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塔圖姆　黑鏡

歐躍

和兒子相伴走在歷史悠久的TD花園球館的通道里，周圍滿是蜂擁而至的媒體人和不絕于耳的拍照聲，這種畫面相當震撼。

這一切都是真實的。它切切實實地發(fā)生了。

“這真是太瘋狂了。”

那是東部決賽的第二場。賈斯汀·塔圖姆早早來到球館。現(xiàn)在他看著兒子熱身，置身于這一不凡時刻，感受著周遭一切的重量。

在過去的幾周里，杰森·塔圖姆已經(jīng)成為了凱爾特人這次季后賽之旅的焦點中的焦點。他還只是個新秀，剛年滿20周歲。

穿過擁擠的過道，看著座位上成千上萬的球迷，他們中很多人穿著塔圖姆的球衣，這種體驗在賈斯汀看來“超現(xiàn)實”。

“不過，我想我知道早晚會有這么一天，”這位父親補充道，“因為杰森告訴我，會有的?！?/p>

“獸醫(yī)，醫(yī)生，老師，護士，牙醫(yī)。”

杰森正在回想小學二年級時的一次作業(yè)，往事在他的記憶中仍栩栩如生。寫下你長大后想成為的人，并與同學們分享。

“我當時寫道，我想進入NBA，然后大家都笑我?！彼f道。

甚至老師也鼓勵他選擇其他的，覺得這個目標是無法實現(xiàn)的。

這是一個杰森甚至還不會說話時就有的夢想，那時候正蹣跚學步的他常去看父親在圣路易斯大學的比賽。在圣路易斯大學2000年贏得賽區(qū)冠軍的征途中，賈斯汀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之后他有過短暫的海外職業(yè)生涯。

杰森當時待在母親布蘭迪·科爾的身邊，他們住在圣路易斯郊區(qū)大學城的一間小兩居室里。懷上杰森時，布蘭迪還只是一名大一學生，正在密蘇里大學圣路易斯分校攻讀本科學位，迫于生計，她不得不從事各種各樣的工作。食物有時候會短缺，水電有時候會被切斷。他們學著去適應這種環(huán)境，一起分享不多的食物，當煤氣斷供時依偎在一臺小供暖器旁取暖。

盡管分隔兩地，布蘭迪和賈斯汀依然竭盡所能支持兒子的籃球夢想——這個夢想可以追溯到他3歲時，在一個YMCA聯(lián)賽中首次登場比賽。

“我們引起了相當大的轟動，因為他太想打球了，”談及杰森的孩提歲月，布蘭迪如此說道，“我們可能會在早上到西城和一支球隊打比賽，之后開45分鐘的車，到伊利諾斯州參加下午或晚上的另—支球隊的比賽。在他小時候，我們大概有50件不同的球衣，會在參加又一支球隊的比賽前換上。他簡直樂此不疲?！?/p>

從海外回到圣路易斯之后，賈斯汀在索丹高中找了一份教練的工作。等到杰森9歲或者10歲的時候，他已經(jīng)和賈斯汀執(zhí)教的高中校隊一起訓練了。

“我記得，他會做到一些你教不了的事情，”布蘭迪說，“你會聽到旁人的驚嘆聲，他甚至經(jīng)常會讓賈斯汀和我大吃一驚。我們心想，他到底是從哪兒學來的？”

當布蘭迪給訓練師德魯·漢倫發(fā)去短信，詢問她13歲的兒子是否可以跟著他訓練時，她已經(jīng)預感到可能會被拒絕。漢倫的客戶大都是職業(yè)球員或者未來有望進入NBA的精英——而不是瘦瘦的、尚未證明自己的八年級生。

答案是不行。他還太年輕了，尚未做好準備，無法接受先進的理念，也不能承受身體上的重壓。

但布蘭迪沒有放棄。她給布拉德利·比爾打電話，后者是他們家的朋友，就在和他們家相隔幾個街區(qū)的地方長大。比爾此前已經(jīng)在和德魯一起訓練，當時正在為效力華盛頓奇才的新秀賽季做準備。

“你愿意為他作擔保嗎？”她懇求道。

比爾給德魯?shù)亩绦藕芎唵?，但很有說服力：我的小兄弟杰森會與眾不同的。

于是，德魯同意了。他會給這個孩子一次機會，但第一次訓練會作為測試。他斷定杰森無法堅持下來。

“我徹底摧毀了他，”德魯回憶道，“我差點讓他累得昏厥過去。他當時癱倒在地板上，像是死了一樣?！?/p>

訓練剛結(jié)束，杰森躺倒在他姑媽的車里，給母親打去了電話。我想死，但我不會放棄的，哪怕一次又一次暈倒也不會放棄。

“就是在那個時候，我明白了他的意志?！钡卖斦f道。這種意志源于他父母的堅毅，更受他的籃球偶像科比·布萊恩特鼓舞。

杰森對籃球矢志不渝的愛與曼巴有著莫大的關(guān)系。他穿著科比的簽名鞋和球衣，熟知他的所有數(shù)據(jù)統(tǒng)計，把他的Youtube集錦當作教科書學習，從四年級起就在模仿科比的動作。如癡如醉。

