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難挨的時光

文|影枼葬

4歲

小時候，生日與生日之間的那一年很難熬，只有到了生日那天，才有蛋糕吃，有禮物收，還有身邊所有熟識的人的祝福。

我上幼兒園的時候，爸媽總是習(xí)慣訂兩個生日蛋糕，一個拿到幼兒園讓我和小朋友們一起分享，另外一個悄悄放在家中，等我回家和爺爺奶奶一起慶祝。我媽說，某一年我過生日，老師拿著刀子正要切蛋糕的時候，我哭鬧著不同意，硬是要求把它帶回家給爸爸媽媽吃。那天晚上，我媽哭笑不得地將早上送去的蛋糕拿回家里，還不忘向全家人講述我的“任性”。后來的事我差不多都忘了，只記得兩個蛋糕都被我吃進了肚里。蛋糕上的奶油花很好吃，蛋糕上裝點的櫻桃也很好吃，但是兩個生日之間的365天太長了，吃一次蛋糕真不容易。

7歲

大概是人生中第一次做油印的卷子，也是第一次參加正式的考試。每個人都有單獨的位置，而且桌子的間距很寬。小學(xué)的窗戶很寬，下半部分有磨砂的花紋，陽光照進來暖暖的，教室里滿是鉛筆摩擦紙面的沙沙聲。一個小時的時間很短，但是當時感覺好長，鉛筆寫出的字也是丑丑的，每每四周傳來卷子翻頁的聲音，心里都會不自覺的焦躁。

所有的難熬，大概都是因為不會的題太多了。

13歲

“下課一起去校門口買奶茶吧，還有關(guān)東煮也可好吃了?！?/p>

“不行啊，最新一期漫畫雜志到貨了，我沒錢買零食啦?！?/p>

“晚幾天買不行嗎？”

“不行呀，過兩天我媽出差回來會發(fā)現(xiàn)的?！?/p>

“呃，那我也不吃了，最近還要買權(quán)志龍的海報，我也沒錢了。”

等著“領(lǐng)款”的時間是那么漫長，前半周的揮霍總是與剩下3天的窮酸相對應(yīng)。生活費永遠不夠花，最羨慕的大概就是那些父母忙于工作，所以放學(xué)之后沒人約束還有好多零花錢的同學(xué)。

15歲

暗戀一個男生，他算是“好苗子”，平時不跟我們一起上課—“學(xué)霸”們都有專門的培優(yōu)班，每天唯一一次出現(xiàn)在教室里應(yīng)該是晚上放學(xué)前開班會的時候。

放學(xué)前的晚自習(xí)我總是坐在靠窗的位置，那個位置可以在天黑廊燈亮起的時候，看見走廊上來往的人和他們拖得長長的影子。他總是在鈴聲快響起的時候回來，因為他穿過校園的時候會經(jīng)過樓下的小超市，所以那個時候?qū)λ呐瓮艘稽c點的難以言喻，還有對辣條、飲料、干脆面的期待。

“辣條沒有了，只剩牛板筋?！被貋碇?，他會按同學(xué)們給他用短信下的“訂單”分發(fā)零食，這是多聊幾句的好機會。

“放學(xué)有空嗎？幫忙講幾道題唄?！?/p>

“不是英語就行?！?/p>

“是數(shù)學(xué)，周考卷最后一道題第二問。”

“放棄吧，培優(yōu)班的老師都建議我們放棄?！?/p>

“你都這么說了，那我這個‘菜鳥’豈不是毫無機會。”

題目應(yīng)該是唯一能聊并且聊起來不會尷尬的話題了，白天遇見多難的題都不害怕，因為到了晚上可以組團提問，并且能夠直視男生的臉。

唯一的bug大概就是自己太笨，總是丟人。

16歲

上高中了。

好像高中的每一天都長得一樣，早讀刷卷夜自習(xí)，英語數(shù)學(xué)閱讀題，偶爾課間小睡一會兒，還要擔心抬頭的時候會被埋進不知道什么時候發(fā)下來的卷子里，就是那種過了一天就知道接下來的3年是什么樣子的生活。

讓我們每天一下課就沖下3樓的動力是新開張的小賣部，那里有熱乎乎的烤腸和煮玉米。我們每天消滅的烤腸從1根上升到了3根。后來，當老板精明地增加了脆骨腸的選項之后，我們迎來了一天吃5根烤腸的巔峰。

“我們遲早要胖成豬的?！盳說。

“那你打算靠什么來排遣每天做3張物理卷子的無助？”我問。

于是，我們每天繼續(xù)愉快地消滅烤腸。

那時候，我們相信到了大學(xué)就可以為所欲為，完全沒有想過如果考的大學(xué)太爛，不僅要面臨比高中還要緊張的考研，并且還會比高中時窮……

昨天我把這事講給我侄子聽，他完全不信。我當年也不信，嗯，不愧是親的。

18歲

考駕照。這是我第一次遇見憑實力而不是靠背書的測試，如果考不過太丟人了。我一開始是這么想的，并且斗志昂揚。

駕校離家很近，我想著“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如果去得早說不定可以多練兩次。后來發(fā)現(xiàn)大家的想法都差不多，甚至更瘋狂。我見過有學(xué)員為了能多練幾次早上7點之前就過去排隊的（駕校8點開門），也見過學(xué)員為了搶奪一個比較靠前的號碼爭吵不休的。去過兩次之后，我默默地把去駕校的時間推后了半個小時。

小說里不都這么說，“再熱烈的感情都抵不過時間的消磨”，在經(jīng)歷了長達一個多月的“排隊兩小時，上車五分鐘”后，特別是科目二掛過一次之后，我對關(guān)于考駕照的一切都是排斥的。之后，學(xué)車的每一分鐘都充滿了壓抑和不確定，我一直不知道該如何準確地描述這種比參加高考還緊張的心情，直到我在網(wǎng)上看見了這樣一句話：“在去考駕照的途中，我覺得路上的每一個人都比我幸福?！?/p>

19歲

大一第一學(xué)期因為玩得太狠掛科了。

第二學(xué)期開學(xué)的時候不僅要補考不及格的兩門課，還要準備計算機二級考試，最要命的是3場考試都安排在開學(xué)第二周的周末。

那半個月應(yīng)該是最難熬的一段時間了，不僅要憑借自己聰明的頭腦用兩周的時間學(xué)會別人一學(xué)期才能學(xué)會的兩門課，還要靠非凡的悟性自學(xué)Office。我和隔壁寢室的妹子一起復(fù)習(xí)，心無旁騖，頗有點兒高考前的狀態(tài)。

那個時候真的希望時間能夠趕快跳到考試之后，又希望時間能夠過得慢一點兒，以便好好復(fù)習(xí)。

有句話是這么說的：“能夠讓你覺得爽的，必定是曾經(jīng)痛苦奮斗到極致的。”雖然掛科的我不太適合印證這句話，但是拿到3科合格的成績單之后，我還是打遍了所有朋友的電話，逼著他們一遍遍夸獎我。后來，微博上有個話題提到“奮斗是一件特別爽的事”，我在下面評論：“特別是當成功之后回望的時候，那段奮斗的經(jīng)歷簡直就是人生的勛章?！钡浆F(xiàn)在都還有人點贊。

也是在這條微博下面，我看到了另一條留言：“奮斗的意義從來不在于當下，而是你站在當下回望過去，發(fā)現(xiàn)曾經(jīng)以為難以跨過的坎兒都已經(jīng)不知不覺地跨過去了，那才是奮斗留下的影子?！?/p>

說得很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