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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鋒

      2019-02-24 10:35:02王璐琪
      童話王國·文學大師班 2019年2期
      關鍵詞:堂哥廠區(qū)老師

      王璐琪

      1

      這是一把好刀,鋼材硬度至少在87洛氏以上,刀刃輕薄,側彎,鏡面一般映照著孩子的臉。因為刀有弧度,所以孩子的眼睛被映得變了形,占據(jù)了全臉的四分之三。

      這是一把好刀,削鐵如泥,然而不應該握在一個孩子手中。

      我獨自進了階梯教室,本來要在這里講課,做了一百多頁PPT,一切準備就緒,誰料臨時出了狀況。

      一個三年級的男孩子被人發(fā)現(xiàn)躲在存放音響的壁柜里不肯出來。一個十歲的孩子而已,派兩名男老師把他拖出來便是,可事情沒那么簡單,因為他手里有把刀。

      怕他傷了人,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他的班主任房老師——一名牙齒不整齊的中年男子,跟他柔聲細氣地聊了兩句后,站起來走到我的身邊,很無奈地說:“他只想跟你說話。”

      “為什么?”我驚訝地問道。

      “他說,看你不像是會抬起手扇別人耳光的人?!狈坷蠋熣f。

      我再去打量躲在音響后面的男孩子,他縮在最里面,只露出半截兒小腿,沒穿鞋。下午的陽光有一方照在他的褲子上,條絨的材質,愛沾毛的料子,但很干凈,沒有一絲浮毛。

      在此刻,我和他之間有了某種連接。

      一月,溫度陡然下降,很多老化的水管爆了。有水從某扇門流入教室,地面有一半是濕的,結了薄薄一層冰,腳踩過去,可以聽見輕微的碎裂聲。

      我緩慢地靠近壁柜。他聽到了動靜:“除了王老師,誰也不要過來?!?/p>

      本地的人說話前后鼻音不分,他尤其明顯。

      “我就是那個看上去不會扇別人耳光的王老師?!蔽艺f。

      他沒吭聲,算是對我入侵他的安全范圍的一種默許。

      終于我看到了他。他看上去很干凈——皮膚白的人都會給人干凈之感,但同樣,膚色淺的話,發(fā)色以及瞳仁的黑色素都不會太足,因此他的頭發(fā)、眉毛以及瞳仁都呈現(xiàn)出一種深褐色。

      他只穿著件手工編織的厚毛衣,平針,圍繞著胸口一圈有道麻花樣的凸起。

      “你冷不冷?”我看到他的手背上有紅色的凍瘡。沒有暖氣的南方,冬天非常難熬,有時候因為背陰,屋里比屋外還冷,一些孩子的手上就會生凍瘡。

      我脫下羽絨服,想遞過去。他嚇了一跳,脖子一歪,我看到了他脖子上的淤青。

      淤青一層壓一層,最上面的那層色澤最鮮艷,如同一塊翡翠。

      “你穿上衣服!”我再也說不出任何粉飾太平的話來,只好命令他。

      他拎起我的衣服,決絕地扔了出去。我沒接住,衣服掉到了水里。

      很有性格。

      他干脆地關上了壁柜的門,阻擋了外界的一切。柜門嚴絲合縫,我完全看不到他了。

      羽絨服表層材料不吸水,地上的水珠凝成一顆顆停留在上面。我撿起它,在空中一抖,千萬顆水珠散成白色的水霧,在空氣中浮動著,緩慢地組成一幅幅回憶的畫卷。

      2

      明明是春暖花開的季節(jié),上午還出著太陽,下午卻開始落雪,雪密集地砸,摻著冰雹,憤怒地砸向地面。

      那是一個泛黃的,應該有些褪色了的八十年代末的春天。我們全家坐上貨車,連同鋼材廠的一千多名工人和家屬,在一個反常的下著雪的四月天,浩浩蕩蕩地繼續(xù)著南下的旅程。

      大雪把天地磨得如同哈了寒氣的毛玻璃。我被風刮得睜不開眼,渾身沒有一絲暖和氣。爸在車廂的前頭,工人們在那兒搭了一頂毛氈,毛氈下有一方空間不被風雪侵襲。

      姐臉色慘白,右臉頰凍裂了,在大風中張著口子。

      爸往后推了推銀狐皮帽子,隔著被淋得滿頭“白發(fā)”的人群,大喊道:“你們仨,過來!”

