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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就給彼此完整的家

      2019-05-30 09:11:42作者成小晟
      幸福 2019年13期
      關(guān)鍵詞:王英樣子阿姨

      作者/成小晟

      再不要媽媽了

      從記事起,我就沒有見過媽媽的樣子,那個年輕帥氣的許森告訴我,媽媽去了遙遠(yuǎn)的地方。

      我就是年輕的許森他那個6歲的女兒。

      他對我好,幾乎是溺愛。但每當(dāng)看著別的小朋友一手牽著爸爸、一手牽著媽媽的樣子,我還是不由得羨慕。當(dāng)我追問我媽媽去的地方在哪兒?他都會說,那地方很遠(yuǎn)很遠(yuǎn),要走很長的路。我說,為什么不坐飛機(jī)呢,還有火車汽車?他總會說,那里太偏遠(yuǎn),不通車,更沒有飛機(jī)。結(jié)果,我就哭了。我說:媽媽是不是永遠(yuǎn)都回不來了?他摟著哭得一塌糊涂的我說:許小木,有我在,這不是一個家嗎?

      我第一次看到他眼角的淚,順著那英俊的面孔滴在我的臉上、嘴里,很苦很澀。我停止了哭泣,用小手抹去臉上的淚水,摸著他的臉說:爸爸不哭,我再不要媽媽了。他把我摟得更緊,淚水流得更多了,竟嚎啕哭出聲來。我明白,提起媽媽,讓他傷心了。從那時起,我再也沒有在他面前提起媽媽。

      那年我6歲,他才24。

      他是不是也想著媽媽

      那時,只有我們兩個。除了他,我沒有見過其他親人,比如爺爺奶奶、姑媽姨媽、叔叔伯伯,我的世界里只有他。

      他不提,我也不問,我怕,問到這些問題,他會如我一樣大哭起來。

      我們居住的房子,是租別人的,每個月末,都會有位叫王英的姐姐敲門來收錢。盡管這樣,我上的幼兒園卻是最好的。

      他整天都很忙,我上了小學(xué),每天早上,他總是早早起來,弄好早餐,把我送到學(xué)校門口,然后騎車離開。有時晚上他有事,就拜托王英來接我。王英很喜歡我,總是帶我去買東西,吃肯德基,然后親我的小臉。每次,她也會給他帶些,但他都紅著臉,不接受;要么接受,就拿錢給她。她每次都笑著不接,所以他只能時常幫她做些力氣活。有時,我感覺王英很親切,盡管長得不那么漂亮,但她有時給我如媽媽一樣的感覺。我想,王英一定是喜歡上他了,可他每次都好像不知道的樣子。

      有次,王英問我媽媽長什么樣,我說不知道。她一臉失落,喃喃自語地說:他,一定只想著你的媽媽。

      上二年級,我算數(shù)學(xué)題的時候,算到他18歲那年生了我,那該是早戀吧,他真是個年輕的爸爸。

      那年,我8歲,他26。

      他很著急,我問他怎么了,他不說話,只是一個人躲在房間里抽煙。

      一天臨睡前,他一本正經(jīng)地說:許小木,如果我結(jié)婚,你同意嗎?我不假思索地喊:同意。他摸著我的頭說:那也要有人愿意給你做媽媽才行啊?

      我突然很為他擔(dān)心。有時我想,如果沒有我,以他的相貌應(yīng)該很容易找個人的,是我拖累了他吧。

      但他還是結(jié)婚了,很快的速度,很簡單的儀式。他只是請了幾個相熟的同事吃飯,然后給我買了身漂亮的衣服,就完事了。不過,我還是高興,他娶的人,最終還是王英,我喜歡的人。

      王英很開心,我想,我也有一個完整的家了。當(dāng)天晚上,我自然爽快地喊了王英媽媽??粗盐覔г趹牙铮残α?。

      那年,我10歲,他28。

      你再給我找個媽媽吧

      小學(xué)三年級時,學(xué)校為外地學(xué)生辦戶口,前提是,學(xué)生的父母必須有一方是本地人。

      許小木,我只要你

      幸福總是短暫,兩年過去了,我隱約感到家里緊張的氣氛。盡管他們都對我很好,盡管他總在我面前裝著開心的樣子,但他們夜里小聲的爭吵還是讓我聽到了。

      有一次,我放學(xué)回家,他不在,而她躺在床上哭泣。她看到我,抓著我的手問,小木,你不希望有個弟弟妹妹嗎?

