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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fēng)雪夜歸人

      2019-04-27 01:47:32王文
      椰城 2019年4期
      關(guān)鍵詞:二伯紅梅

      王文

      1

      何十詮睡到半夜突然醒了,他側(cè)過臉,隱約看見外面有道人影一閃而過。推開窗,一條逼仄的小路通往草叢深處,夜色叫白茫茫的大雪照亮,天空地白的世界,似乎沒有人曾來過。

      這也許是某種征兆,他的小女兒何曉笛隔天就回到了村子里。何曉笛帶著一大包行李從吉普車上下來,高幫皮鞋踏在黃泥地上,留下一道道深淺不一的痕跡。坐在家門口擇菜的老太太們一刻不落地盯著她,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何十詮的屋子里。

      正在廚房劈柴火的何十詮激動得不知如何是好。自從女兒去省城醫(yī)專念書后就很少跟他聯(lián)絡(luò),除了逢年過節(jié),從不回家,現(xiàn)在屈指一數(shù)已過去了兩年多,他知道女兒就要畢業(yè)了。中午他特意做了一道紅辣椒燒泥鰍,這是他記憶中曉笛最喜歡的土菜。

      “上個月下冰雹,把左邊的廂屋砸塌了。”吃飯時何十詮跟曉笛說。

      “剛才我在院子外面看到了。沒事,今晚我到二伯家跟麗娟睡?!?/p>

      “我等會把蠶房收拾出來給你鋪張床,湊合一下吧。都多大人了,還跟麗娟湊一起睡,不大好,而且……”

      “而且什么?!睍缘芽粗赣H欲言又止的樣子,有點奇怪,就催他說。

      “你還記得去年元宵節(jié)麗娟結(jié)婚前一晚,你過去幫她壓床嗎?后來他們小夫妻出了點事情,公婆就怪到你頭上了。”

      白塔畈這一帶娶親有一個規(guī)矩,婚禮前一晚上要找一個童男子和新郎共宿一晚,以后婚姻才能和和美美。麗娟這次嫁的是上門女婿,規(guī)矩仍要遵守,不過得反過來找一個處子為新娘壓床。曉笛和麗娟是堂姐妹,小時候常在一起玩耍,兩家又離得近,二伯便當(dāng)然想到了她——至于曉笛是不是處子,自然不好意思問,而且就是問了,也實在不好查證,只好想當(dāng)然了。麗娟結(jié)婚后,小兩口過了一段如膠似漆的小日子,可不到半年就和丈夫大打出手,被丈夫用腌菜罐子打昏在灶臺邊。

      何曉笛實在想不通這事跟她有什么關(guān)系,男方做了錯事卻反誣女方家壓床的姑娘不是處女,可見也是狗急跳墻了。

      那晚,何曉笛沒有聽父親勸告,抱了被子去二伯家,麗娟見了她滿臉熱情,看不出有什么不滿。兩個人洗了澡爬上床,各拽著大紅被子的一頭往身上裹,差點把被面撕爛,最后干脆和過去一樣緊貼在一起,享受這寒冬臘月里罕有的溫存。兩個人頭頂上掛著麗娟和她男人的結(jié)婚照,也許能一生一世掛下去,也許熬不過明晚,而這一刻,她們二人更像是夫妻。

      麗娟躺下不多久,便開始哼哼唧唧,說是頭疼,可能是之前家暴的后遺癥。何曉笛問她要不要叫人來,麗娟一直說不用,強忍著。何曉笛實在受不了了,下床換好衣服,抱著被子準(zhǔn)備偷偷溜回家。

      她穿過空蕩蕩的院子,在口袋里摸索著正房的鑰匙,沒想到手一推門就開了,根本沒有上鎖。屋子里空無一人,火盆里還殘留著血紅色的余炭,在寒夜里兀自生輝。黑暗中突然射過來一道手電筒光,幾乎晃瞎了何曉笛的眼,何十詮從里屋走出來,不時掖著身上的軍大衣。

      “爸,你怎么還不睡啊。”

      “我以為曉笙回來了,就出來看看?!?/p>

      曉笙是何十詮先前丟掉的女兒。九年前,曉笙剛剛上初中,暑假回家一個人出去摘果子,再也沒有回來過。有人說她被后山上的野狗咬死了,有人說是掉到荒井里去了,還有人說是被鄰省的人販子捉去了,不過始終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尸。這倒為何十詮留下一個念想,出事后很多年他仍然覺得曉笙只是出去玩迷了路,指不定會在哪天完好無損地出現(xiàn)在他面前。

      “你走路的聲音和你姐姐很像,都是咯噔咯噔的。”何十詮解釋道。

      何曉笛心想每個人走路的聲音都是這樣的,但她沒有說出來。想必父母們有他們聞音識囡仔的玄學(xué)。

      2

      這天天高云淡,何曉笛和父親都去二伯家吃午飯。冬日的陽光有氣無力地普照大地,十幾個人圍坐在院子中央的方桌周圍,像個難得團(tuán)聚的大家庭。廚房里在熱火朝天地做飯,每燒好一道菜就端到外面來,和流水宴席一般。

      二伯突然指著缸上的一個鍋子說:“你們知道這是什么肉嗎?”

