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不信鬼神,直到看到一則故事:牛頓是一個有神論者,世人不解,他解釋說,我僅僅揭示了一點膚淺的物理學(xué)領(lǐng)域的規(guī)律,大家都說我是偉大的科學(xué)家,那這世間萬物,相生相克,自由生長,浩瀚宇宙,井然有序,誰又能相信這是一個偶然?一定有一位更偉大的神靈在導(dǎo)演這一切。
想了又想,覺得有道理。上蒼是一定存在的,并且是極其偉大的!偉大到給你心智,給你啟示,賦予你思考的能力,呼喚你的靈魂,但是他又從來不站到你的面前,干擾你的思考和選擇。每個人獨處時都閃現(xiàn)過這樣的想法:要不是某件不起眼的小事,或者無意間的陰差陽錯,自己或許會選擇另外一種人生。我相信,那一件小事或者陰差陽錯,一定是上蒼的啟示和呼喚。
我是一個在豫東鄉(xiāng)下長大的孩子,從小看慣了父輩黝黑的脊梁,聽慣了藝人嘶啞的吟唱,聞慣了爺爺辛辣的旱煙,走慣了村莊泥鋪的官道。只是后來念書上學(xué)工作,把自己漂白成了城里人,時間久了,記憶似乎淡忘了村子里的一切。
今年正月,到馬街采風(fēng)。走在田野上,腳下是抗凍的麥田,耳邊是北風(fēng),我下意識的把脖??s進襖領(lǐng),揣起了手。一瞬間想起爺爺,小時候的冬天,跟在爺爺后邊,我就是這個動作。我停下來,像小時候一樣,把右手從袖筒里抽出來,生疏地抹了一下鼻頭——我知道自己沒有了兒時的長鼻涕,又揉了揉通紅的耳朵,一種久違的熟悉而又刺痛的興奮感剎那擊中靈魂。
我知道我回去了,我的靈魂回到了村子里,回到了原野上,我還是那個搗蛋的熊孩子!我興奮無比!我相信,這是上蒼的召喚。
我沿著田埂繼續(xù)前行,看到了四面透風(fēng)的戲臺,看到了裹著棉衣的老人孩子,看到了塵土飛揚下的冒著熱氣的羊肉湯大鍋,看到了遠處灰色樹梢上紅色的太陽。藝人們在麥田里拉著帶有松香味道的弦子,忘情地唱著古老的咿咿呀呀的曲調(diào);四鄉(xiāng)的村民或站或坐或倚或靠,伸著脖頸,微張著嘴,瞇縫著眼,往戲臺上張望;小販們把三蹦子開進了麥田,吃的喝的用的都擺出來,吸引著流著鼻涕的鄉(xiāng)村少年……
這一刻,我不是一個來采風(fēng)的畫家,我是這個田野上人群里的一員,我感受著這個真切的、美好的、熱哄哄的生活,它給我回憶,給我溫暖,給我城里人摸不著的鄉(xiāng)愁。
我有一種急切的沖動,想把這種迷人的感受表達出來。迫不及待地回到城里,我開始了自己新年的頭一幅創(chuàng)作。畫面中,一群老人和孩子,張目向遠處張望,腳下是黑色的土地,頭上是寂靜的天空,還有一輛三蹦子,里面窩著一床棉被,背景是雪下的山丘和風(fēng)干的木籬禾稈。想為這幅畫取個名字,想一個,否一個,折騰了不下十回,后來想,正月事,正月畫,正月也寓示著一年好景,就用《正月》了。落完款,鈐上印,想了想,還真沒有比《正月》更適合的名字了。
《正月》之后,我又相繼完成了《望東風(fēng)》《鄉(xiāng)韻長》和《云過鄉(xiāng)關(guān)》等幾張創(chuàng)作,表達的依然是溫暖的鄉(xiāng)愁,依然是熟悉的父兄,我感覺我不是畫面外的旁觀者,我就是畫里的人,畫面里有我的生活,有我的目光,也在凝神地向遠處張望……
不是我成全了畫面,而是畫面承載了我的鄉(xiāng)愁,給了我靈魂棲息的居所。感謝上蒼,給我呼喚,讓我的靈魂回鄉(xiāng)。
李振
1972年生,河南太康人。畢業(yè)于河南大學(xué)藝術(shù)學(xué)院。天津美術(shù)學(xué)院國畫系碩士、中國美術(shù)家協(xié)會會員、陳鈺銘水墨家園畫家、中國國家畫院陳鈺銘工作室畫家。
作品《正月(之一)》入選“慶祝中國共產(chǎn)黨成立95周年全國美術(shù)作品展”,獲入會資格;《正月(之二)》入選“2016年全國中國畫作品展”,獲入會資格;《大地交響》入選“首屆‘寫意蘇州(人物篇)中國畫雙年展”,獲入會資格;《云過鄉(xiāng)關(guān)(之一)》入選“悲鴻精神·第二屆全國中國畫作品展”,獲入會資格;《秋高》入選“郵驛路·運河情”全國中國畫作品展,獲入會資格。
舉辦個人展覽有2017年“起點——李振中國人物畫展”;2017年“春風(fēng)十里——李振中國人物畫展”;2018年“泥土芬芳——李振中國畫作品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