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臺灣“九合一”選舉結果分析及影響觀察

徐家勇

11月25日凌晨，藍綠白各方勢力激烈角逐的臺灣地區(qū)“九合一”選舉結果揭曉，在備受關注的縣市長選舉中，民進黨遭遇慘敗，原有的13席縣市長只剩下6席，國民黨獲得大勝，縣市長由6席成長為15席，尤其是從民進黨手中奪得高雄市、臺中市、彰化縣等重要縣市執(zhí)政權。無黨籍的臺北市市長柯文哲以3254票的微弱優(yōu)勢獲得連任。本次選舉是對蔡英文當局執(zhí)政的“期中考”，選舉結果主要反映了臺灣民眾對民進黨執(zhí)政兩年多來的高度不滿，尤其表達了渴望改善經濟民生和分享兩岸關系和平發(fā)展“紅利”的強烈愿望，將對臺灣政局產生重大影響，同時給兩岸關系發(fā)展帶來新機遇，但仍面臨風險挑戰(zhàn)。

對選舉結果的分析

蔡英文當局執(zhí)政失敗引起巨大民怨，民心思變對其懲罰性投票，是民進黨慘敗的根本原因。2016年民進黨挾“全面執(zhí)政”優(yōu)勢上臺，但兩年多來施政荒腔走板。對內為所欲為，發(fā)展經濟無方，政策爭議不斷，打擊異己，制造對立，搶權占位，吃相難看，引發(fā)民眾強烈不滿。在兩岸和對外領域倒行逆施，拒不承認“九二共識”，強推“新南向政策”，妄圖“聯(lián)美日抗大陸”。兩岸僵持對立，是臺灣難以承受之重，臺灣民眾深為憂慮。兩年多來的民調一再顯示，蔡英文當局施政不得人心，民意支持度屢創(chuàng)新低，但蔡英文當局不思反省，仍然一意孤行，導致民怨不斷累積，最終在這次選舉中找到了宣泄口，民眾懲罰式投票，使民進黨遭遇雪崩式慘敗。

“韓國瑜效應”助推國民黨獲得大勝，反映臺灣民眾要求發(fā)展經濟、改善民生的強烈愿望。民進黨再次上臺以來，以政治掛帥，致力于對國民黨進行政治清算，試圖以此徹底打倒國民黨、實現長期執(zhí)政的目標；以“臺獨”意識形態(tài)綁架選民，通過制造大陸“威脅”、兩岸對抗，凸顯自身維護臺灣安全形象，增加執(zhí)政正當性，拼政治、不拼經濟，成為其執(zhí)政“特色”。然而，這違背了臺灣民眾改善經濟民生的愿望，不僅無法維護臺灣安全與發(fā)展利益，而且陷入了更加嚴重的治理困境。民進黨的“綠色專制”也違背了臺灣民眾對“民主”價值的堅持，加劇了臺灣社會民眾的失望。國民黨高雄市市長候選人韓國瑜以其親民、務實、草根的作風，讀懂了臺灣民眾的不滿和憤怒，揭穿高雄“又老又窮”的真相，以庶民語言提出拼經濟的鮮明政見，打動了人心，吸引臺灣民眾狂熱支持，影響所及，擴及全島，形成一股“韓流”風潮?！绊n流”的出現，揭穿了民進黨的謊言，激發(fā)了民眾求新求變的希望，最終沖垮數十年綠色的意識形態(tài)高墻，一舉翻轉高雄選情?！绊n流”外溢，也激發(fā)各縣市國民黨候選人斗志，拉抬國民黨整體人氣，使國民黨在許多選情膠著的縣市獲勝。