      何曉笛瞥了一眼鍋里那坨黑乎乎的直冒熱氣的肉,實在想不出來。山里人口味偏重,喜歡將食物燉爛,撒上各種佐料,看上去色澤都差不多。

      “這是我大前天剛剛抓到的野狼,一直放在冰窖里儲存著,昨天晚上才拿出來,用高壓鍋燜了一整夜。”

      小孩子們發(fā)出一片“哇”聲,但只有寥寥幾人把筷子伸向鍋里。

      “怎么打到的狼?。俊庇腥嗽谙旅嫘÷晢?。

      “大雪封山,里面的畜生都餓昏了頭,這只狼經(jīng)常在夜里跑下山來,偷吃晾曬的臘肉。狗日的,那天被我發(fā)現(xiàn)了蹤跡,我將計就計,在柵欄那邊弄了一個機關(guān),這畜生果真上當(dāng)了。那晚,它肚皮被木樁刺爛了,渾身是血還想跑,沒跑多遠(yuǎn)就被我抓住了?!倍f得繪聲繪色,吐沫橫飛,他看到了人群中沉默不語的何十詮,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說:“老幺,年輕時候我們跟著民兵營李營長上山圍獵,你還記得嗎,那可真過癮,可惜現(xiàn)在獵槍都叫上面收取了,不然,我們可以來個血洗馬鬃山?!?/p>

      何曉笛看著父親哆哆嗦嗦的手,有點傷感。這幾年,他老相了很多,和二伯站在一起也顯得更老。他喝了幾口小酒,臉慢慢漲成豬肝色,眼神也變得混濁起來。冷風(fēng)吹得他鼻涕橫流,他用手背使勁擦了一下,接著往桌角上一蹭,似乎好過了一些。從頭到尾,父親只吃了手邊的幾個蔬菜,沒有碰肉。

      何曉笛記得那把獵槍,多年前它掛在二伯臥室的墻上,現(xiàn)在掛日歷的位置,彈夾則藏在書桌抽屜里,當(dāng)然上了鎖。她跟姐姐曾經(jīng)花了很長時間謀劃如何偷出那把槍。那時候,姐姐養(yǎng)的一只貓失蹤了,在柵欄邊發(fā)現(xiàn)了它的疑似骸骨,姐姐一口咬定是山上的狼干的,而她一定要為小貓復(fù)仇。

      現(xiàn)在想起來,姐姐的性格剛烈得像個軍人一樣。她不像同齡小孩子那么健忘,她認(rèn)準(zhǔn)的事情一定會去做,無論要付出什么樣的代價,哪怕最終被大人戳穿而挨打,雞毛撣子落在她身上的時候絕對看不到她求饒服軟。

      那次的行動計劃是這樣的,下午放學(xué)后何曉笙找到在山上擇菜的二媽,說是想去她家看電視從而拿到臥室的鑰匙。這個點,二伯正在村東邊李學(xué)群家下象棋,麗娟則因為成績差被老師單獨留下來補課,至于她弟弟成天在路邊玩泥巴,話都說不好,不足為懼。何曉笙拿到鑰匙后一個人進(jìn)入二伯的臥室,而何曉笛則負(fù)責(zé)在外面望風(fēng)。

      大概過了一分鐘左右,院子里突然傳來《四郎救母》的唱段,有人提著收音機走過來了。何曉笛趕緊走進(jìn)屋子里報信,她看到滿地的陶瓷碎片和掉在地上的獵槍,吃了一驚,何曉笙對她“噓”了一聲,讓她安靜下來,然后,兩個人坐在床邊上假裝看動畫片。

      何家瑞進(jìn)來之后,也嚇了一跳:“誰叫你們來搞破壞的。”