“他渴望成為最強，為此付出了卓絕的努力，這深深激勵了我?！彼D姆說道。

他總是對布蘭迪說：我想成為科比。

你的意思是，你想成為一名NBA球員？

不，我想成為科比。

好吧，你無法成為科比?？票染褪强票?。為什么你不能比科比更出色呢？

杰森看著布蘭迪，感覺好像她已經(jīng)失了智。

為了追隨科比的腳步，塔圖姆必須專注于細節(jié)。僅僅是分解科比的試探步，他和德魯就會用上整整一周的時間。在這段時間的訓練里，他壓根不投籃。他們到訓練館之后就開始逐幀研究錄像，一次又一次重復動作，琢磨每個細節(jié)直至完美。

這只是開始。

杰森對他其他的模仿對象也是如此，分析他們的招牌動作，用在自己的比賽中。保羅·喬治的外線技術(shù)，卡梅隆·安東尼的籃下能力，諸如此類。當漢倫讓杰森和他其他的客戶一起訓練時，這些技巧再次被反復磨練。

當我走上球場，我的腦海里就會有這種想法——我自我感覺良好。

“早在成為職業(yè)球員之前，他就已經(jīng)在和職業(yè)球員同場競技了，”德魯告訴我們，“有時候他會被擊敗，另一些時候他能堅持下來。年復一年之后，他的持續(xù)進步有目共睹，他堅持的時間也越來越久。我們大家都知道，他會變得很不同，因為他付出了大量的汗水?！?/p>

他會變得不同。幾乎所有認識杰森的人都有同樣的感覺。

“如果這家伙堅持努力，他肯定能進入聯(lián)盟，”回想起在查米納德預備學校成為隊友的歲月，塔圖姆的朋友威爾·格拉森是這么認為的，“而且他確實一直都在努力?！?/p>

在上課之前，威爾會早早來到學校練習投籃，結(jié)果他到球館時卻發(fā)現(xiàn)，杰森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早上的訓練。

塔圖姆每天早上5：30就會來到球館。他有球館的鑰匙，并且總是成為開燈的那個人。球隊主教練弗蘭克·本內(nèi)特表示，在查米納德的四年里，杰森總共只休息了兩天——那是在他高四賽季率隊贏得州冠軍之后。

上賽季結(jié)束后，我覺得自己可以在聯(lián)盟里做些特別的事情，而不僅僅是成為NBA的一員。

沒人逼迫塔圖姆如此迫切地追逐籃球夢。恰恰相反，布蘭迪就會擔心兒子過猶不及。14歲那年，他的膝蓋開始出現(xiàn)肌腱炎問題。

“我們到醫(yī)院做了全方位的檢查，結(jié)果只是普通的過度勞累?！辈继m迪說，“于是我告訴他，你需要讓身體好好休息?！?/p>

她建議杰森減少一點訓練量，但顯然沒被采納。大概剛過兩天，杰森又開始瘋狂訓練了。

“你還不如干脆假裝他被關(guān)了單獨禁閉。他表現(xiàn)得像是即將與籃球永別一樣?！辈继m迪說。

在杰森看來，進入NBA不是最佳前景，而是唯一前景。如果你能明白這一點，你就知道他為什么這么做了。

“我忘了是在哪里，但科比說，一直以來，他都是把所有的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里。如果你有這樣的心態(tài)，你就不會有B計劃，不會有備選計劃，你只能盡全力實現(xiàn)你的第一個計劃。”杰森說，“我將此銘記于心。我向自己保證，我會讓我的計劃變成現(xiàn)實?！?/p>

憑借這樣的心態(tài)，再加上兇殘的苦練，杰森的高中成績單是這樣的：佳得樂全美年度最佳球員，查米納德校史得分王、籃板王，杜克大學獎學金。

曾幾何時，杰森參加高中訓練營時會因為自己的家鄉(xiāng)而被取笑。你在圣路易斯打籃球？隨著一項又一項成就的達成，塔圖姆開始很自豪地讓別人知道他的家鄉(xiāng)，就像他的導師布拉德利·比爾一樣。

