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凌云
每寫完一篇小說,就體被劍刺;一首詩歌,就與海相擁
時常告誡自己:一周只寫一篇,只碎一次。
眼睛不能盲了,家里的虛無還需人照顧。
我看到無風(fēng)飄過,書卷微微拂過。
怕是書卷已餓。我對它道:恕我照顧不周。
手持一枚小山楂,遞給它的四分之一臉,
一個“死”字被壓實,紅色成就新衣。
此時我拂袖而去,天空已是大晴,柳枝高翔。
面對一個病人,我怕是不能再敗,健康是我的監(jiān)獄,扯著我
面對一個老者,我怕是不能再敗,發(fā)絲掉至五臟,捆著我
面對我自己,我怕是不能再敗,酒精、靈魂、深夜、譫語
四面八方,奇襲我
我努力去天上,努力下海底。肉身一脫再脫
自我一敗再敗
字已飄走,我去天上打字,用自己的元神
一顆星走過來,告誡我:昨夜我夢一字說,你若追它,它便不回;
若不追,就主動回書
我提起自己的沮喪,放入肚皮
一覺醒來,字已歸位,還附帶行小字
“禁———貪、嗔、癡、慢、疑”
就這么坐著,看世界;閉眼,愛世間
中午這么坐著,花草樹木皆向我而生,淚水皆向外而長
當(dāng)成為擺渡人,我的渡口已隱匿多年
藏于一艘傳說中的船。算卦的人說:500年后,你將會載著它
路過自己的墳
她想,用一天的時間,做個愚蠢的人。
像泥土的哲學(xué),不斷紛飛于厭惡之聲中,但仍然紛飛。
像后園的荒蕪,穿著不規(guī)則的華衣,自稱有驚世之美。
但生命是什么態(tài)度?它是我唯一的母親。在曾經(jīng)互為仇敵的日子里,我們成為彼此的身體,像是互相親吻的兩根刺。
如果記憶可以塑造,時光可以被洗濯,我將做一個愚蠢的人,在大家都很精明的一天。
把自己塞入一本書,就是一個家。
無家可去時,打開一本書,選擇個親切溫柔的頁碼。
當(dāng)一本書沉默,我反思自己偷溜的靈魂。當(dāng)它說話,我便進入一只蝴蝶的身體。它們都有相同的鎖和鑰匙。
我反鎖自己的黑夜,它已落滿塵土,但從不嗷嗷亂叫,也從不充當(dāng)酒鬼,打開一本書,就可以隨時回家,那里有希望之燭為它添置新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