      何曉笙說:“剛才我看動畫片里有人開槍覺得好好玩,就想把墻上的槍取下來玩玩,沒想到太重了,我一個人拿不動,一不小心就砸到了花瓶上?!?/p>

      何家瑞笑瞇瞇地說:“小丫頭玩什么槍,放在過去,大人要把你們關(guān)黑屋子里的?!?/p>

      最后何家瑞讓她們兩個親一下自己才放行,在何曉笛記憶中這簡直是種酷刑,她忍著濃濃的煙味,忍著何家瑞又硬又密的胡子在她臉上來回摩挲,好不容易才熬到結(jié)束,之后,她再也不愿參與姐姐的秘密計劃了。

      3

      何曉笛睡在臨時清理出來的雜物間,她嫌蠶房里味道太重,就搬到這里了。夜里出來小解,她碰掉了縫紉機上一個東西,貌似是玻璃質(zhì)地,發(fā)出清脆的響聲。借著月光,撿起來一看,竟是很久之前拍的全家福。父親母親手里各抱著一個孩子,背景是假的藍(lán)天白云幕布。相片上四個人,現(xiàn)在還在這個世上的只有一半。

      她做了一個噩夢,但醒來以后卻一點不記得夢的內(nèi)容。日光高高照進(jìn)屋里,似乎已經(jīng)天亮很久了。她推開門,看到父親躺在一把高腳椅上,旁邊一個陌生女人在替他刮胡子,地上散落著一縷縷頭發(fā)。

      父親抬頭看到了她,只是笑笑,什么都沒說。過了一會兒,二伯從隔壁過來了,拿著一瓶白酒,大大咧咧地拍了拍女人,“快幫他弄好了吧,等會幫我也弄一下,我上次剃頭是什么時候,我都忘了,哎,每次去鎮(zhèn)上都匆匆忙忙的,記不起來?!?/p>

      何曉笛坐在家門口的水泥臺階上剝豌豆,面前是一大汪積水,不知道坐了多長時間,她一低頭猛然發(fā)現(xiàn)一張破碎的臉在水上浮著。

      “那個女人叫李紅梅?!倍谒磉叾紫聛怼?/p>

      “哦,我不認(rèn)識?!?/p>

      “就是河對面開小賣部的。老父親是鎮(zhèn)上的理發(fā)師,她也學(xué)了兩手,經(jīng)常免費幫人剃頭刮臉的?!?/p>

      何曉笛一語不發(fā)地盯著眼前的豌豆。

      “曉笛啊,她要是做你后媽你覺得怎么樣?”

      “這么說,她跟我爸相好一段時間了?!焙螘缘延眠B衣裙擦了擦臉。

      “那也沒有。你爸對她有點意思,李紅梅也覺得你爸人不錯。說真的,不像你們小孩子耍朋友,講究浪漫,他們這把歲數(shù)的人,能找個聊得來的伴好好過日子就行?!?/p>

      “既然你情我愿,那他們?nèi)ヮI(lǐng)證就是了,我不反對?!?/p>

      “你知道你爸是什么性格,他在學(xué)堂里讀過書,平時斯文得一塌糊涂。他老是覺得這個年紀(jì)再結(jié)婚很丟臉,就不肯松口,搞得女方等得很急。這事要成,你得在他面前說說,你是大學(xué)生,見過世面,他肯定聽你的?!?/p>

      幾天后,何曉笛去河邊洗衣服,旁邊草叢里有兩個中年婦女半蹲著似乎在小解,還嘰嘰喳喳地說話解悶兒,其中一個說,何家瑞這老鬼頭真是孬種,姘頭玩夠了就推給兄弟當(dāng)老婆,哪有這樣的,另一個說,誰曉得人家怎么想的哩,古人講上陣父子兵,他們是兄弟槍,李寡婦晚上是有福享了。

      后來是李紅梅主動跟何曉笛打招呼的。當(dāng)時何曉笛從村口買了些豆腐回來,剛跨進(jìn)家門,一個人影從她旁邊穿過。她停了下來,那個人也停了下來,“曉笛,你回來啦?你爸在等你呢?!崩罴t梅今天穿著一件天藍(lán)色連衣裙,烏黑濃密的長發(fā)綰在腦后,留出飽滿而干凈的額頭,這個模樣說是三十歲的少婦也有人信。

      何曉笛木訥地站著,一時想不起來如何回應(yīng)。這時候,何十詮大約是聽到了外面的聲響,提著一把老虎鉗走了出來。“曉笛,你要是沒事的話,幫我送李阿姨去鎮(zhèn)上吧?!?/p>

      何曉笛說:“怎么送,我推著她走嗎?”

