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旭陽
它練習散步,噠噠的
像一架老式織布機,在穿織
街道旁的咖啡工坊。
房間并不總是空著,有熱氣
在二樓的玻璃窗翻閱報紙。
城市的刻錄機和溫度表,
它眼睛里的一張云海。
無法破譯的倒影,像一座
廢棄的小島,標出平靜的
彈痕。
一匹馱著食物的馬,在路上
搖著尾巴穿織——
它揚起的一只黑蹄子
震落國槐結下的金橙睡蛾。
嚎叫
他們在嚎叫。為了尊嚴
我加入了他們的隊伍
我為此獲得糾正。
使自己像樹木,站在墻后
被一只鳥嘴啄著脊髓——
我不能站在他們的行列
進入點燃的坑洞
像不同的肉體在相互啃噬。
我想離開自己的根,離開皮。
他們抽搐的呼吸
像暗房里云下的沙石。
那些善良的蚯蚓挪動土壤
讓我輕松。
門與深深的河
跑過唐突的兩扇門,就這樣跑吧
忘記東西兩扇門,忘記兩扇門的正負
要知道,魔鬼從來不會停歇,只是變換了面孔
邀請來做個游戲吧,就跑
跑過跑的度量衡和丈量的測繪儀
跑過它自身的障礙,跑透春的電線
來阻止善成為我們的離心人
我發(fā)笑,在白晝與夜晚的石榴樹下
笑成楚懷王,笑成劉邦,笑成乞丐
變成丑的化石。我不得不
在暴雨的晚上坐在餐桌旁雕刻石像
我對著遠方的虛無笑,對著錯亂的秩序笑
狂笑、死笑、媚笑、諂笑都笑在我的臉上
匯集成河,倒影攬月……
跑,就跑吧,跑出陸地與平原
跑到瀑布的淚水下
時代冰晶的錐心卻從未遠離
它在我的餐桌上搖晃,變幻著無常
無眠之夜
我成為睡眠醒著的一件真事
我想到要喝點酒
或打電話給遠方的朋友
他也在參與一件事實
足以讓他感到快樂或羞恥
只是我們不會承認,心靈的秘密花園
被籬笆的恐懼圍了起來
三月正值萌動的時候,卻無所事事
圍獵讓我們更少地穿過夜
更少地徘徊在漢語受難的夜晚
詩離我那么遠……第一次超越了黑暗
想到我們正在接種苦難
就不必擔心更多的人來到今夜
與我們相遇火焰鳥和玫瑰
寒冷從未虛構夜晚,它看到我
觀望我,成為我
我猝不及防,來不及申訴
惡成為睡眠的雕像和活著的指望
它與我們無話不談
是我們中最簡單的一個
需要語言這虛妄的雕刻師,雕刻醒來
唯有它甘甜,一點都不像是假的
我看到夜的牙齒研磨自己
露出了前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