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咯吱”唱歌的鞋

愛麗絲·克萊戴爾

從前，在遙遠的藍嶺，一個名叫海蒂的小姑娘和她弟弟漢克住在一棟小木屋里。

他們的家盡管不大，卻是個舒適的好地方。屋子一頭有個大大的石頭壁爐，媽媽在這里煮豆子、蘑菇和燕麥粥，還在一口大鍋里煎豬肉。屋子的一角有一張大床和一張小床。屋子中間擺放著厚厚的木桌，媽媽、爸爸、海蒂和漢克每天在這里用餐。

各式各樣的雜物都掛在椽子上，有串著的豆角、紅辣椒、玉米、火腿、臘腸，還有一籃又一籃雜食。

日子過得不富裕，但是他們不愁吃喝。只是海蒂和漢克從未穿過一雙像樣的鞋子。夏天，赤腳走來走去挺開心的；逢到冬天來臨，山上覆蓋著積雪，如同鋪上了冰涼的白毯子，把他們的小腳凍得紅腫。他們多么渴望有一雙暖和的鞋子呀。

他們兩個都想要一雙漂亮的皮鞋，就是那種每走一步都會“咯吱咯吱”唱歌的鞋子。他們祈求媽媽給他們買，媽媽說：“在山上買不到那種鞋子！那種漂亮的鞋子都在鎮(zhèn)子上賣，在很遠的山腳下?！?/p>

于是，他們?nèi)柊职?。爸爸說：“家里沒有買鞋子的錢。其實，山上有我們需要的一切?！?/p>

海蒂和漢克覺得很難過，可他們沒有放棄。

“咱們?nèi)枂柲棠??！焙５偬嶙h。

他們?nèi)フ夷棠獭?/p>

“想買漂亮的鞋子嗎？”奶奶高聲說，“我告訴你們怎樣靠自己的力量買到鞋子?！?/p>

“真的嗎？怎么辦呢？”海蒂和漢克急著問。

“播下一些蘿卜種子，”奶奶說，“如果你們種出優(yōu)良的大蘿卜，你們就能下山把蘿卜賣了，買來那種‘咯吱咯吱響的漂亮鞋子?！?/p>

“謝謝奶奶，我們就照您說的辦?！焙５俸蜐h克高興地說。

他們歡天喜地地跑開，在爸爸的玉米地旁邊的一塊斜坡上，撒下了蘿卜種子?；丶业穆飞希麄兂溃?/p>

我們的田野在高高的空中，

不敢把南瓜來播種。

因為種出的南瓜圓又大，

也許順著山坡滾下來。

我們在山梁上種下蘿卜，

蘿卜的根須彎又長，

纏繞著巖石抓得牢，

天長日久最茁壯！

海蒂和漢克回到家，天都黑了。森林里傳來北美夜鷹凄厲的叫聲：“噢……苦……哇！噢……苦……哇！”一只小貓頭鷹問道：“誰？誰……苦？”

媽媽正在等著他們。她給孩子們準備了豐盛的晚餐，有香噴噴的玉米面包，還有奶油和黃澄澄的蜂蜜。用完晚餐，奶奶給孩子們講故事，隨后他們便上床睡覺。睡夢中，他們穿上锃亮的新鞋子，走路時發(fā)出“咯吱咯吱”聲，就像爸爸的小提琴演奏出的音樂。

翌日，他們爬上陡峭的山坡，看蘿卜種子是否出芽。日復一日，海蒂和漢克不辭辛勞，每天都上山等待。終于有一天，他們看到地里鉆出幼芽，生出了嫩嫩的葉子。

接下來，他們更辛苦了：每天都要去地里除草，趕走鳥兒、捕捉蟲子，不讓它們吃掉鮮美的蘿卜葉子。

趕上少雨的天氣，土地干旱缺水，小蘿卜的葉子打蔫了。海蒂和漢克只好抬著大水桶上山澆水，他們的手臂累酸了，腳也磨破了，可誰都不叫苦。

小蘿卜對他們的關(guān)照非常感激，它們長啊、長啊，長得又大又水靈，成為這個山區(qū)少見的大蘿卜。

有一天，海蒂和漢克把奶奶、媽媽和爸爸都叫到山上看蘿卜。

“好家伙！”媽媽喊道，“我從未見過這么大的蘿卜！”