      李紅梅聽出了話語中的怒意,趕緊說:“何大哥,不用麻煩了,我自己過去很方便的。”

      何十詮沒有松口,轉(zhuǎn)身回屋推出一輛自行車來。何曉笛一眼認(rèn)出那是她媽媽的永久牌自行車,很久之前出了一次事故,鏈條斷了,車把也裂開了,因為修理價格太高,就一直鎖在雜物間里?,F(xiàn)在,它被擦得锃亮,原來的鐵銹似乎也被刮掉了,所有部件都完好如初。

      很快,何曉笛載著李紅梅駛過田畈間的小路。她微微扭過頭,瞥見后座上的李紅梅正專注望著風(fēng)景,一只手勾住她的腰,一只手用力壓著裙擺,以免被大風(fēng)吹起來。

      何曉笛越騎越快,在經(jīng)過一個轉(zhuǎn)彎時,她隱約聽到一聲清脆的斷裂聲,還沒等她反應(yīng)過來,整輛車就翻到了圍欄下面。

      恢復(fù)意識后,何曉笛感覺到一陣針刺般的疼,疼勁很快過去了,她忍著酥麻感活動了一下四肢,發(fā)現(xiàn)都能動,身上也沒血。李紅梅在不遠(yuǎn)處躺著,睜著眼睛,似乎也沒事。一個穿開襠褲的小孩子在路邊興奮地喊:“有人掛掉了,有人掛掉了。”她真想上去扇他一巴掌。

      何曉笛拍拍身上的泥土走到李紅梅面前,想拉她起來。大概是用力過猛,一下子失去平衡跌坐在地上。

      李紅梅突然開口說:“你看到山上那群羊了嗎?剛才我還琢磨著怎么陰天飄過來一朵白云?!?/p>

      何曉笛忍著痛說:“大嬸,你沒摔糊涂吧?!?/p>

      李紅梅說:“放心,我不會跟你老頭結(jié)婚的?!笨吹胶螘缘言尞惖谋砬椋a充道,“不是我嫌棄何大哥,他是個老實人,看得出是真心真意對我好,可是越是這樣我越不能騙他。我這種女人散漫慣了,和那山羊一樣,他要是真跟我過日子不一定能受得了。”

      何曉笛推著自行車跟李紅梅步行到鎮(zhèn)上,然后又一個人摸黑回家。晚上,她脫了衣服坐在床上,看見膝蓋之下全是淤青,走路的時候沒有什么感覺,現(xiàn)在卻疼得她直掉眼淚。但不知道為什么,她覺得很開心,在被子里幾乎要笑出聲來。

      4

      木柴在土灶里燒得劈啪作響,何曉笛輕輕揭開鍋蓋,蒸汽像一朵白云般從鍋里升騰起來,廚房里立刻云霧繚繞。

      二伯何家瑞的臉在上升的霧氣中變得模糊不清,他用手一點點剝掉一只死魚的鱗片,然后把赤裸裸的魚身甩在案板上,讓何曉笛做糖醋魚。

      何曉笛一手持刀,一手按住魚身,她隱約感覺到那只魚仍有微弱的呼吸。她的刀掠過魚的表面,徘徊著尋找一個突破口。魚,突然動了一下,像回光返照一般,接著,它撐起魚尾猛然拍打了幾下案板,然后掙脫了何曉笛的束縛跳到了灶臺上。何曉笛有點驚慌失措,用刀背狠狠砸向那只魚,它似乎還在動,一下兩下三下,最后被砸得稀爛,眼球迸裂出來,露出斷裂的白骨,鍋沿上也沾滿血污。

      何家瑞目睹了這場虐殺的尾聲,他看到何曉笛失魂落魄的表情,笑著說:“沒事,以前老人們做魚飯,經(jīng)常把魚砸得爛透,味道比平常的更鮮?!彼焓秩ツ煤螘缘训牡叮涣虾螘缘岩粋€激靈砍到他的小臂上,鮮血立刻噴涌而出。

      何曉笛意識到出了大事,馬上把何家瑞扶到旁邊的凳子上坐下,自己出去喊人來幫忙。很快,二媽帶著一大幫親戚擠進(jìn)廚房里,她是個吃齋念佛的農(nóng)家婦女,看到滿屋子的血差點暈倒在地上。

      何家瑞用抹布按住傷口,雖然眉毛緊皺,但依然說的出話來,沒人安慰他,倒是他不住安慰面前哭哭啼啼的人說:“沒事,沒事,只是不小心碰到了刀子上。灶臺上面都是魚血,不是我的?!?/p>

