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吉強
一、外賣有毒
這天下午,刑警隊長趙峰正要下班,突然接到指令,說是德信小區(qū)19號樓發(fā)生食物中毒致死案件,讓他火速帶隊前往勘查。趙峰不敢耽擱,趕緊帶領手下往德信小區(qū)趕去。
趙峰他們來到案發(fā)現場,看到一個中年女子蜷縮在客廳地板上,臉色黑紫,嘴角滿是白沫;茶幾上擺著兩份牛肉面,其中一份原封未動,另一份已被吃掉了一小半。趙峰立即安排人員對現場進行勘查。
報案人是一名中年男子,他紅著眼圈告訴趙峰,他叫胡亮,今年三十六歲,是某銀行的信貸中心主任,死者叫紀雪娟,今年三十五歲,是他的妻子。今天上午他妻子身體不舒服沒去上班,他就請了假在家照顧她。中午的時候,妻子說想吃牛肉面,他就打電話從“全?!迸H饷骛^要了兩份。外賣小哥把面送來后,他突然接到單位打來的電話,說有筆貸款業(yè)務出了問題,讓他馬上趕回去處理。就這樣,牛肉面他還沒顧得上吃,就急匆匆回了單位。下午他給妻子打了好幾次電話妻子都沒接,他還以為妻子睡了,也沒在意。誰知下班回到家后,看到妻子已經氣絕身亡,悲痛之余他就打電話報了警。
胡亮講述完,法醫(yī)走過來告訴趙峰,初步勘查結果顯示,紀雪娟確系中毒死亡,但具體中的什么毒還需要進一步化驗才能確定。趙峰讓法醫(yī)把紀雪娟的尸體和那兩份牛肉面全都帶回刑警隊進行解剖化驗,其他人留下做進一步勘查。
經過進一步問詢,趙峰得知胡亮和紀雪娟是在大學里自由戀愛,兩人關系非常融洽,結婚這么多年從沒紅過臉鬧過別扭,唯一遺憾的是,兩人至今沒能生下一兒半女,不過這并沒影響到夫妻感情。
談話中,胡亮向趙峰他們提供了一條線索。他說那個送外賣的小哥他認識,叫陸春明,當年和他是水火不相容的“情敵”,他懷疑是這個陸春明對當年的事耿耿于懷,于是在牛肉面里下了毒。
趙峰對這個線索很感興趣,就讓胡亮詳細說說。
胡亮說:“我妻子和那個陸春明讀大學時是同班同學,我和他們倆是同一級但不同班,當初我認識妻子時,她已經接受了陸春明的追求,兩人正談得火熱,后來我對妻子一見鐘情,就在兩人中間插了一杠子?!闭f到這里,胡亮嘆了口氣,又繼續(xù)說道,“不過這事兒也怪我。當時為了能讓他們倆分手,我用了一些見不得人的手段。這讓陸春明懷恨在心,上學時他就多次揚言要收拾我。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陸春明應該和我同歲,可他至今都沒結婚,以前有同學跟我說,陸春明把他今天的悲慘境況全都怪罪到了我和我妻子身上,囑咐我們要提防著他點。今天中午發(fā)現是他來送牛肉面,我本來是想拒收的,可想起當年我用下三濫手段從人家手里搶走了女朋友,心里愧疚,就收下了。誰能想到他會在牛肉面里下毒??!”
聽到這里,趙峰不緊不慢地問了胡亮一句:“你怎么斷定就是陸春明下的毒呢?”
