關古道，沿著這條茶馬古道途經(jīng)坪壩鄉(xiāng)穿過清溪峽，迅速向大渡河挺近。山路彎彎崎嶇不平，軍情緊急快馬加鞭。紅軍一路以140里急行軍速度，于晚上十點到達原越西縣的曬經(jīng)關（今漢源縣境），將守在這里的敵軍一舉殲滅，緊接著繼續(xù)推進，逼近大樹堡附近。

抵達大樹堡附近，紅軍做出決定：兵分三路，一路進攻大樹堡，一路占領要隘，另一路則直接搶占渡口。川軍王澤浚派出一個連從大渡河北岸渡河來到南岸部署設防。紅軍的行動可用神速二字來形容，從發(fā)起攻擊到結束戰(zhàn)斗，快得難以想象，猶如一道紅色閃電掠過夜空，小鎮(zhèn)就完全被紅軍占領了，敵連長也被活捉。而駐守渡口的敵軍一聽到槍聲響起，便紛紛搶著上船往北岸狼狽逃去。

攻占大樹堡渡口后，左權、劉亞樓立即作出了準備渡河的佯攻安排：一個團的戰(zhàn)士在大樹堡的山頭上大量伐木砍竹，同時公開征集造船和搭浮橋的材料，讓大家使勁地高喊號子，使河對岸感到南岸的熱鬧。又安排一個團的戰(zhàn)士在樹林中點燃火把滿山奔跑，造成林中人聲鼎沸火光沖天的氣氛，讓北岸敵軍以為紅軍主力已經(jīng)到達漢源縣富林鎮(zhèn)。紅軍還把俘獲的越西縣縣長彭燦拉到河邊公審，然后當著河對岸的敵軍將彭燦斬首。第二先遣隊的這一系列舉動讓敵人相信了，他們斷定，紅軍主力已經(jīng)到達，就要從這里渡河北上，石達開的悲劇就要在大樹堡渡口重演了。敵軍于是迅速調整防御，調集五個團近兩萬余人的兵力到富林鎮(zhèn)一帶，增強渡口北岸的防守。堵截紅軍主力。遺憾的是，他們上當了！蔣介石讓紅軍成為第二個石達開的夢想徹底破滅，中國革命的歷史從此翻開了新的一頁。

5月27日拂曉時分，紅軍見國民黨部隊已經(jīng)上當，立即調頭回轉悄然撤走，再次經(jīng)曬經(jīng)關，沿“清溪道”返回，過坪壩鄉(xiāng)，回到海棠古城短暫休整，在海棠匯集越西城、海棠城的留守部隊，于5月28日翻竹馬埡口，前往安順場與紅軍主力部隊會合。

第二先遣隊以佯渡之態(tài)勢轉移了敵軍對安順場方向的注意，成功地掩護紅軍主力渡過了大渡河，實現(xiàn)了危急時刻紅軍戰(zhàn)略大轉移的勝利。對此，長征結束后，聶榮臻元帥曾有一個精到的點評，他說： “如果沒有紅五團遠離主力去吸引敵人對安順場的注意力，紅一團能否在安順場奪得那條小船渡河成功還是一個疑問。”

中國工農(nóng)紅軍第二先遣隊征戰(zhàn)甘洛，雖然時間短暫，但紅軍正確處理當?shù)夭匾腿嗣竦年P系，認真執(zhí)行黨中央的民族政策，大大贏得了民心，為完成佯攻任務具備了政治保障。毛主席說：長征是宣言書，是宣傳隊，長征是播種機。從此，紅色的革命種子在甘洛大地生根開花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