      我沉默地點(diǎn)頭,她狠狠地說:你爸爸一定還忘記不了你媽媽。他,為什么就不想要我們的孩子呢?然后她又哭了。

      我想我一定要幫助他們,我不能失去這份來之不易的幸福。幾天后,他去學(xué)校接我,我說,我想要個弟弟妹妹。他吃驚地看著我,然后沉默?;氐郊业臅r候,他說:許小木,我只要你。當(dāng)別人都把你拋下的時候,我就告訴自己,無論我做什么,我都只要你。

      沒想到,他竟一個人去了醫(yī)院,做了手術(shù),徹底死了她的心。那天,她哭得天昏地暗。

      初一那年,我在學(xué)校門外遇見一個女人。30多歲,珠光寶氣,很漂亮。她追上我問是不是許小木,我問她是誰,她說是他的朋友,她說話很溫柔,人也特別親切。她說了很多我小時候的事,很多都是我不記得的。我想了解這些事,也就信了她,但她不讓我告訴任何人,只是每個星期來看我?guī)状巍?/p>

      這個秘密,沒過多久,被接我回家的王英和他看到了。她回家責(zé)問他,他很慌亂,手足無措,但最終沒有做任何解釋。王英沒有再哭鬧,只是平靜地收拾起了東西。他們離婚了。

      他帶著我搬了家,我想這一切也許都是因?yàn)槲?。那個阿姨,他呵斥我以后不許再見。

      那年,我13歲,他31。

      我到底是誰

      后來,那個阿姨又尋來了,一臉小心翼翼。他當(dāng)著我的面,大聲地對她吼叫,是我從未見過的憤怒。

      盡管離婚了,王英依然偶爾來看我,她告訴我,那個阿姨是我的媽媽。我不小了,隱約可以猜出其中的端倪。

      他還是向我坦白了。他說,來找你的阿姨確實(shí)是你的媽媽,只是在你6個月時拋棄了你,而今,回來尋你。最后,他低著頭說:許小木,你不小了,自己決定要不要跟她走吧。她畢竟是你的親生母親。

      我果斷地拒絕了,沒有一點(diǎn)猶豫,我說:拋棄我的媽媽我不要。我又說:我只要你,誰也不要。他拍著我肩膀,我站起來,個子已經(jīng)差不多夠到了他的下巴,他的眼睛又一次濕潤了。他說:許小木,就是任何人都不要你,我養(yǎng)著你。

      我再也沒有理那個女人,她來一次,我躲一次。最后一次,她把我堵在學(xué)校門口。她拉著我,我掙脫著,把她推倒在地。她的高跟鞋碰到路邊的花壇,試圖站起來,最終還是倒了下去。我停下,站在離她幾米遠(yuǎn)的地方,她不顧圍觀的人,哭著沖我喊:小木,你不能再和他一起生活了,他不是你的爸爸。

      我一瞬間傻掉了。這個世界混亂了吧,如果他不是我爸爸,那他是誰,而我又是誰?

      我最終坐在了那個女人的對面聽她解釋。她告訴我其實(shí)他是我的哥哥。他媽媽是家庭主婦,爸爸常年在外做生意,后來遇見了年輕的她,產(chǎn)生了感情,但他媽媽經(jīng)不起這打擊抑郁去世,他一度惱恨她,發(fā)誓不讓她走進(jìn)那個家門。而她不久后生下了我,在我5個月時,爸爸的工廠突然失火,財產(chǎn)虧空,債主上門逼債,爸爸一氣之下走上絕路。她被逼無奈,只好另找出路,她把我放在他家門口,附上DNA證明。后來,她找過我們,但我們離開了那座城市。她想他一定會把我送人的,沒想到,他一直把我養(yǎng)到現(xiàn)在。那年,他才18歲。

      她的話我沒能再聽下去,我跑回家,他正在廚房里忙活,桌上有很多菜,一個漂亮的蛋糕,上面寫著我的名字,還有14根蠟燭。

      我跑進(jìn)狹小的廚房,抱著他油膩的手,大哭起來。

      他明白,我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尷尬得站在那里,他說,許小木,去留你自己決定吧,咱家里不富裕,你……

      我沒有再讓他說下去,我說,許森,你不想要我了嗎?不管咱家有多窮,我只有你,我只需要你。我仿佛一夜之間長大了,明白了很多東西。

      那年,我14歲,他32。

      還他一個完整的家

      時光荏苒,歲月靜好。我依然和他生活在一起,還是我們兩個。

      我長大了,比他還高。只是我總在想,一個男人,最好的光陰應(yīng)該是用來做男人的,而他卻用在學(xué)做我父親的事上。我想,我欠他一個完整的家。

      幾年過去,我已經(jīng)大學(xué)畢業(yè),我把王英又請回了家。我想,愛他,為什么不給他一個完整的家呢?

      今年,我22歲,可他已經(jīng)40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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