“我只是猜測而已,不是斷定?!焙粱卮?。
趙峰沒再搭腔,囑咐他不要出遠門,刑警隊有事會隨時找他,然后帶著一行人離開了。下樓后,趙峰做了部署,一隊人留下對胡亮進行暗中監(jiān)控,一隊人對胡亮今天的行蹤進行調查,第三隊人趕往“全?!迸H饷骛^對陸春明進行調查。
趕回到隊里不久,法醫(yī)便來找趙峰匯報情況。法醫(yī)說,經過解剖化驗,在紀雪娟的胃、口腔和那兩份牛肉面里都檢出了“毒鼠強”,結合紀雪娟的胃里還有未消化的牛肉面,因此可以斷定她就是吃了牛肉面后中毒身亡的。
法醫(yī)離開后,前去調查陸春明的警察回來了,告訴趙峰,他們在陸春明送外賣的箱子底部發(fā)現了不明白色粉末,經過送檢化驗,正是“毒鼠強”。
陸春明有重大作案嫌疑!趙峰指示,立刻對他進行控制。
二、疑竇叢生
但是,陸春明卻失蹤了。
據“全?!迸H饷骛^的老板娘介紹,陸春明中午送完外賣回來,把電動車停在店門口,說回出租屋取點兒東西,走了后再沒回來,傍晚生意忙,給他打了好幾遍電話也沒打通。
難道是陸春明畏罪潛逃?
警察根據老板娘寫的地址來到陸春明的出租屋,敲了半天門沒人開,最后只好破門而入。搜查了半天,也沒找到什么有價值的線索。
警察又來到小區(qū)物業(yè)辦公室查看小區(qū)門口的監(jiān)控。監(jiān)控顯示,從中午到現在,陸春明根本就沒回來過。
陸春明作案的嫌疑越來越大。他會去哪里了呢?消息反饋到趙峰這里,他立即向領導匯報,請求領導下令對車站、碼頭以及進出市區(qū)的路口進行封鎖,并布置警力盤查來往車輛,全力搜捕陸春明。
大約一個小時后,“110”指揮中心接到一名夜釣愛好者的報警電話,說在洪江河邊的石頭上發(fā)現一部手機、一張身份證和一份遺書,估計是有人跳河了。
得到這個消息,趙峰立即帶人趕到出事地點。經過查驗,那張身份證正是陸春明的,遺書也是陸春明寫的。陸春明在遺書中說,當年紀雪娟和他分手后,他一直沒能從那種刻骨銘心的痛苦中走出來,以至于患上了抑郁癥,簡直生不如死。他恨胡亮和紀雪娟,都是他們把他害得這么慘,今天中午老板娘把派單拿給他,他一看上面的名字竟然是胡亮,送餐地址也是胡亮家的地址,頓時恨得牙根癢癢,于是就一不做二不休,買來毒鼠強在送給胡亮他們的外賣里下了毒。他自知害死了他們自己也活不成,與其將來吃槍子,還不如來個自我了斷。
看完遺書,趙峰皺起眉頭。陸春明真跳河死了,死無對證,紀雪娟中毒身亡這個案子可就麻煩了。這樣想著,他趕緊下令連夜搜救陸春明。
搜救工作一直持續(xù)到第二天上午也沒能找到陸春明。趙峰望著滾滾奔流的河水,心里如同油煎。唉,這個陸春明,估計兇多吉少??!
趙峰派兩名警察拿著陸春明留下的遺書去找“全福”牛肉面館的老板娘。老板娘得知陸春明跳河自殺的消息感到非常震驚。她看了陸春明的遺書后,說道:“陸春明在我店里工作期間確實有輕微抑郁癥的表現,也曾多次聽他說起自己的愛情悲劇,但這也不至于走上殺人自殺的不歸之路??!”
警察聽完老板娘的話,讓她回憶一下昨天中午陸春明有沒有什么異常的地方。老板娘仔細回憶了一會兒,搖了搖頭:“沒發(fā)現陸春明有什么異常的地方。昨天中午有兩單生意指名道姓讓他去送,一單是那個胡亮的,另一單是一個叫吳秀珍的,他送去回來后跟我說要回家拿點東西,走了后我就沒再見過他?!?/p>
兩名警察結束調查返回刑警隊,把情況詳細匯報給了趙峰。趙峰思忖了一會兒,決定馬上召開案情分析會。
案情分析會異常激烈,大家各抒己見。有人說這個案子明擺著就是陸春明干的,他已畏罪自殺,所以這個案子可以結了。有人說現在就認定是陸春明作的案還為時尚早,有幾個細節(jié)還沒調查清楚,比如毒鼠強,現在政府已明令禁止銷售,他在那么短的時間內是從哪里弄來的?還有人說,現在陸春明活不見人死不見尸,針對他的調查根本就無法再開展下去。
大家輪流發(fā)完言,都把目光看向了隊長趙峰。趙峰看了一眼大家,卻拋出了一個與案情根本不相干的問題:“你們有誰通過電話要過外賣?請舉手!”幾個年輕警察舉起了手。趙峰又問他們:“你們在要外賣的時候,有沒有點名要求讓某位外賣小哥給你送外賣呢?”那幾位年輕警察都搖了搖頭,其中一位說:“管他誰給送呢,只要能給送來就行!”