奶奶說：“真的，這些蘿卜水靈靈的，肯定好吃！”

爸爸說：“拿到鎮(zhèn)上，準能賣個好價錢。海蒂和漢克可以趕著老灰馬下山。”

于是，漢克牽來老灰馬。他們把蘿卜全部拔出來，裝進一個大口袋。爸爸高興地把口袋放到馬背上，又把海蒂和漢克抱到馬鞍上，讓他們坐好。一切準備完畢，可以出發(fā)了。

奶奶說：“你們只要沿著通往山下的路走，就很容易找到鎮(zhèn)子。有時路很陡，就像樓梯；有時路很窄，就像一根獨木；有時路曲里拐彎要轉(zhuǎn)圈，但是最終你們總能找到鎮(zhèn)子?！?/p>

“我們只沿著山路走，不會亂跑的?！焙５俸蜐h克答應(yīng)道。漢克拉動韁繩，海蒂拍了一下灰馬，他們出發(fā)了。

“再見！”奶奶、媽媽和爸爸喊。

“再見！”海蒂和漢克揮著手說。他們騎著馬，“嘎噠噠、嘎噠噠”下了山。

他們沒走多遠，遇到一位老人在路旁地里割甘蔗。

老人大聲說：“你們好！你們的大口袋里是什么？”

“一些蘿卜，我們打算帶到鎮(zhèn)上賣?！睗h克驕傲地說。

“噢，蘿卜，好??！”老人喊道，“吃午飯的時候，真想有水靈靈的蘿卜當菜。你們能分給我?guī)讉€嗎？”

“沒問題，我們少幾個蘿卜也沒事兒?！焙５僬f著，給了老人幾個。

他們穿過低矮的月桂樹叢，不一會兒又遇到一名老婦人，正用大鐵鍋熬湯。

“你們好，孩子們！”她招呼道，“你們的大口袋里是什么？”

“一些蘿卜，我們要帶到鎮(zhèn)上去賣?！睗h克說。

她大聲說：“蘿卜！真幸運！我多想嘗嘗蘿卜啊。你們能送我兩個嗎？一個給我老伴，一個給我。”

“我看，少兩個蘿卜沒多大關(guān)系?！焙５俳o了老婦人兩個大蘿卜。

他們在高高的藍嶺間向下走，走啊，走啊，一直走到一條流過巖石的小溪旁。小路到這里結(jié)束了。他們左看看，右看看，到處都看遍了，可是怎么也找不到路。

就在這時，來了一名騎馬的婦女。

“小家伙，怎么啦？”她招呼著。

“我們找不到去鎮(zhèn)上的路了。”漢克回答。

“沿著小溪走，這段路淹沒在溪水里了?！?/p>

于是，海蒂和漢克“嘩啦啦”地在水里走，很快就又看到了小路。

他們跟好心的婦女告別，給了她一捆蘿卜當午飯。

他們朝著鎮(zhèn)上走，小路被高大的松樹掩映著。過了一會兒，他們看到一個人趕著一群火雞去鎮(zhèn)上?！澳銈兒?！”這個人打招呼，“你們的大口袋里是什么？”

“一些蘿卜，我們打算帶到鎮(zhèn)上賣?！睗h克回答。

“我的天！蘿卜！從天亮起我就沒吃過一口東西?，F(xiàn)在要是能吃個鮮美的大蘿卜，又解渴又抵餓。趕著這群火雞跑了半天，我都快累死了?！?/p>

“咱們必須給他一捆蘿卜。”海蒂說著，遞給那人一些大蘿卜。

“謝謝，謝謝！你們真是好孩子，心地多善良啊。”

這時，他們離鎮(zhèn)子非常近了。他們向下望去，能看到山谷里的屋頂。

小路變得又平又直，老灰馬奔跑起來。

“鎮(zhèn)子到了！”漢克喊著。

他們一路“嘎噠噠、嘎噠噠”，經(jīng)過學校，經(jīng)過教堂，經(jīng)過法院，忽然看到紅色的小商店。

“吁！”漢克拉住了韁繩，“在這里賣掉咱們的蘿卜，換漂亮的鞋子！”

