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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夢想是生命里的光

      2019-04-30 01:40:54湯素蘭
      文學(xué)少年(小學(xué)版) 2019年2期
      關(guān)鍵詞:菜籃子辮子啞巴

      湯素蘭

      在邙山頭有個村子叫董溝。董溝屬于河南鞏縣,在洛河下游,距洛河只有一里多地,距洛河與黃河交匯處也不過十來里。

      1923年9月15日,一個濃眉大眼的小姑娘出生在這里,她姓張,乳名妙玲,她就是后來的“豫劇皇后”常香玉。

      妙玲家祖上只有五分多旱地,因為無水可澆,風(fēng)調(diào)雨順的年景,也只能收獲100多斤麥子;若碰上旱災(zāi)、水災(zāi)或者蝗災(zāi),幾乎顆粒無收。平時妙玲的爸爸張茂堂領(lǐng)著妙玲的媽媽魏彩榮和剛出生不久的弟弟外出唱戲糊口,家里只剩下妙玲和奶奶。奶奶吃齋念佛,為人熱心善良,又做得一手好針線,左鄰右舍,誰家里娶新媳婦、嫁閨女,或者增丁添口、老人人殮出殯,需要做針線活兒的,只要有誰來招呼一聲,奶奶就高高興興地前去幫忙。因為都是窮人,別人給的酬謝也不多,往往只是半升米或者一斤面,所以,從妙玲記事起,她就和奶奶相依為命,以乞討為生??崾詈秃瑑杉荆驗樘鞖鈵毫樱葲]有人寫戲(請人唱戲、簽訂合同),也沒有人看戲,戲班只得封箱,妙玲的爸爸媽媽也只好回到家里,這時候,妙玲就和媽媽一起外出要飯。

      妙玲六歲那年秋天,一天下午,妙玲像往常一樣,拎著菜籃子在路邊挖野菜。看看太陽快要落山了,肚子也餓得咕咕叫,妙玲拎起菜籃子往回走。恰巧她看到路邊有一片非常壯實的馬齒莧,就停下來準(zhǔn)備扯了這片馬齒莧再回家。

      扯完馬齒莧抬起頭來,這時妙玲看到路上的人三五成群,都朝著一個方向走,一邊走還一邊有說有笑。他們這是要去哪里呢?妙玲一打聽,原來都是去看戲的。妙玲自從聽說老渡口的戲樓給龍王爺寫了戲,就一直盼望著去看戲,沒想到戲今晚就開演了!妙玲一下子忘記了饑餓,也不顧得應(yīng)該先把野菜籃子送回家,就不由自主地跟著人流往河邊走,一直走到戲臺跟前。

      只見戲樓兩邊的柱子上系著兩盞大燈,燃起的火苗足有小孩子的胳膊粗,把整個戲臺照得跟白天一樣通亮。

      月亮升起來的時候,戲才正式開演。開戲前,妙玲一直站在最前排,伸長脖子朝臺上張望,可是臺上一直空空的,什么也沒有。突然聽到鑼鼓點子響,后面的人猛地一下往前擁,妙玲一個趔趄,手里的野菜籃子脫了手,瞬間被踩得稀巴爛,妙玲也差點兒被擠倒。好在她人雖小,但身子靈活,她拼著吃奶的勁兒在人群里鉆呀擠呀,終于鉆出了人群,卻發(fā)現(xiàn)自己來到了舞臺側(cè)面。戲在舞臺前面演,側(cè)面什么也看不到,只能聽到聲音。跑到舞臺前面去吧,現(xiàn)在前排已經(jīng)是人挨人,擠得水泄不通,妙玲根本擠不進去了。她又跑到后面去,看見的都是前面人的后腦勺,更加什么也看不見。

      鑼鼓點子響得更緊了,戲臺上咿咿呀呀傳來了演員的聲音,觀眾的喝彩聲也一陣陣傳來。這一切勾得妙玲看戲的癮頭更足了。可是,她還是只能在外面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什么也看不到。

      妙玲仰起頭來圍著舞臺轉(zhuǎn)呀轉(zhuǎn),一邊轉(zhuǎn)一邊想辦法:要怎么樣才能看到戲呢?

