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下櫻花
噓,不要再說了,我最煩你了!
-①-
“欸?你怎么不睡覺的,下午的課不會困嗎?”
“寫會兒作業(yè)再睡,要不然晚上寫不完的?!?/p>
那個同桌抖抖身瞥了眼我筆桿下的函數(shù)題,雙手再次交叉,背著我將頭埋進臂彎圍成的“圓”里……斜風(fēng)遙遙,他的短發(fā)翹起又垂下,我抓狂地從難題的魔爪中拔起身來,瞅到他垂下的頭發(fā),悄咪咪地用嘴唇撲騰了空氣,看!又翹起來了……
陸陸續(xù)續(xù)有閑逛的同學(xué)掠過,他似乎聳了聳,轉(zhuǎn)過臉來,眼皮掙扎了良久,嘟囔著嘴好像講著什么……見不著那自揚的俏皮頭發(fā),反而有點點鉆入耳朵的碎碎語,我在難題的思路中,似乎更加轉(zhuǎn)不過彎來了。我略帶嫌棄地瞥了眼他的睡容,捂起耳,念叨著:“快點寫完這道題,快點!”
“欸?你怎么還沒睡呀?”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已經(jīng)湊近了我,頭撐在桌面上,睫毛輕垂。
“還沒寫……”我有點小脾氣地說著,話未道盡。
“還有十幾分鐘就下課咯!”他的指尖點了點他的表盤,“快點睡哦!”說著他又將頭側(cè)著埋進臂彎里,只不過這一次,他沒有閉眼。
“好好好,你好煩啊,睡就睡!”
我早就想把作業(yè)扔一邊兒去,所以一揮手就趴在了桌上,沉沉的睡意拂面,似乎從函數(shù)跳脫的弧線中解放了出來,腦海里的一切,恢復(fù)平靜。窗戶邊的簾布呼嗒著,偶爾有進門的腳步聲,輕輕挪椅子的聲音,哪個人不經(jīng)意的笑音……到底,迷迷糊糊中的細響,都歸為了一個鏡頭。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什么叫且聽風(fēng)吟了。
-②-
“欸,女孩子怎么可以抖腿呢?”
我似乎又聽到他那么說了。
“跟你學(xué)的?!?/p>
他恍了一下,泄氣一笑:
“別隨隨便便學(xué)我,我是爺們兒,你是女孩子?!?/p>
我輕蔑一笑,抓過椅子上的書包,抽出準(zhǔn)備好的英語課本擺在桌面上,強迫癥似的又理了理參差不齊的書角。
“為啥整這么齊,上課的時候不還是會弄亂嗎?”
我甚至沒瞧他一眼。他好像又要嘀咕什么的時候,恰逢麗姐(我們班都這么叫英語老師)挎了三四本教材,踩著高跟鞋邁進了教室。他終于閉口了。
“把昨天的作業(yè)擺出來,我親自檢查!”
他“咯噔”了一下,胳膊悄悄碰了我一下。見我擺出作業(yè),他便伸長了脖子,開始見縫插針地抖著筆桿,待麗姐檢查到我們這一組時,他早就像個沒事人一樣抖著腿,轉(zhuǎn)著筆桿了……
也是,誰不知道ABCD多好抄呢!
我有個怪癖,說起來也不知道是跟誰學(xué)的。我經(jīng)常在放學(xué)的時候,不會背著自己的書包,而是抱在懷里。也經(jīng)常在上課的時候,抱著自己的書包,抖腿……
“為什么你要抱著書包呀?”
又是麗姐特別苛刻的課堂,他歪過頭瞅著我,像個好奇的孩子。
“我也要抱著書包!”
話音剛落,他便拽過他掛在抽屜邊上的空書包,繞在懷里,甚至同我一樣,抖起了腿……見他這般作為,我自然“噗嗤”地笑出了聲。
“你又在干什么,就那么不想上我的課收拾書包走人嗎?!”
麗姐的洪音瞬間充斥了整個教室,各路目光齊刷刷地拐了過來。我們“嗖”地拋開了書包正襟危坐起來,幸而麗姐瞪了我們一眼,就沒再說什么了。
也不知道是誰先笑了,他捂住了嘴,眼睛瞇成了一對上弦月,指尖瞄向了某個地方,還不忘低聲對我說道:
“你書包掉地上啦!”
我攤開書掩著嘴形,弧尾帶笑:
“我知道,你最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