“這就對了!”趙峰點了點頭,話鋒一轉,“可是昨天中午‘全福牛肉面館竟然接到兩個點名要陸春明去送的單,而且其中一個還是胡亮,你們不覺得可疑嗎?還有,那家牛肉面館距離德信小區(qū)不算近,至少得有十幾里,他胡亮放著家門口的牛肉面不要,為啥非要從那么遠的地方要牛肉面呢?這說明什么?這說明胡亮應該早就知道陸春明是‘全福牛肉面館的外賣小哥,所以才點名讓他來送。據此我們可以推測一下,會不會是胡亮自己下的毒,然后嫁禍給陸春明呢?但這樣一來,陸春明就有可能不是自殺,而是他殺?!?/p>
聽隊長這么一說,大家不禁面面相覷。
三、抽絲剝繭
趙峰決定親自出馬對胡亮進行問訊。見面后,他把自己在案情分析會上提出問題一股腦兒地拋給了胡亮。
面對趙峰的提問,胡亮并不驚慌,他紅著臉回答:“你們猜的沒錯兒,我確實早就知道陸春明是‘全福牛肉面館的外賣小哥,我之所以點名道姓讓他來送,完全是為了羞辱他。我要讓他知道我現在已經是銀行信貸中心的主任,將來還要當副行長當行長,要錢有錢要權有權要地位有地位,而他呢,到現在也還只是個騎著電動車到處奔波的外賣小哥,當年紀雪娟若是嫁給了他,能幸福嗎?這會兒還指不定在過什么苦日子呢!”
胡亮又把皮球踢了回來。趙峰原以為面對自己的提問,胡亮一定會驚慌失措露出馬腳,哪想他的回答卻是嚴絲合縫無懈可擊。
更讓趙峰沒想到的是,胡亮反而再次把懷疑的矛頭指向陸春明。他說:“一定是陸春明拿到派單后,發(fā)現要外賣的人是我,猜到我想故意羞辱他,遂惱羞成怒,決定毒死我和妻子。對,沒錯兒,肯定是這樣的!”
趙峰冷靜地看著胡亮,沒再說一句話。
離開胡亮家返回刑警隊的路上,和他同來的年輕警察拉著臉情緒有些低落。趙峰拍拍他的肩頭,微笑著說:“不要灰心,干我們這行就要有耐心有意志力。俗話說,再狡猾的狐貍也逃不過獵人的眼睛。這案子只要是他胡亮干的,總有一天我們會把他繩之以法?!?/p>
回到刑警隊,趙峰調整了一下思路,他讓一隊警察對胡亮進行詳細調查,包括他的社會關系、最近的通話記錄,看看是否有什么異常的地方;讓另一隊警察去調查那個指名要陸春明去送外賣的吳秀珍。
負責調查胡亮的那隊警察經過走訪,證實胡亮那天在案發(fā)現場說的話都是真的,沒發(fā)現什么可疑之處。胡亮的社會關系也還算簡單,案發(fā)前幾天及當天,他除了和單位、客戶以及他妻子通過話之外,沒和其他人聯系過。另據了解,胡亮在外面包養(yǎng)了一個情人,叫孫娜娜。
趙峰心里想,他胡亮既然在外面有情人,就說明他和紀雪娟的夫妻關系并不像他說的那樣和諧,他有撒謊的嫌疑。
負責調查吳秀珍的那隊警察也有了重大發(fā)現。他們根據老板娘提供的地址來到吳秀珍所住的小區(qū)找到她并亮明身份后,問她認不認識陸春明,她回答說不認識;他們又問她既然不認識陸春明,為啥點名要他送外賣,她回答說是受人所托。
吳秀珍回憶說:“那天臨近中午,我正在小區(qū)門口看孩子,有個漂亮女人來到我面前,跟我說她的一個朋友在‘全福牛肉面館送外賣,這個月還差好幾單才能完成任務,讓我?guī)兔σ萃赓u,點名讓一個叫陸春明的來送就行。她還給了我一百塊錢讓我付外賣的費用,剩下的錢就算是給我的辛苦費。我一看有這好事兒,想都沒想就答應了?!?/p>
警察問吳秀珍:“你知道那個女人叫什么名字嗎?”