      我們仨走至毛氈下,他們留出一點點空間,卻仍不夠我們娘兒仨棲身。

      “你跟姐姐過去?!眿屖紫韧顺?。

      我與姐鉆了進去,這空隙只夠一個比我還瘦小的人站著。

      “你站著吧,我跟媽回去?!苯阋餐顺?。

      “哪兒那么多廢話,磨磨嘰嘰的?!卑忠话炎н^我,把我夾在腿中間,這樣姐擠一擠也能站下。

      記憶中,他從未抱過我。我頭皮發(fā)麻,渾身不自在,看向獨自在車廂那頭兒坐著的媽。她的面容在雪中十分朦朧,雙頰泛紅,看上去很顯年輕。這么一張年輕的臉,襯著發(fā)上落的雪,就像路邊的柳樹,蒼翠上疊著蒼白。

      “媽,你過來一起坐著!”

      “坐不下。”她回復我說。

      “老王,你家公子哪兒的口音,聽著咋那么別扭?”與爸同級別的麻師傅調侃道。

      “他姥姥家是南方的。我忙,顧不上這姐弟倆,都是他姥姥帶大的。”

      爸很得意,不用親自帶孩子是件有面子的事情。

      媽還在雪中淋著,我不忍,企圖掙脫開爸懷抱的“鉗制”。

      “不聽話!”爸給了我兩巴掌。

      就在我掙扎著要去找媽,卻被爸扯著走不了時,有人激動地站了起來,指著前方一片灰蒙蒙的廠房大聲說:“到了!”

      “看見沒?”我滿臉淚痕地被爸舉了起來,爸的聲音淹沒在群情激昂的歡呼聲中,“這是你爺爺那輩人創(chuàng)造的奇跡?!?/p>

      他太亢奮了,以至于流下了兩行淚水。

      我也在流淚,但我們父子倆流淚的原因卻不同。他看到了父輩大遷徙留下的榮光,而我只覺得被打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不知誰的帽子被高高地拋到天空中,開了個頭,然后一發(fā)不可收拾,更多的帽子飛上了天,此起彼伏。

      三十一年前,我爺爺那輩人帶著鋼材廠最先進的技術南下,領著無數(shù)工人在這里扎根。爺爺帶走了二叔,把奶奶和爸兄妹幾個留在了東北老家。爺爺去世后,爸和一批當初沒被他帶走的家眷再次南下。

      我見到了未曾謀面的二叔。他與爸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逆生的濃眉,眉間距窄,眉尾上揚,毛發(fā)旺盛。堂哥是個眼睛細長的男孩,他拿著把漂亮的彎刀,一下一下削著手里的木頭疙瘩。

      木屑落在雪上,他問:“你們怎么來的?”

      “我不想來這里?!蔽?guī)е耷换卮稹?/p>

      我思念同學,思念我刻滿了葫蘆娃的小課桌。

      “你怎么來的?”他又問。

      我說:“先坐火車,下了火車轉汽車,汽車下來上了貨車?!?/p>

      堂哥若有所思地眨巴眨巴眼睛:“真羨慕你,走了這么遠的路。”