兩岸關系因素在此次選舉中發(fā)揮了前所未有的正面積極作用。此次選舉投票是民眾對蔡英文當局兩岸對抗路線的否定，臺灣主流民意希望兩岸和平發(fā)展，分享大陸發(fā)展紅利，不希望兩岸僵持對抗。民眾對比馬英九執(zhí)政期間兩岸關系和平發(fā)展與蔡英文上臺以來兩岸僵持對抗，深切認識到兩岸關系與他們的利益息息相關。而大陸推動落實“31條措施”，給予臺灣同胞同等待遇等，大大增強了對臺灣民眾的吸引力，有力改變了臺灣民眾對兩岸關系的認識和預期。此次選舉中蔡英文當局一再強打統(tǒng)“獨”牌、“主權”牌，欲激化兩岸對立而謀求選舉利益，最終皆失靈失效難以得逞。反而是韓國瑜在選舉中公開承認“九二共識”，主張借助大陸發(fā)展機遇，贏得了民眾的支持。韓的勝選表明，臺灣民眾對通過兩岸關系和平發(fā)展改善經濟民生有很深的期待。

選舉結果進一步證明了青年和新媒體技術在選戰(zhàn)中的重要作用，政局翻轉的頻率明顯加快。從2014年的“九合一”選舉就可看出，青年選民對選舉的影響越來越大，他們利用網絡新媒體平臺發(fā)聲，翻轉輿論聲勢。此次選舉，韓國瑜主打讓“北漂”回家的議題，引起南部青年共鳴，網絡聲量不斷攀升，帶動傳統(tǒng)媒體跟風報道，將“空戰(zhàn)”優(yōu)勢發(fā)揮到極致。青年選民的大幅轉向導致選舉結果的大翻盤，削弱了過去藍綠基本盤在選舉中的作用，造成政局翻轉的頻率明顯加快。

對選舉結果影響的觀察

民進黨在選舉中遭受重大挫敗，導致其在一年多后的臺灣地區(qū)領導人選舉中處于明顯不利的局面。選舉結束后，蔡英文辭去民進黨主席，下一步民進黨將經歷權力改組，還將伴隨著路線檢討，內部派系矛盾可能趨于公開化，由誰代表民進黨參加2020年“大選”出現懸念。國民黨以新民意和“公投”結果監(jiān)督制衡民進黨施政的力度會更大。無論是政治清算，還是公共政策的推動，民進黨執(zhí)政的正當性進一步下降。從過去縣市長選舉和臺灣地區(qū)領導人選舉之間的“骨牌效應”來看，無論是蔡英文還是換人上陣，民進黨想在短短一年多的時間內扭轉民意走勢的難度相當大，2020年維系政權面臨艱巨的挑戰(zhàn)。

國民黨士氣大振，獲得東山再起的契機，但也面臨著革新和團結的新問題，需要讀懂臺灣社會新民意做出新調整。國民黨大勝，翻轉了地方政治版圖，聲勢回漲、止跌回升，為一年多后的臺灣地區(qū)領導人選舉奠定了良好的基礎。但此次國民黨大勝，很重要的原因是“韓流”翻轉了選舉格局。仔細分析“韓國瑜現象”，其最重要的特征是韓國瑜不同于國民黨傳統(tǒng)形象的新特質、新打法，喚起了臺灣民眾的熱情與期待，實際上延續(xù)了2014年以來島內希望“超越藍綠”的社情民意，因此不能將這次選舉結果簡單看作是國民黨的勝利。從2014年“九合一”選舉國民黨的大敗，到此次選舉民進黨的大敗，反映的都是選民對發(fā)展經濟、改善民生、要求政治勢力提升治理能力的期待，并不是對某一政治勢力的認同。選民對政治勢力的檢驗標準趨于一致，不再局限于過去的藍綠格局，“選人不選黨”“做不好就下臺”的心態(tài)得到放大。對照現在的國民黨，其形象仍然與民眾的期待有落差，現在民眾對韓國瑜的認可并不等于對國民黨的認可。如果國民黨仍以傳統(tǒng)思維解讀這次選舉的意涵，以為2020年臺灣地區(qū)領導人選舉勝券在握，不思變革回應民意，甚至為爭取提名而陷入內斗，那么未來的勝選就未必是理所當然。如果國民黨能汲取“韓國瑜現象”的成功內核進行深入改造，則必然有重生再起的機會。這都要看國民黨能否回應民意新期待，展現改革新氣象。