他們下了馬，把口袋拿下來?？诖浅］p，感覺空蕩蕩的。難道蘿卜都送光了嗎？海蒂把手伸進口袋，拿出一個好大好大的蘿卜。只剩下這一個了。

商店的櫥窗后面，擺放著那些漂亮的鞋子，明亮亮的，準能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音。海蒂和漢克渴望地看著鞋子?？墒牵粋€蘿卜換不來一雙鞋子。

兩顆大大的眼淚，從海蒂的臉上滾落下來。

“好了！好了！”漢克說，“哭有什么用呢？咱們到處轉(zhuǎn)轉(zhuǎn)，看看熱鬧去。走吧?！?/p>

于是，他們沿著一條小路走，這里看看，那里瞧瞧。他們看到了四輪大馬車，滿載著蘋果，骨碌碌地從山上下來。他們在法院前的廣場上看到買賣馬匹的人們。這時候，一列火車從不遠處的鐵道線上轟隆隆地駛過，他們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個長長的鐵家伙遠去。

他們一路走，不久來到一個廣場，這里聚集著許多人。一扇大門上方掛著大寫的橫幅“縣農(nóng)貿(mào)集市”。

海蒂和漢克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擠進去。很快，他們遇到一長排桌子，每個桌子上都堆滿了不同種類的蔬菜。這里有一桌西紅柿，那里是一桌豆子，另一桌上有南瓜……

“噢，這里是一些蘿卜！”海蒂喊。

“有咱們的大嗎？”漢克問。

海蒂舉起自己的蘿卜，這個蘿卜看上去比其他蘿卜更大、更水靈。

“你們好，小家伙。”一位老人看著他們的蘿卜說，“你們想?yún)⒓犹}卜比賽嗎？”

“什么比賽？”漢克問。

“在集市上，要給最好的蘿卜頒發(fā)獎金?！崩先嘶卮?。

“那好哇！咱們試一試。”漢克說，“最后一點希望了！”

于是，老人在一個標簽上寫好他們的名字，把標簽系到大蘿卜上。然后，他把蘿卜小心地放到其他蘿卜中間?！澳銈儊淼谜菚r候，我恰好是總評委?！?/p>

他開始檢查每個蘿卜。他給每個蘿卜稱重量，看看各有多重。他還挨個摸，看每個蘿卜是否結(jié)實。結(jié)束了全套的檢驗程序，他把一個大蘿卜高高地舉過頭頂。

“鄉(xiāng)親們！”他大聲說，“這里評出了集市上最出色的蘿卜，它屬于一個小姑娘和一個小男孩！”

海蒂和漢克豎起耳朵，全神貫注地聽著。

“小家伙們，過來，接受獎金！”

海蒂伸出手，得到一枚亮閃閃的五元金幣。

“噢，謝謝您，先生！”海蒂和漢克大聲說，“現(xiàn)在我們可以去買漂亮的鞋子了！”

他們沿著豆子堆和西紅柿堆擠出去，跑過放南瓜的桌子，跳過土豆。他們躲開喧鬧的人群，匆匆走過平坦的廣場。他們跑過街道，來到紅色的小商店。

店主人正站在柜臺后面。

“我們想買兩雙漂亮的、會‘咯吱咯吱唱歌的鞋子！”漢克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店主人把最漂亮的鞋子遞給他們，海蒂和漢克各自選了一雙會“咯吱咯吱”唱歌的鞋子。

隨后，他們買了一些要帶回家的禮物。他們要送給爸爸一頂黃色的帽子，送給媽媽一條漂亮腰帶，送給奶奶一條紅色大手帕和一包亮閃閃的針。

他們又開始了回家的旅程。他們沿著彎彎曲曲的小路上山，一路走過粉紅色的月桂樹，蹚過小溪，從高大的松樹下經(jīng)過。

走了好長一段山路后，他們回到自家的小屋子。奶奶、媽媽和爸爸正坐在門廊等著他們。見到海蒂和漢克平安歸來，還給他們帶來了禮物，他們多高興??！

發(fā)稿/沙群

插圖/崔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