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定河畔柳青青

霍竹山

勾一盤五谷燈感謝黨

九曲明燈照了一個(gè)紅，

華成娃當(dāng)傘頭唱道情：

“三十的餃子初一的糕，

紅燈高掛鬧元宵。

一串串辣椒一辮辮蒜，

黨的恩情咱要記心間?！?/p>

鑼鼓聲震天鞭炮聲響，

勾一盤五谷燈感謝黨。

高粱燈紅楞楞谷子燈黃燦燦，

麥子燈尖又尖豌豆燈圓又圓。

麻子燈綠來太平燈亮，

十二盞生肖燈照四方。

屈彩英手指著華成娃，

“他還當(dāng)自己十七八！”

丈母娘疼女婿疼在心，

“都說成娃能行還真能行！”

“多少年只說是土生金，

還是成娃讓土神爺開富門！”

身上背著一個(gè)糖果袋，

李有才裝成“丑八怪”。

一撒喜氣二撒銀，

饞嘴的娃娃們跟一群。

看見屈老婆遞一把糖：

“好心就操在你身上?！?/p>

“屈家老墳上冒青煙，

人老八輩修下這樁好姻緣！”

——“樓上樓下，電燈電話，

席夢思床墊墊皮沙發(fā)！”

李有才故意拾話把把，

屈老婆氣成個(gè)豬肝花：

“陳年舊事你當(dāng)鮮桃，

半夜不怕黑白無常叫！”

“玉米芯子裝枕頭，

氣死你個(gè)‘活不夠！”

“三十三顆蕎麥九十九道棱，

咱這一輩人受的罪數(shù)不清。”

“我說‘活不夠瘋老婆，

日子過成這樣就沒白活！”

“粗糧吃成細(xì)糧了大襟襖穿成西裝了，

窯洞變成樓房了土路變成油路了！”

“油燈變成電燈了轆轤變成自來水了，

柴火變成煤氣了咱家家喜氣盈門了！”

“咱人均收入翻了幾番，

土地咋像有一把鞭子趕？”

“灰老婆你就一張跑偏嘴，

是黨給咱定下百年發(fā)展計(jì)！”

你一言他一語嚷不停，

就好像商量國家大事情！

水貂皮大衣紅絲絨帽，

褐駝色高跟鞋真時(shí)髦。

拉定二大爺?！敖】怠?，

又跟四嬸嬸拉家常。

都說屈彩英像華僑，

一口陜北話才露馬腳。

風(fēng)塵塵不動(dòng)樹梢梢擺，

張改玲多嘴把話傳開：

“彩英要撂老本行，

就在咱無定河辦養(yǎng)殖場?！?/p>

“珍珠瑪瑙靈芝草，

天底下誰見過養(yǎng)水貂！”

楊二惱笑得像哭起來，

“還要人人享福喝牛奶?！?/p>

“大底子皮鞋高后跟，

老漢們一個(gè)個(gè)頂后生?！?/p>

人逢盛世精神爽，

趙大炮打腰鼓耍二梁。

二起腳，連身轉(zhuǎn)，

鷂子翻身大坐盤。

上打一個(gè)雪花來蓋頂，

下打的是柳樹倒盤根。

只見黃塵不見人，

十里路上聽鼓聲……

無定河村又要合作化

一河彩云滿天霞，

無定河村又要合作化。

鄉(xiāng)親們勁頭憋得足，

圍定華成娃要入股：

“一根棉線線彈不成花，

誰不曉得人多力量大！”

“娃娃們打工只顧個(gè)嘴，

害得大人常要睜眼睡?！?/p>

“猛格喇嚓天上掉餡餅，

夢也沒夢過這么好的夢！”

“支書替咱們謀發(fā)展，

拿地入股誰不干！”

屈老婆一舌頭挑過話，

“我們成娃就像是法娘的！”

“一毛錢不花就分紅，

幾畝爛水地算個(gè)甚！”

趙大炮好像機(jī)關(guān)槍：

“收我的大棚可沒商量?！?/p>

“一顆汗珠子甩八瓣，

一冬天我都沒歇緩?！?/p>

“大棚里吃大棚里睡，

大棚不刮臺(tái)風(fēng)多美氣！”

“誰想合作誰合作，

我才不墊背瞎摻和！”

華成娃笑著講分明，

“咱無定河合作的是股份！”

“一畝地咱就算上一股，

誰想入幾股就入幾畝?！?/p>

“進(jìn)城不能把地撂荒，

集體開發(fā)利用才妥當(dāng)。”

“舅舅還看不起樹苗苗，

果滿枝頭你可不能再鼓搗！”

屈老婆畹了一眼趙大炮，

“沒見過你這號(hào)死牛腦！”

“你腦子離心有幾里遠(yuǎn)？

半月二十天才轉(zhuǎn)一圈！”

“賠本買賣哪有華成娃？

就你那小算盤還胡扒拉！”

人群里傳出一陣笑，

“問不響”臉上燒起了：

“灰驢下的灰駒駒，

沒本事你還不省事！”

“有咱外甥的金剛鉆，

瓷器活還要你來攬？”

屈老婆紅一陣黑一陣，

恨不得鉆進(jìn)個(gè)地縫縫。

李有才站起打斷話，

“土地當(dāng)股份好辦法！”

“從社員到村民變股東，

咱幾輩子修來這福分！”

楊二惱一聽喜上眉，

“誰不叫我楊股東我惱誰！”

“咱多少土地成荒地，

誰想過泥腿子能成事！”

“誰說泥腿子成不了事，

咱無定河如今誰不知！”

縣委喬書記一進(jìn)門，

就跟鄉(xiāng)親們談起了心：

“土地股份制把頭帶，

無定河給咱縣爭了光彩。”

“華支書點(diǎn)子多腦子靈，

咱就把無定河做示范村?！?/p>

“撂荒的土地變成了寶，

咱小康路上一個(gè)不能少！”

精準(zhǔn)扶貧到村到戶，

喬書記是鄉(xiāng)親們的主心骨。

干部幫扶挑重?fù)?dān)，

喬書記是鄉(xiāng)親們的總廚官。

“噴灌圈一噴百十米，

咱總不能拿高射炮打蚊子！”

“農(nóng)產(chǎn)品規(guī)?；放苹?，

才是咱農(nóng)業(yè)的現(xiàn)代化！”

“改革開放四十年，

無定河合作化開新篇！”

春雨迎風(fēng)春花開，

一陣陣掌聲響起來……

（選自《延安文學(xué)》2019年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