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玲
內容摘要:美國作家凱瑟琳·安·波特歷來以小說中精致的文體著稱,短篇小說《偷竊》就是其中集藝術和情感為一體的經典作品之一。本文擬運用認知語言學的理論,從象似性,認知隱喻角度對小說的文體風格,主題意義等做認知文體分析,從而呈現(xiàn)這部小說的后現(xiàn)代性特點和作者精湛的文體技藝。
關鍵詞:凱瑟琳·安·波特 《偷竊》 認知文體分析
凱瑟琳·安·波特是美國著名女作家,她的短篇小說歷來以深刻的思想性和完美的藝術性的高度統(tǒng)一獲得普遍贊譽,短篇小說《偷竊》便是其中典范之作。小說《偷竊》沒有傳統(tǒng)的故事情節(jié)和清晰的人物設定,主要通過主人公的回憶展現(xiàn)經濟大蕭條期間人們對金錢與感情的思考。國內外對凱特的研究著重于她的寫作風格賞析及其生活經歷與小說創(chuàng)作的關系,本文旨在從認知文體的角度研究凱特如何以文體方式表現(xiàn)人物復雜的情感。
一.象似性角度分析
象似性是當今認知語言學中的熱點之一,它是指語言符號的能指與所指之間的自然聯(lián)系,即語言形式和內容之間在許多方面有聯(lián)系。其研究對了解語言和認知之間的關系有重要意義。語言結構的象似性是指語言結構與人的經驗結構或概念結構之間的自然聯(lián)系,而順序象似原則是其重要原則之一。(聶新艷,31)通過分析句式的排列順序可以看出作者意識中事物的產生順序。
1.1句式象似性
這篇小說從宏觀上可分為兩部分,第一部分是女主人公回憶她與男性朋友之間的交往,第二部分描寫了她與女看門人的沖突及女主人公自己的內心世界。從內容上來講,兩部分沒有什么關聯(lián),實際上兩部分以“錢包”的重復而有微觀的連貫。小說首先以女主人公的回憶展開,在回憶與幾位男性友人的往來過程中,她才慢慢意識到自己凡事都不追究,并予以軟弱妥協(xié)的態(tài)度,她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丟失了什么”。這就為第二段故事中女主人公忽然改變以往的習性,發(fā)現(xiàn)錢包被女工友偷走后前去索要并與之發(fā)生紛爭做了鋪墊,即小說故事情節(jié)的安排模擬了女主人公思維回憶上順序的象似性。
1.2敘事象似性
小說的第一句“She had the purse in her hand when she came in.”是敘述者客觀的敘述,但如果我們把它與第二句“Standing in the middle of the floor,……she surveyed the immediate past and remem bered everything clearly.”結合起來看,第一句是敘述者對于女主人公回憶內容的間接轉述,第二句中表示心理活動的動詞“surveyed”和“remembered”表明敘述者能夠進入女主人公的內心世界,了解她的所思所想。因此可以判斷故事主要是以女主人公這個第三人稱有限視角進行敘述的,敘述者隱藏在故事背后,故事中幾乎聽不到敘述者對人物或事件進行評頭品足的聲音。由于敘述者近乎全部地隱退到故事的背后,讀者就獲得了自由,可以運用自己的見解對故事進行再創(chuàng)造。和海明威一樣,波特為讀者留下了可供想象的巨大空間。(戴君平,51)小說主要采用了有限視角敘述,而非全方位視角的敘述,這就能讓讀者不斷參與故事進展,這也模擬了人與人之間關系進展順序的象似性。因為人與人之間也是通過只言片語來了解他人,而不能夠做到全知全能的了解。
二.認知隱喻角度分析
認知語言學認為隱喻是人類的基本認知方式,其代表人物萊考夫和約翰遜指出“隱喻的本質是通過另一類事物來理解和經歷某一類事物”。在日常生活中人們往往參照他們熟知的、有形的、具體的概念來認知、思考、經歷和對待無形的、難以定義的概念,形成了一個不同概念之間相互關聯(lián)的認知方式。因此,認知語言學家并不僅僅把概念隱喻看作是傳統(tǒng)修辭學上的一種語言現(xiàn)象,而是將其視為人類深層的認知機制。(劉瑋,133)
2.1錢包是財富
在《偷竊》這篇小說中,女主人公經歷了從自我放棄、掙扎到自我覺醒和追尋的變化,而貫穿于女主人公自我喪失與發(fā)現(xiàn)之旅的是一個“漂亮的”錢包,這個錢包貫穿全文,揭示出主人公的心理特征和性格特點。錢包成為一個象征,一是金錢和階級地位的象征,另一方面,女主人公對待錢包的態(tài)度又象征著她如何看待自我,即對待真我“精神財富”的態(tài)度。
A.源域:錢包——目標域:物質財富。
