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南
2017年12月1日,阿里巴巴宣布未來5年,將在生態(tài)、電商、教育、女性、健康5大領域投入100億元脫貧基金。今年1月10日,阿里交出了一年的脫貧成績單——過去一年里,阿里發(fā)揮自己的技術優(yōu)勢,探索出了一條技術脫貧的新模式。
而在這個模式的背后,每一個成績的取得,都站著數百位阿里工程師和產品經理。過去一年,他們在鄉(xiāng)村呆的時間比在杭州的時間還要多,他們的足跡,遍布中國上百個貧困縣。
很多人也許看到了百億的脫貧基金,數百位阿里工程師的“脫貧代碼”卻鮮為人知。其實,每一串看不見的代碼,都在給人帶去看得見的、美好而微小的改變。
我畢業(yè)于北京郵電大學計算機專業(yè),很早就接觸互聯網技術和AI算法,當時的夢想是像馬斯克一樣能干點“牛到天上”的事兒。
2014年畢業(yè)進入阿里,我參與機器學習算法平臺PAI的研發(fā),在親戚朋友眼里也算是“高大上”,但誰也想不到后面我會和豬發(fā)生聯系,而且一干就是一年。
2018年初,阿里云同四川特驅集團、德康集團合作,準備將ET農業(yè)大腦跨界推廣到養(yǎng)豬場,選了20名工程師,我是其中之一。
第一次出發(fā)去豬場前,總架構師慷慨激昂地說:“同學們,中國的養(yǎng)豬產業(yè)將因為我們而改變?!钡搅素i場,發(fā)現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要WI-FI,沒有;
要環(huán)控設備接口,沒有;
要安裝智能傳感設備,拉電線、組網絡、調試系統(tǒng)都得從零開始。
站在豬舍,有一種很絕望的感覺,只聽見豬撞欄的聲音、風機轉動的聲音、打料的聲音……
我和總架構師在宿舍大吵了一架:“你的規(guī)劃就是扯淡,不可能實現的,完蛋了!”吵完呢,又繼續(xù)干活。大家都很清楚,既然來了,就必須做出點東西。豬場的場長挺積極,非常支持我們。因為現在“95后”已經很少有人愿意來豬場工作了,進了豬場就得被關一個月,地方又偏遠。他就盼著機器人來幫他。
在豬場,我們想了很多方案。
比如行走機器人,讓機器人在過道里不斷走動,完成巡檢、清掃衛(wèi)生、加料等工作,徹底取代人。很性感對吧?但實驗了幾個方案之后發(fā)現,行走機器人根本邁不過橫亙在它面前的豬糞。
機器人倒在豬糞面前之后,我們決定用無人機。無人機定時在豬場內起飛、巡邏,完成對所有豬只情況的盤點、記錄。但伸手就能摸到的房頂和凌亂的水線,又把無人機攔了下來。
最后受盒馬外賣傳輸索道的啟發(fā),我們在豬場頂部搭建了一個跑在滑軌上的自動巡查系統(tǒng),完全DIY,是自己爬豬欄裝上去的。
在這里,“豬臉識別”等這些時髦技術完全沒用,能落地才是好技術。我們這套系統(tǒng)能夠實現對每個豬只信息幾乎100%的準確判斷,能記錄它一天的飲食、運動、飲水、精神狀態(tài)、體型、產仔、斷奶等數據,也成為后續(xù)各類算法的基礎。
從天馬行空到有腳踏實地的計劃,我在豬圈待了整整三個月?,F在,我們已經做了7套算法,另外幾個課題還在研究。
在技術落地方面,除了大型豬場,我們的豬只信息拍照錄入和自動分析、豬異??焖偕蠄蟮燃夹g也通過釘釘開放給了合作的家庭農場,這其中不少是貧困家庭。對于普通農戶,以前由于技術和資金問題,養(yǎng)豬頂多養(yǎng)十頭。現在他們跟豬場合作,每家農戶一年可以養(yǎng)500~1000頭,代養(yǎng)費大約是180元/頭,在沒有疫情損失下可以拿到9~18萬元不等的收入,農戶前期投入一般在三年內能收回成本。
有一次走訪,一個養(yǎng)戶因為一頭豬死了,郁悶自責得快要掉眼淚了。我看了豬的死亡報告,完全就是因為著涼了沒有及時診斷,最后不斷地惡化,惡化到最后絕食厭食免疫力下降,一下子就摔倒了,摔死了。這些其實是有可能通過我們的技術提前發(fā)現的。
我覺得,如果要想真正幫助傳統(tǒng)行業(yè)、幫助農戶,必須彎下腰跳進豬圈、走進牛棚、去到田間才行。我經常跟同事開玩笑,我現在養(yǎng)豬的技術差不多相當于本科畢業(yè)在豬場工作兩年的水平。
我們不是什么超級英雄,只是一群用代碼改變傳統(tǒng)養(yǎng)豬方式的“豬豬俠”。
我媽以前總說我,嘴這么會吃咋不會做呢?
別說做了,我到菜市場連什么菜都分不清。沒想到組建農業(yè)智能團隊,給了我和瓜果蔬菜親密接觸的機會。
2018年初,我們開啟“西安模式”,把ET農業(yè)大腦帶去西安跟6個縣進行合作。從此,各種基地大棚成了我和小伙伴的辦公地點。
西安閻良縣是我們的第一站。當地標志作物是甜瓜,無論在口感上還是耐運輸上,都具備了走出去的實力。
但在讓瓜走出去之前,如何走進農戶們還真的考驗實力。
大棚里基本都是四十度,濕度大,日照強烈,每次下地都像在蒸桑拿。更要命的是,雖然是政府牽線的合作,但讓種了一輩子瓜的瓜農,相信我們幾個沒下過地的年輕人能改變種瓜模式,太難了!
你能想到的解數,我們差不多都用上了。比如窮追不舍,跟著瓜農社長去勘測大棚,量間隔數、瓜架行數,細到每一株瓜苗上的花朵數。讓社長看到我們是帶著互聯網數據思維和技術,決心要幫他解決管理痛點的。我們還找來農戶們寫的農事記錄本,花了一個多月“人肉”整理。天書一樣的筆記,信息化之后大家就都能看懂了。還有算法博士認親歸宗的、拜把子認了倆兄弟的,追著別人認瓜苗,學習甜瓜的不同生長階段、種植過程。
和農戶熟悉了之后,我們就開始跟他們“抬杠”,憑什么你說自己的瓜就最好,你的瓜到底有多甜,你知道買瓜的人怎么評價嗎,證明給我們看看。
最終,瓜農社長從“煩我們耽誤工作”,到“我都聽你們的”。他種了30多年甜瓜,他太清楚農戶們有多固執(zhí),也太希望有人來幫助他帶領大家把瓜種好、實現脫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