      他突然靠近我,幾乎是耳語般說道:“我想離開這里,這里沒什么好玩兒的?!?/p>

      “我遲早有一天要離開這里?!彼盅a充了一句。

      3

      我伸出手,敲了敲柜門。他拉開一條縫,我從縫隙里看到了一只小眼睛。

      “你不是想跟我聊聊嗎?為何我來了,你卻躲起來了呀?”我故意拉長音調說話,這樣顯得自己很有親和力。

      “你說話好假。”他在里頭說。

      “好吧,你為什么躲起來?”我直接地問。

      “我爸打我。”他聲音悶悶地說。

      我張了張嘴,沒發(fā)出聲音,突然想起了自己做的長達兩萬字、足有一百多頁的PPT。我從那里面竟然找不到一句話來安慰他。

      我剛挨了打,和堂哥坐在草地上,與家屬院里的孩子們聊天兒,他們中最大的是高中生,最小的還在托兒所混著。

      其中一個女孩伸手攬住她身邊的妹妹,說:“我爸媽從沒打過我們,打人是犯法的?!?/p>

      “我家也沒有。”

      “沒有。”

      眾人紛紛搖頭否認。

      他們看我的目光中有同情,有疏離,還有些許的躲避。這眼神令我恐慌,仿佛我成了異類。

      聚會還沒散,我便獨自退了出來。廠區(qū)擁有獨立的生活設施——小學、超市、醫(yī)院、影院等,簡直就是一個世外的獨立王國。

      我路過人群,打招呼是免不了的。起早的工人們聚集在大食堂打飯,一句“吃罷飯沒”此起彼伏,從這頭兒傳至那頭兒。工人們在集體生活中對彼此知根知底,比如誰家孩子屁股上的胎記是什么形狀。

      “真悶?!碧酶绮恢裁磿r候跑出來,跟在我的身后,“這里簡直是監(jiān)獄,我要走?!?/p>

      “你去哪兒呢?”我問。

      “隨便哪兒。”他嘟噥道。我懷疑他根本沒有明確的目標,畢竟他出生在這里。

      不出意外,他也會像二叔一樣,讀著廠區(qū)的學校長大,畢了業(yè)進廠區(qū)或在生活區(qū)謀個營生。人們被圈在這五平方公里的地方,時間久了,會對外面廣闊的世界產生復雜的感情:一些恐懼變化,寧愿埋葬在這兒;一些躁動不安,時刻想要掙脫,如同籠中鳥兒。

      “你不是不想來這兒嗎?來時還哭了?!碧酶缯f。

      來廠區(qū),如同被掘掉根的樹,從北挪到南,草草被人種下,甚至培育土也沒給拍好。

      遠處的濕地驚起一群大雁,我和堂哥循著聲音追到廠區(qū)邊緣的鐵絲網(wǎng)前,再不能往前,只看得見一片片蘆葦蕩。我知道,是爸又饞了,想要捉幾只大雁改善生活。

      我從來不吃老王捉的大雁,我可憐它們。

      小男孩不再言語。我尋了塊干燥的地坐下,隔著一層木板與他交談。

      “你拿著刀想做什么呢?”我問,“小孩子不能拿刀,會傷到自己。我聽房老師說,你有個妹妹。我有個姐姐,我們的感情很好。有時我覺得是因為與父母關系不融洽,導致我和姐姐像一個戰(zhàn)壕里的戰(zhàn)友?!?/p>

      “我跟妹妹也很好?!彼麚屩f,“今天上學的時候,她想跟著我一起來。我讓她回去,她太小了聽不懂,一直跟到學校門口。保安不讓她進來,她就一直站在門外面,直到我爸把她帶回去。她沒穿鞋,我爸也沒想起來給她帶一雙?!?/p>

      “她沒穿鞋,腳會不會被石子兒割傷?”我已經知道了他沒穿鞋的原因,可還是故意問道。

      “我把鞋給妹妹穿了。你看,我是不是個好哥哥?”他的聲音里有些許驕傲。

      “我看你不僅是個好哥哥,還是個好孩子?!蔽艺f著,拉開了門,這樣就能完全看到他了,他沒反對。

      “那你為什么拿著刀呢?傷害到別人怎么辦?割傷了自己又怎么辦?”我問。

      他眨巴著睫毛長長的眼睛,小聲說:“王老師,我拿著刀不是要傷害誰,我是在保護妹妹,也保護自己。”小小的人兒,窄窄的肩膀,手握刀柄,說他可以照顧和保護別人,把另一個人拉到他尚未豐滿的羽翼之下。