在小說的開頭,女主角圍繞著錢包丟失這個線索展開了一些與此有關的回憶活動。一個雨夜女主人公在朋友的陪伴下回家,身為中產階級的她錢包里卻只有四角錢,她原本不打算打車回家,可在朋友羅杰假意惺惺的邀請下還是改變了主意,結果使原本就空蕩的錢包越發(fā)“空空如也”。當她與比爾見面并向他索取自己的稿費時,比爾的一兩句話就使她“不由自主地”說出:“那就算了吧”。她的這種自我放棄體現(xiàn)出她放任自己的財富流失,因為她和比爾合作寫劇本,本應該得到五十元報酬,但比爾自私地想賴掉這些錢去預付一些奢侈品。她因不能堅持對自己稿費的索取使自己處于交不起房租的困境中。她的這種自我放棄, 放棄自我的利益并不會使讀者看到她的大方,反而這揭示出她的軟弱。(王晶,68)
B.源域:錢包——目標域:精神財富。
第一個故事圍繞女主人公與幾位男性友人的相處回憶展開。第一個場面圍繞卡米洛的帽子展開,女主角為了維護卡米洛的自尊心而保全他的面子。她即便是看到卡米洛在分別后收卷帽子那一幕時,她覺得是對他的一種背叛。她說:“看見了這些她倒覺得自己背叛了他,因為如果他想它竟然能猜到自己會設法保護帽子的話, 一定會很不好意思的?!睘榱瞬蛔尶茁宓淖宰鹦氖苄呷瑁[沒自己的聲音,這就體現(xiàn)出她處處遷就、退讓的性格。此外她在與羅杰、比爾的往來中也放任對方壓榨自己的利益沒有一次反抗,使自己越發(fā)的處于被動地位,這都揭示出她缺乏獨立的人格和自我意識,是精神財富的流逝。
第二個故事中女主人公對失竊錢包的態(tài)度體現(xiàn)了她的自我人格變化。當她意識到自己的錢包被偷時,就想“隨它去吧”,就像原諒比爾那樣原諒那偷包的女工。故事卻在這里發(fā)生戲劇性的變化,她感到自己的血液里都冒著怒意忍不住跑下樓去索取錢包,偷她錢包的女工反而惡言相告,認為不是自己偷了錢包而是她偷了自己侄女的錢包。女主人公變成了偷竊者,而偷竊者變成被竊者。因此這樣一個重磅炸彈敲醒了主人公,她的自我意識開始覺醒,使她開始了自我發(fā)現(xiàn)之旅:“我是對的,小偷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自己,只有自己才會使自己一無所有”。主人公最終發(fā)現(xiàn)了作為人的存在價值,她真正認識到只有自己才是命運的主宰者,只有依靠自己才有可能獲得獨立人格和真正的自我。小說中錢包就象征著女性的經濟地位與女性的自我意識和身份,從包的失竊到包的追尋揭示出女性的覺醒。
2.2錢包是感情
源域:錢包——目標域:感情
貫穿小說的線索“錢包”有兩層意義。小說前半部分和后半部分的“錢包”在意義上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前半部分它是個空無一物的錢包,后半部分錢包對于“她”和女看門人變得很重要,是個禮物。錢包本應該與金錢聯(lián)系在一起,而在本文中它不僅僅代表金錢,它還是個愛的象征。女工人偷走錢包是為了把錢包當做禮物送給自己的侄女,她覺得侄女年輕漂亮,需要一個美麗的錢包來作點綴,這樣更能吸引到男人的注意。女主人公保留這個錢包是因為它是自己的一個生日禮物,雖然文中沒有對這個錢包的來源做更多介紹,讀者能清晰地感覺到,這是一個很重要的禮物,使女主人公很在乎的人或是與她關系很好的人送的禮物,不然她不會保留它多年。這里兩個人都把錢包當作重要的禮物即愛的象征,這就引出了一個問題,即金錢與感情孰輕孰重,在經濟危機條件下,普通人的情感危機何去何從。因此錢包的失竊隱喻了兩方面的失去,即在經濟危機情況下,人們所面臨的物質的失去與情感、友誼的失落。
三.結論
凱瑟琳·安·波特的小說雖然沒有離奇的情節(jié)和驚人的結尾,但是她在小說中能夠熟練地使用各種文體手段,來表現(xiàn)深刻的主題。在《偷竊》中,人物和場景經過精雕細琢的刻畫呈現(xiàn)出耐人尋味的效果;象似性手法的運用能把碎片化的情節(jié)和人物的意識流動連貫起來,從而更符合故事發(fā)展的邏輯順序;隱喻、轉喻手法能賦予事物多層含義,從而深刻挖掘主人公復雜的內心世界。好的小說經得起千百次推敲錘煉,毫無疑問凱瑟琳·安·波特做到了。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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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寧波大學外國語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