      何曉笛是學(xué)護(hù)理的,但手頭實在沒有可用的材料,便跑到村口的醫(yī)療站,從村醫(yī)那里拿了繃帶和止血的藥物回來,替何家瑞包扎。

      等何家瑞傷勢穩(wěn)定已經(jīng)是夜里九十點鐘,村子里是一片墨潑般的黑,幾聲犬吠悠遠(yuǎn)得像是來自天上。何十詮打著手電筒來接曉笛回家。在斑斕的銀河下面,何曉笛一字一頓地說:“爸,今天我差點殺死了二伯,我當(dāng)時真想殺他。”

      何家瑞和李紅梅的婚禮定在四月初舉行,消息傳出后,村子里人都說,這下可好,何老三要打一輩子光棍了。燙金請柬送給何曉笛,她沒收,說是要回省城上班了,趕不上。

      離開白塔畈的前一天,何曉笛和父親又去了一趟馬鬃山。寒冷的冬天即將過去,此時,大片流云徘徊在天空與山頂之間,天幕高遠(yuǎn),鋪滿松針的小路邊流淌著積雪融成的水,在日光下折射出明明滅滅的金色光芒。

      何曉笛突然開口說:“我一直覺得姐姐是被二伯害死的?!?/p>

      何十詮沒有回應(yīng),他一邊走一邊看著那從密林深處飛過來的鳥,背著手,踱著步,像是一個來基層巡視的首長。

      何曉笛繼續(xù)說:“有一次放學(xué)回家,我聞到二伯家有一股紅薯香氣,我感覺肚子餓了,就不由自主地走過去。院子里只有二伯一個人,在豬圈里喂豬,他看到我以后問我想不想吃烤紅薯,我說想,他就從里屋搬出一個凳子來,抱我坐在上面,過了一會兒,他把他沾滿腥臭的手伸進(jìn)我褲子里,到處亂摸,當(dāng)時我嚇壞了,就大聲嚷嚷,他才放過我。”

      “你二伯很喜歡你。你出生的時候爺爺奶奶看你是個女娃兒都不高興,扭頭就走,你二伯拉住他們說這個孩子有靈氣,得好好養(yǎng)?!?/p>

      “我還記得我臨走的時候他塞給我一把紅薯,什么都不說,只是用兇狠的眼神看著我。后來有天我在院子里玩,路過一個半掩的房間,我看到姐姐躺在用來曬茶的竹篾里,身體在劇烈晃動,二伯背對著我不知道在干什么。我隱約覺得他們在做不好的事情,但又弄不明白是什么事。沒過多久,姐姐就失蹤了?!?/p>

      “娃兒,怎么以前沒聽你說呢?”

      “我想不好怎么說,心里又有些害怕。如果當(dāng)時我跟大人們講的話,姐姐可能現(xiàn)在還活著?!?/p>

      “曉笙是一個人走丟了,能怪誰呢,你別瞎想。”

      兩個人走著走著到了一個土地廟跟前。香燭案臺上放著泥塑的菩薩像,整日風(fēng)吹日曬的,顏色敗盡,面前的香爐里是厚厚的灰燼,幾枚腐爛的供果滾落在泥土中,好像很久沒人來打理了。他們腳邊盛開著蓬勃的鳳仙花。

      何十詮?fù)O聛碚f:“我突然想起來,十年前有個瘋瘋癲癲的老和尚在村子里化緣,凈說些胡話,被民兵抓住痛打了一頓。他寒冬臘月跪在地上說,觀音大士在東山顯靈了,心誠的人家要派童男童女去侍奉她。過了幾天,曉笙就不見了。那之后,白塔畈再也沒發(fā)過洪水,現(xiàn)在想來,她興許是做觀音的侍女去了?!?/p>

      何曉笛向來反感這些山里人的迷信,但這次她竟破天荒沒有反駁父親的話,也許在她內(nèi)心深處,也渴望著這樣的神跡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曲折小徑通往一層疊一層的群山峻嶺,暮色垂垂向晚,草木黯然,她隱約覺得姐姐仍在前方等她。

      5

      女兒走后,何十詮又孤苦伶仃一個人了。一天晚上,半睡半醒間他聽到外面窸窸窣窣的聲響,像是有人在門外面徘徊。他披著一件軍大衣起來,在黑暗中摸索了一會,推開門,迎面而來的大風(fēng)叫他踉蹌后退。夜空中飛舞著白色的雪花,無邊無際地落下來,遠(yuǎn)處的山嶺、大樹、水塔、高壓電線,都模糊不清了,整個世界空蕩蕩的,寂寞得駭人。他隱約看到柵欄邊有只白貓,眼球發(fā)著幽幽的綠光,定睛一看,卻什么都沒有,不知道是幻覺,還是它又跑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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