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愛云
有時候禁不住問自己,為什么總是要把那些看起來似乎永遠也不會與自己相干的事情當成一份執(zhí)著來追求,而別人專注的卻往往是我淡漠的。
我知道這樣多少有點不合適宜,但白開水一樣物化的生活會讓我覺得窒息,我不愿意為庸常的無休止的簡單反復消磨著時光,浪費著生命。當朝陽升起的時候,我不希望新的一天只是昨天簡單的克隆。我向往著每一天的我,內(nèi)在的感覺、知識的更新、生命的體驗,都是新的。
而我,所要做的,就是把這份向往從虛妄中剝離出來,即使身在凡塵,可以讓心在天涯。牽引心靈遠行的最好伴侶,是文字,文字是排列在書頁里的壯美河山,文字是流淌在書頁里的唐風宋韻,文字是植根在書頁里的千古文心……
“文章乃案頭之山水,山水乃地上之文章”。于是,我一任自己被放逐,流浪,流浪于案頭上的山水,放逐到大地上的文章中。生是旅者,誰又不是被放逐在人間的流浪客?
是的,一任自己,我心儀的是自己一個人的遠行。當然,那種拉家?guī)Э?,偕老契幼,亦或呼朋喚友的旅游是更?jīng)常的,因為我知道,我不是專屬于自己的。我非常情愿把自己奉獻給親人、朋友,但不等于,我永遠不屬于我自己。心靈的一角,一直預留著只屬于自己的花園。繁盛,是一個人的舞,掌聲熱烈在心里;荒蕪,那是因為希望還在。
一個人,離開熟悉的人,離開熟悉的環(huán)境,與原來不同的入,說著與原來不同的話,進入一個與己完全無關的世界,其實,已經(jīng)等于造就了另一個全新的我。這個新我?guī)е拔摇膘o靜的尋找著自己與這個世界的對比與聯(lián)系,從而體驗有別于習慣與日常的另一種人生。在另一個時空,過去,已暫時性遺忘,一份新的平和與安寧讓我在不知不覺中完成對自己的體察與豐富。
這里面,并沒有虛無和厭世的成分,相反,我是那樣熱愛生活,從未抱怨過生活,一直感謝生命的恩賜和命運的眷顧,我只是在尋找一種讓自己更加豐富的生存狀態(tài)。所以,我必須讓自己與現(xiàn)實保持相對的疏離,活在現(xiàn)實中,迷戀著眼前的一切,卻又可以隨時離去,珍重我自己獨立的天地和自主的精神意志。生命,也由此變得更加富足、浪漫而又迷離。
我一直在心底掂量著兩個詞:旅游和旅行。一字之差,意義也許不大,但對于我,是兩重天,我鐘情的是后者。同樣是旅者,前者是單純的游走,意義是泛泛的,而后者要的是過程,是過程中的體驗。很多的結果其實是可以忽視的,但過程才是能夠永久存儲的記憶,無論過去多久,記憶都可以把這一切重拾。
網(wǎng)上,我給自己起名“讀著”,很多朋友都錯讀成了“讀者”?!白x者”只是一個名詞,只是對一種人群身份的確認,而“讀著”意味著正在進行時。我希望“讀”是我的生存狀態(tài)之一,之二,我向往的生存狀態(tài)是做一個山水的行者?!白x著”一定會讓“行者”一點點從淺顯變得深刻,而“行者”一定會讓“讀著”從斜仄變得開闊。我眷戀著案頭的山水,靜靜地讀著;我渴慕著書寫在大地上的文字,執(zhí)著得做一個行者。
為此,我甘愿舍棄許多誘惑,心若為行役,奚惆悵而獨悲,何苦、何必、又何益、曷不委心任去留?
我生命中的兩個支撐點是辯證的,但又是統(tǒng)一的,因為二者常常可以兼得。遠行的夜里,旅館是旅人的家,習慣沏上一杯滾燙的熱茶,拉上窗簾,關閉所有的光,只留下一盞床頭燈,將光線壓到最低,光圈調到最小,發(fā)髻松綰,在床上蜷成一個最慵懶的姿勢。我靜靜地看著床頭柜上茶香氤氳,一縷熱氣裊娜而上,茶葉在杯子里上下浮沉;而懷里抱著的書,用它睿智、溫情、穿越千古的目光默默注視著我。
是夜,一燈、一書、一影、一杯,這樣一幅簡潔的素描,濃縮成今夜里我的世界。眉間,躍上一層淺笑,心頭,掠過一陣思念。偶爾,還會滑稽的涌起一股“飽學之士”般的榮耀,這一切,無人知、無人曉。
外表沉靜,內(nèi)心生動,我喜歡這樣的女子,而我,也正在努力成為這樣的女人。
當新的一天太陽升起,打起行囊,繼續(xù)上路。無論是遠方,還是回家,又都是一段新的歷程,因為昨天??康牡胤?,已不是今天的岸,心靈開闊輕松時,感覺一切都是新的。
走過、路過、相遇過、曾經(jīng)來過,彼此已經(jīng)擁有,從此,向往就不再是虛妄!
——選自中國西部散文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