“那個女人往外掏錢的時候不小心把身份證帶出來掉在了地上,我瞥了一眼,好像叫什么娜娜?!眳切阏浠卮稹?/p>
“是不是叫孫娜娜?”
吳秀珍搖了搖頭,說沒看清她的姓氏。警察掏出一張孫娜娜的照片讓她辨認,她只看了一眼,就非??隙ǖ卣f正是這個人。
那個孫娜娜讓吳秀珍打電話點名讓陸春明來送外賣的真實目的是什么呢?
四、柳暗花明
警察想知道陸春明那天來給吳秀珍送外賣時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但他們在小區(qū)里外找了半天,也沒發(fā)現一個攝像頭。這個小區(qū)是個開放式小區(qū),樓房破舊不說,甚至連物業(yè)也沒有。
最后,警察費盡周折在小區(qū)對面的停車場找到了一個攝像頭,盡管距離小區(qū)比較遠拍得不是很清楚,但還是在監(jiān)控里找到了重大線索。那天中午陸春明來給吳秀珍送外賣,他把電動車停在小區(qū)外面,提著外賣進了小區(qū),這時從遠處開來一輛黑色轎車,轎車停下后,從車上下來一個男子,跑到陸春明的電動車旁,把什么東西扔進了裝外賣的箱子,然后又鉆進轎車走了。
趙峰下令兵分兩路,一路把孫娜娜傳到刑警隊問話,一路去搜尋那輛黑色轎車。
面對警察的訊問,孫娜娜表現得相當冷靜,她一口咬定說陸春明是她的朋友,她之所以讓那個吳秀珍幫忙,完全是為了想讓陸春明多送幾單外賣,多拿點提成。
警察不動聲色地問:“既然你和陸春明是朋友,那你說說他的電話號碼是多少?”
孫娜娜沒好氣地回答:“我記不??!”
警察又對她說:“記不住沒關系,手機里存的有吧?你調出來撥打一下,陸春明的手機剛好在我們這里?!?/p>
“打就打!”孫娜娜賭氣地拿出手機擺弄了一會兒,撥了一個號碼。沒想到陸春明的手機還真響了。
警察想了想,又問她:“陸春明臉上有顆黑痣,你說說長在什么位置?”
孫娜娜突然惱了,怒道:“你們簡直無聊透頂!我懷孕了,經不起你們這么折騰!”
一個年輕警察冷笑一聲,不無揶揄地說道:“還沒結婚你就懷孕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那個胡亮的?”
孫娜娜聽罷臉色大變,站起身指著那個年輕警察嚷道:“你胡說八道!我要控告你,你要為你剛才說的話付出代價!”
警察見再也問不出什么破綻,而孫娜娜又懷有身孕,出于人道考慮,還是讓她離開了刑警隊。
搜尋那輛黑色轎車的警察調取了吳秀珍小區(qū)附近多個路口的監(jiān)控,費了很大勁兒才查到了那輛黑色轎車的車牌號碼。但當他們根據車牌號碼找到車主時,車主卻說前幾天他開著自己的車去外地出差,昨天晚上才回來。和車主一起前去出差的同事,證實了他的說法。
警察們明白,那輛黑色轎車應該使用了套牌。這下偵查難度可就大了!