“第三勢力”在藍綠的夾縫中生存，但仍具有民意基礎，其成長空間與國、民兩黨對“超越藍綠”民意趨勢的回應息息相關。選舉結果證明臺灣政治格局仍被國、民兩黨所壟斷。在兩黨主導格局下，選民不滿民進黨執(zhí)政，大部分選票還是投到國民黨身上，“第三勢力”暫時難以成軍。柯文哲票源的主體基礎仍在綠營，在民進黨候選人分食綠營基本盤的情況下，其險勝除了綠營選民一定程度的“棄保效應”發(fā)揮作用外，不滿藍綠的中間選民和青年選民發(fā)揮了關鍵性作用。此次選舉當選的縣市議員有近1/3是無黨籍，越往基層，無黨籍占據的版圖越多。這反映島內不滿藍綠，要求淡化意識形態(tài)、改善經濟民生的民意趨勢，對“第三勢力”仍有所期待。將超越藍綠、團結拼經濟作為主要訴求的“韓國瑜現象”延燒，一定程度上與過去“柯文哲現象”一脈相承，說明“第三勢力”仍具有民意基礎。只要國、民兩黨對臺灣民意變遷反應遲鈍，政黨惡斗、治理低效、空轉內耗的局面沒有顯著改善，“第三勢力”就仍占據一席之地，影響力不可忽視。從這個意義上講，雖然柯文哲驚險獲得連任造成聲勢下滑，參加2020年臺灣地區(qū)領導人選舉的可能性總體下降，但仍要看屆時國、民兩黨和民意情況，仍不能完全排除其參選可能性。

選舉反映臺灣民眾對改善和發(fā)展兩岸關系的強烈愿望，民進黨兩岸政策面臨調整的壓力增大，但“臺獨”冒險仍是可能選項，兩岸關系發(fā)展仍面臨風險挑戰(zhàn)。選舉結果清楚反映臺灣民眾對蔡英文當局兩岸對抗路線的否定，對通過兩岸關系和平發(fā)展分享“紅利”、改善經濟民生的強烈愿望。民進黨當局如果采取進一步挑戰(zhàn)大陸的兩岸路線，只會加速其下臺，其兩岸政策面臨著越來越大的調整壓力。如果民進黨兩岸政策不改弦更張，只能進一步背離民意、加劇困境，不會有出路。藍營地方執(zhí)政縣市的增加，為兩岸城市交流提供新機遇。但民進黨仍然在臺灣當權，臺灣局勢尚未發(fā)生根本變化，兩岸關系還不會根本改觀。面對選后的兩岸形勢，民進黨無牌可打，基于過去一貫主張，打統(tǒng)“獨”牌、操弄兩岸關系維護綠營基本盤、獲取選舉利益的一貫手段，可能仍會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在兩岸政策上走向激進，作困獸猶斗。民進黨可能會認為臺灣民眾的“國家認同”沒有發(fā)生根本改變，這次選舉只是地方性選舉，統(tǒng)“獨”意識形態(tài)本就不是主要議題，如果到2020年臺灣地區(qū)領導人選舉，形勢將不同?？赡軙谶x舉中激化統(tǒng)“獨”矛盾，試圖以此塑造對民進黨選舉有利的社會環(huán)境。還可能誤判中美關系，加大“拉美抗陸”，升高兩岸對抗。民進黨內部權力如何改組，“獨”派勢力是否擴大在黨內的影響力，由誰代表民進黨參加2020年臺灣地區(qū)領導人選舉，美國或因不甘心對臺影響力的相對下降可能加大力度插手臺灣問題、介入臺灣政局等，都是影響民進黨兩岸政策走向可能的變數。因此，兩岸關系仍面臨挑戰(zhàn)和風險。對此，兩岸同胞都應保持高度警惕。

（作者系海峽兩岸關系研究中心助理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