當比爾在查米納德讀高四時，他會每天開車送杰森去他的初中校園。在比爾加入奇才后，他倆會在NBA休賽期里一起在附近街區(qū)閑逛。他們最常去的地方是圣路易斯當?shù)睾苡忻腎mos披薩店，那兒的披薩是塔圖姆的心頭好。

比爾一直鼓勵塔圖姆成為從圣路易斯走出來的最佳球員，哪怕這意味著塔圖姆要超越他。

“他取得了很多成就，”塔圖姆說，“我覺得，如果我想成為最佳，我就必須做到所有他做過的事。”

在籃球場外，杰森是一個隨和、穩(wěn)重、有點安靜的人。這些特質(zhì)也能反映在籃球場上。他不會興奮過頭，也不會太過失落。腎上腺素不會讓他忘乎所以，錯誤同樣不會讓他迷失自己。他總是很放松，頭腦清醒，總是專注于下一回合。

當然，他也有個開關(guān)——觸發(fā)球場上的塔圖姆的本能。

“我很膨脹。當我走上球場，我的腦海里就會有這種想法，”塔圖姆停頓了一秒，接著笑著說道，“我自我感覺良好?！?/p>

“他的競爭意識很強，我不知道這是從哪里來的，”他的父親說道，“也許是源于我對執(zhí)教的熱情，他媽媽的鼓勵，她的基因和為他的付出。我不知道是否所有這些在他身上得到了結(jié)合。但他不在乎你是誰，你處于什么水平，或者你們在什么樣的舞臺上，他不在乎是在兩萬名觀眾面前，或者是在NBA總決賽地板上，他不在乎自己是否穿著人字拖——他都會直面你的挑戰(zhàn)。”

效力杜克的唯一賽季里，在這個歷史悠久、譽滿全美的大學舞臺，塔圖姆繼續(xù)閃耀奪目光芒，場均可以貢獻16.8分7.8籃板。現(xiàn)在，在NBA老牌勁旅凱爾特人，他依然奪目。

2017年首輪第3順位被凱爾特人選中后，塔圖姆新秀賽季里場均可以得到18.9分5.0籃板，投籃命中率48%，三分命中率44%。在季后賽里，他更上一層樓，場均貢獻隊內(nèi)最高的18.5分，險些率領凱爾特人闖入總決賽。

只是一名新秀。只有20歲。

看他打球時，你能清晰看到他努力訓練留下的印記。他的試探步和過人有科比的影子，他的交叉步和快速出手三分很像PG，他在籃下的轉(zhuǎn)身跳投讓人想到了甜瓜。對于他這個年紀的球員來說，塔圖姆的得分技巧已屬爐火純青。這并非巧合。

“他為此付出了自己的全部，很少有人能做到像他這樣，”本內(nèi)特說，“他屬于做到了的少數(shù)派，也因此得到了回報。”

隨著時間的推移，回報只會變得更豐厚。

“上賽季結(jié)束后，我覺得自己可以在聯(lián)盟里做些特別的事情，而不僅僅是成為NBA的一員?！彼D姆說道。

當然，他必須繼續(xù)努力。但只要你對杰森·塔圖姆稍有了解，你就知道這壓根不是需要擔心的問題。

在洛杉磯的泛太平洋公園球館里，杰森穿著干凈的白色凱爾特人球衣，倚靠在一個小舞臺邊上，翻看著我們最新一期的《KICKS》。他的理發(fā)師從圣路易斯趕來這里，正坐在旁邊的椅子上，過去11年都是他打理杰森的頭發(fā)。杰森品嘗了我們點的披薩。味道還不錯，但肯定比不上Imos披薩店的。

在下午的拍攝過程中，我們建議他在臉上貼上創(chuàng)可貼，向圣路易斯傳奇Nelly致敬，他很樂意照辦。我們又讓他復刻科比的姿勢拍了一張照片，他也沒有猶豫。畢竟，就這個特殊時刻而言，所有這些都是對他一路走來的肯定。

在塔圖姆家的地下室里，堆滿了往期的《SLAM》雜志。那些標志性的封面堆疊在一起，像是在提醒著我們，那股驅(qū)使杰森不懈逐夢的強大力量。

成為一名NBA球員。成為我們的封面人物。

“哥們兒，這意味良多，”塔圖姆說，“我不會把這一切當作理所當然。豪言自己有朝一日會成為《SLAM》的封面人物是一回事，但當它真的成為現(xiàn)實，感覺是全然不同的。”

那種感覺也許是超現(xiàn)實的——最終將雜志捧在手心，翻閱著光滑的紙張——但了解杰森的人都不會說，這是一個巨大的驚喜。

他注定會有如此成就。別無其他選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