他們并沒有灰心,又調取了上百個路口的監(jiān)控,查找到了那輛黑色轎車行駛的軌跡??上У氖牵禽v黑色轎車最后開上了一條鄉(xiāng)間土路,此后再沒在監(jiān)控里出現過。
趙峰安排人在那條鄉(xiāng)間土路兩側的村子里搜尋,但最終也沒發(fā)現那輛黑色轎車的蹤跡。那輛黑色轎車就像從人間蒸發(fā)了一樣。
這天,一個年輕警察正百無聊賴地回看著一個路口的監(jiān)控,突然興奮地大叫起來。其他人見狀趕緊跑過去,問他發(fā)生了什么事。他指著監(jiān)控屏幕上一輛已被定格的黑色轎車,說道:“看,這輛轎車前擋風玻璃上張貼的保險標志,和那輛失蹤的黑色轎車有什么不同?”
大家看了一眼,發(fā)現兩輛車張貼保險標志的位置完全一樣,都是上面并排張貼兩張,下面并列張貼兩張,而且標志的顏色也完全對應。難道這輛車就是失蹤的那輛黑色轎車,現在的號牌才是真正的號牌?
有了這條線索,很快就找到了那輛黑色轎車的蹤跡。那輛黑色轎車,此時正停放在郊區(qū)一家租車公司的大院內。警察們走進租車公司,向公司經理說明了來意。公司經理很配合地打開了那輛車的車門,警察們經過一番細心搜查,在副駕駛座的縫隙里找到了一些白色粉末。送回刑警隊經過化驗,正是“毒鼠強”。
租車公司經理回憶說,這輛車是昨天下午剛還回來的,當時來租車的是一個叫孟長發(fā)的小伙子,剃著板寸,一臉橫肉,還滿嘴說臟話,看上去不像是善茬兒。經理介紹完,又找出孟長發(fā)當初來租車時留下的身份證復印件讓警察看。警察記下了孟長發(fā)的身份證號。
兩天后,警察再次傳訊孫娜娜。這次孫娜娜干脆來個緘口不言,憑你怎么問,就是不說話。警察掏出一個錄音筆,打開,一個男子的聲音從錄音筆中傳出:“我們是受孫娜娜指使的,那天她就坐在車上,那個陸春明把電動車停下去送外賣后,她從挎包里拿出一個紙包交給我,讓我把里面的東西倒進陸春明盛放外賣的箱子里,在接紙包的時候我一不留神把里面的東西撒出來一些,看到是些白色粉末……”
聽到這里,孫娜娜幾乎昏厥過去。
原來,那個孟長發(fā)和他的同伙已在居住的出租屋被警察抓獲,他們經不住警察強大的心理攻勢,老老實實交代了一切。
五、水落石出
警察把胡亮“請”到了刑警隊。此時的他,還天真地以為這個案子“證據確鑿”,就是陸春明干的,而且陸春明已死,死無對證,警察再不會把兇手懷疑到別人頭上。直到陸春明活蹦亂跳地站在他面前,指著他的鼻子大罵他禽獸不如的時候,他的心理防線才瞬間崩潰。
原來,仇恨的種子早在八年前就已經埋進了胡亮的心里。
那年,已成婚兩年的胡亮和紀雪娟決定生個寶寶,可忙活了大半年,紀雪娟的肚子卻始終不見動靜。兩人就去醫(yī)院做檢查。檢查結束后,醫(yī)生的一席話宛如一個晴天霹靂,一下把胡亮從人間劈進了地獄。醫(yī)生說,紀雪娟以前流過產,由于流產過程中處置不當,導致她子宮受損,這輩子再無法懷孕!
