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在蘇武背后的大英雄

魏合濤

在名揚千古的《蘇武傳》里，?；菟坪跏莻€不起眼的陪襯人物。他是臨時招募的人員，明確的身份是“假吏”，即“臨時委派的使臣屬官”。可能是蘇武看中他，向朝廷奏報，臨時任命的。果真如此，那么?；葜軌?9年不改初心，最終促成蘇武一行九人歸國，除了他堅貞的品質(zhì)和忠于祖國的情懷，可能“土為知己者死”的心理也是重要原因。

?；荽_實是塊好鋼，但他也還要經(jīng)歷六丁神火的熬煉。蘇武受虞常一案牽連，自殺守節(jié)，本已氣絕，經(jīng)過搶救，半日方恢復(fù)呼吸。常惠等漢朝使者哭著把蘇武抬回使?fàn)I。此時，張勝被捕，蘇武重傷，“三把手”的?；莩闪吮恍倥刂频氖拐邎F的實際負責(zé)人。?；莓?dāng)初應(yīng)募，未必志向高遠，恐怕主要還是因為家境貧寒，想尋找個人出路。史書載有?；荨吧贂r家貧，自奮應(yīng)募”。可能?；荼疽詾榇鬂h強盛，漢匈雙方和好，出使自然順風(fēng)順?biāo)?，誰料半路生出大亂子！此時?；葜蓿蟾虐俑薪患?，為蘇武氣節(jié)感動，為蘇武生命擔(dān)憂，為虞常、張勝生氣，也少不了為自己而傷心。夢醒了，一片狼藉，殘局如何收拾？他多么無奈，多么無助！

軟骨頭的張勝投降了，硬骨頭的蘇武被秘密關(guān)押在大窖中，又被流放到北海放羊。蘇武吞氈飲雪，北海牧羊，掘食野鼠，收食草籽，不忘漢節(jié)，臥起操持，節(jié)旄盡落，19年書寫的傳奇，從此流芳千古。在這漫長的歲月里，?；萑绾紊?，《蘇武傳》里只有模糊的幾筆。一是“別其官屬?；莸?，各置他所”；一是說有人看守，“?；菡埰涫卣吲c俱”，看來或是被關(guān)押，或是成了奴隸；一是說除去已投降及去世的，最后跟隨蘇武歸還大漢的一共九人，而當(dāng)初出使團有百余人。由此模糊的文字也可看出，?；菟缘目嗨獾淖?，他的毅力與忠心，絲毫不亞于蘇武。

常惠也是大英雄，不僅因為他有蘇武一樣的氣節(jié)、忠心、意志，也因為他在殘酷的環(huán)境中，在六丁神火的熬煉中，由稚嫩無助成長為成熟練達、見多識廣、明謀善斷、在復(fù)雜的人事中能游刃有余的智者。比如?；輵{借處世智慧與能力，救回蘇武。昭帝即位，幾年后，匈奴與漢和親。大漢向匈奴再次討還蘇武等人，匈奴謊稱蘇武已死。?；菡埱罂词厮娜撕退黄鹎那娜ヒ姖h使，詳細述說蘇武及其他成員十幾年的實況。末了，他教漢使對單于說：“漢天子在上林苑中射獵，射得一只大雁，腳上系著帛書，上面說蘇武等人在北海。”漢使按照?；菟痰脑捸?zé)備單于，索討蘇武。單于聽了，呆呆地看著身邊的人，十分驚訝，以為這是天意，半晌才對漢使懷有歉意地說：“蘇武等人確實還活著?！?從這些文字判斷，看守常惠的人并非監(jiān)視者而是效勞者，因為如果是監(jiān)視，?；莶豢赡苡袡C會詳細述說。?；菽軌蛘鞣粋€看守，而他能憑借的唯有他的智慧與人格。鴻雁傳書是千年前匈奴等游牧民族常常采用的通信方式，?；菔怯行娜?，在19年的磨難中，已經(jīng)對匈奴的生活習(xí)俗了如指掌，所以才能想出“漢天子射鴻雁得傳書”的妙計，從而制服單于。這一場勝利，相對于他以后多次出使西域，解決復(fù)雜的人事、民族矛盾，頻頻告捷，只是小試牛刀，可也多么關(guān)鍵，多么了不起！

常惠單憑蘇武傳里這簡略的幾筆，就能與蘇武比肩而立，成為炎黃子孫心目中的大英雄。而?；萁?jīng)歷六丁神火十九年的熬煉，已經(jīng)成為可以大展身手的帥才。榮耀歸漢，是蘇武職業(yè)生涯的頂點，卻不過是?；萦⑿廴松挠忠黄瘘c。其實《漢書》為?；萘砹⒂袀?。《漢書·卷七十》記載，?；莺髞矶啻纬鍪?、出兵西域，擊敗、征服長期控制西域的匈奴，并團結(jié)烏孫、莎車、疏勒，打敗龜茲，使絲綢之路進一步暢通，也使西漢政府得以在邊防重鎮(zhèn)烏壘（今輪臺東）設(shè)西域都護府，促成了匈奴、龜茲與漢政府的友誼?？梢哉f，?；萆铣袕堯q，下啟班超，在絲路發(fā)展、民族和睦方面，又可與“班張”比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