      突然,妙玲的腳下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低頭一看,原來是一根繩子。這根繩子是從舞臺一側(cè)搭拉下來的。妙玲拉起繩子,靈機一動:太好啦!

      只見她用力揪住繩子,咬緊牙關(guān),拼著力氣往上攀,一邊攀一邊換手,換了幾次手以后,她居然攀上去了,來到了舞臺上!

      妙玲把自己的身子藏在舞臺柱子的暗影里,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臺上看,一直看到剎戲。

      這天晚上演的劇目是《甩大辮》,也就是現(xiàn)在的《洛陽橋》。

      故事發(fā)生在元朝末年。講的是王爺耶律壽的妹妹耶律含嫣在外出郊游時偶遇青年獵手花榮,與他一見鐘情,并且約他以賣獵物為名,到王府會面。耶律含嫣回到王府,為了迎接花榮的到來,在閨房里梳妝打扮,歡喜非常,把大辮子甩起來當(dāng)花槍耍,十分花哨。也因為戲中扮演耶律含嫣的演員需要有獨特的甩辮子功夫,這出戲又叫《甩大辮》。

      妙玲被臺上的戲所吸引,全身心地沉浸在舞臺上的世界里。她一邊看,還一邊晃動腦袋,不由自主地模仿臺上演員甩辮子。

      突然之間,妙玲發(fā)現(xiàn)舞臺上空蕩蕩的,已經(jīng)沒有了演員,舞臺前坪上的人們也開始向四面散開。

      原來,戲已經(jīng)演完了。

      這時候妙玲才想起來,自己來看戲的時候沒有跟家里說一聲,菜籃子也不見了,現(xiàn)在回家去,爸爸媽媽能饒了她嗎?肯定會有一頓好打!

      妙玲不敢回家去,可是,如果不回家,這一夜該在哪里過呢?

      妙玲在心里發(fā)起愁來,拿不定主意是回家還是不回家。就在妙玲磨蹭的時候,戲臺前坪地上的人已經(jīng)走得一個不剩了,舞臺柱子上兩盞大燈的火苗也越來越小。

      大燈上的火苗最后撲閃了一下,熄滅了,黑暗像一床巨大的毯子,鋪天蓋地而來。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也是秋夜中最寒冷的時分。天上不見星星和月亮,只從遙遠的村落里傳來一兩聲狗吠,打破這黑暗中的靜寂。夜風(fēng)從河邊吹過來,吹在妙玲的身上,一陣比一陣涼。六歲的妙玲孤身在這黑暗和寒冷中,害怕極了。她只好又摸黑回到戲樓前,找個背風(fēng)的地方坐下,將身子蜷縮起來,躲避黑暗和寒冷。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妙玲在迷迷糊糊中聽到“嗚哇!嗚哇!”的聲音。這聲音妙玲太熟悉了——是她的啞巴朋友的聲音!妙玲揉揉眼睛,只見啞巴正笑瞇瞇地站在她的面前。

      這時天已經(jīng)麻麻亮了。啞巴一把把妙玲拉起來,雙手比畫著告訴妙玲:家里人不見妙玲,急壞了,已經(jīng)找了她一夜呢,讓她趕緊回家去。妙玲看到啞巴,雖然高興,但還是害怕回家會挨打,不敢跟他一起回去。聰明的啞巴用手比畫著吃飯的樣子,又拍拍肚子,意思是說:“你不回家,不怕餓嗎?”妙玲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昨天還沒有吃晚飯,現(xiàn)在肚子正餓得咕咕叫呢。于是,她再也顧不得害怕,趕緊跟著啞巴回家去了。

      妙玲回到家里,多虧有啞巴陪著,有啞巴替她“說”好話求情,妙玲才沒有挨打。但從這天起,妙玲的心里有了一個美好的愿望,她做夢都想當(dāng)演員,做夢都想演戲。她一想起臺上那個花俏的耶律含嫣右手拿著手巾,左手扣著辮梢,在臺上扭來扭去的樣子,心里就癢癢的。于是有一天,妙玲找一塊破布當(dāng)手巾,把奶奶的扎腿帶系在頭上當(dāng)辮子,趁院子里沒有人的時候,一個人在院子里又唱又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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