從醫(yī)院回到家后,胡亮追問紀雪娟懷孕流產的事兒。紀雪娟決定不再隱瞞,就流著淚把來龍去脈告訴了他。原來這一切都是陸春明做的孽,當年倆人熱戀時,紀雪娟禁不住陸春明的軟纏硬磨,和他偷吃了禁果,結果不小心懷了孕。兩人都嚇壞了,去正規(guī)大醫(yī)院做流產怕被熟人看到,陸春明就帶她去了一家小診所,費了好大勁才把胎兒打下來,哪承想卻給她的身體造成了無法挽回的創(chuàng)傷。
胡亮聽了紀雪娟的講述,把陸春明的祖宗十八輩挨個罵了一遍。紀雪娟覺得對不起胡亮,就提出了離婚。胡亮死活不同意,還溫言細語地安慰了她一番,說他不在意她的過去,盡管這輩子她不能再生孩子,他也依舊愛她。
其實,胡亮之所以不離婚,完全是因為紀雪娟的姨夫,她姨夫當時在政府身居要職,他大學畢業(yè)后能進銀行工作,還是人家?guī)偷拿Α_@些年來,在紀雪娟姨夫的幫助提攜下,他從銀行的一個小職員升到了信貸中心主任,而且還被列為副行長職位重點培養(yǎng)對象。因此,為了自己的仕途,他不會選擇和紀雪娟離婚的。
今年年初,紀雪娟的姨夫因病去世了??可降沽?,紀雪娟也沒了利用價值。而此時,他有了知他懂他愛他的情人孫娜娜,并且孫娜娜還懷上了他的孩子。孫娜娜提出讓他與紀雪娟離婚,給她和還未出世的孩子一個名分。但現在胡亮還不想離婚,他不想在親朋好友中落個卸磨殺驢、兔死狗烹的罵名。而且,上級很快就要派人下來對他進行考察,關鍵時候,他不打算惹是生非。
但禁不住孫娜娜三番五次地冷嘲熱諷,紀雪娟和陸春明在一起偷吃禁果的畫面一遍遍出現在他的腦海里,他已經顧不了那么多了,他決定讓他們倆在人間消失。
經過精心謀劃,一個周密的計劃出現在胡亮的腦海里。
胡亮先是不惜重金雇用了兩個殺手,也就是孟長發(fā)和他的同伙,然后給他們布置了三個任務:一是想辦法搞到劇毒物品“毒鼠強”;二是去租車公司租一輛轎車,并準備一副套牌;三是配合孫娜娜做好其他事情。
時機到來后,胡亮先給“全福”牛肉面館打電話訂外賣,點名讓陸春明來送;然后他又讓孫娜娜到附近沒裝監(jiān)控設備的老小區(qū)隨便找一個人給“全福”牛肉面館打電話訂外賣,也點名讓陸春明來送。
陸春明把外賣給胡亮送到家后,胡亮趁紀雪娟不備在兩份牛肉面里都放了大劑量的“毒鼠強”,然后以單位打電話找他為借口匆匆離開。他知道,他走后紀雪娟一定會吃牛肉面,不管她吃哪一份,都會中毒身亡。
陸春明離開胡亮家所在的小區(qū)后,又趕去附近的小區(qū)送外賣。等他停好電動車上樓去送外賣時,孫娜娜指使孟長發(fā)將一包“毒鼠強”撒進了他的外賣箱子里。
至此,栽贓嫁禍的把戲初步完成。
接著,孟長發(fā)按照胡亮的吩咐,開車來到“全?!迸H饷骛^附近,將陸春明騙到車上,拉到一處空曠的廢棄工廠里。胡亮曾叮囑他倆,對陸春明不能打,不要在他身上留下任何外傷,要把他摁在水池里淹死,這樣拋尸洪江河后,才會造成他是跳河自殺身亡的假象。
但讓胡亮沒想到的是,他雇傭的這兩個殺手關鍵時刻卻打了退堂鼓。孟長發(fā)對同伙說:“為了那三十萬塊錢,咱倆就把人家的命害了,值嗎?將來案件一旦告破,咱倆可是要吃槍子的!”后來兩個人一合計,就把所發(fā)生的一切告訴給了陸春明,并讓他配合把戲演完,只要胡亮的傭金一到賬,他們就馬上放他走。陸春明怕不答應他們會對自己不利,只好乖乖跟他們來到了他們的出租屋。到了晚上,孟長發(fā)經過喬裝打扮,在夜幕掩護下把陸春明的手機、身份證和遺書偷偷放到了洪江河岸邊的石頭上,造成了陸春明已投河自殺的假象。那份遺書,并不是出自陸春明之手,而是胡亮模仿他的筆跡寫的。胡亮是一個模仿別人筆跡的高手,當年他正是模仿陸春明的筆跡給紀雪娟寫不三不四的信,才使得兩人最后分了手。
機關算盡太聰明,胡亮這個狡猾的老狐貍還是把自己算了進去。
在結案總結會上,趙峰說:“手莫伸,伸手必被捉。犯罪分子哪怕只留下蛛絲馬跡,我們也會把案件偵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