      我的眼睛一陣酸楚,有一瞬間,覺得自己能觸摸到他的真心。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我說。

      4

      我與堂哥的逃跑計劃越來越周詳。我們的零花錢不多,但足夠我們買票去往下一站。

      “你能跑嗎?”堂哥說,“從今天開始練跑步,從第一區(qū)的煙囪跑到第四區(qū)的煙囪。”

      每天下午放了學,我把書包交給姐,自己便撒腿開始奔跑,想象自己是執(zhí)行任務的特工。回家晚了老王不高興,說他做的雁肉沒人吃。

      我不愿吃,媽說,不吃的話本月都沒肉吃。她面帶愁苦之色,最近一段時間,她與爸頻繁爭吵,廠子不行了還拖家?guī)Э趤?,簡直是迷了心竅。在她看來,迷了心竅的還有副食店賣肉的大劉媳婦,明知工人們吃不起肉了,還在漲價。

      老王發(fā)現(xiàn)雁肉沒人動,他抽著煙,一雙眼睛在煙霧中顯得格外陰郁。我正欲不動聲色地離開,就被老王喊住了:“我辛苦捉來的雁,你怎么不吃?”

      我沒說話。

      老王笑:“真怪,我身上的優(yōu)點你一點兒沒有。你沒長嘴嗎,怎么不說話?”

      我知道他在找事。他沒心情打我,瞪了我一眼,重新把自己埋進煙霧中,大約那煙霧可以令他暫時逃避現(xiàn)實。

      進入臘月,許多人不習慣潮濕陰冷的氣候,紛紛病倒。老王探望了三名得肺炎的工友后,不幸染病,躺倒在家。

      為了強身健體,學校給我們加了一節(jié)課間操,每天上午第二節(jié)課后,大家會排隊進操場,做第八套廣播體操。

      候場的時候,堂哥遠遠打了個呼哨。我沒敢回頭,我知道他的意思是趁亂逃跑。

      呼吸聲陡然大了,身邊瞬間安靜,我簡直聽得到血液在血管內飛速流動的聲音。我左右張望,沒看到班主任樊老師。樊老師長腿,大眼,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的牙齒不好看。

      我承認自己并不是個有勇氣的人,還未開始逃,就已經想要放棄了。

      我硬著頭皮轉身,剛好撞上樊老師。他一下?lián)踝×宋业娜ヂ罚骸鞍?,去哪兒?今天該你領操了?!?/p>

      樊老師抬眼望望隊伍,說:“今天初五,你值日。我有事耽擱了會兒,隊伍居然還沒站好,你快走到前面去?!?/p>

      見我像木頭人一樣戳在地上,樊老師推了我兩把。

      堂哥已經走遠了。

      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領完操,心驚膽戰(zhàn)地上完一天的課,竟然相安無事。放學后我悄悄去了第一區(qū)的煙囪邊,找了一圈無果,便順著煙囪側面的鐵欄桿緩緩爬上去。這里是我和堂哥的據(jù)點,空閑的時候,他會帶著我爬到煙囪頂眺望遠方,他很享受站在高處往遠處看。

      我一個人爬百米高的煙囪,爬到一半時,嚇出的汗已經浸濕了襯衫。

      最終,我沒能戰(zhàn)勝自我爬到頂,因為急赤白臉尋找堂哥的二叔和一干親戚在底下圍住了我。

      二叔真不愧是煉鋼廠的好把式,揪住我的肩膀提到家中,往爸病床前一扔,說:“找到了我們家老大的字條,說要跟這家伙跑出去?!?/p>

      “跑哪兒去了?”爸披上件襖坐起來,手攥成拳頭,放在嘴邊咳嗽了兩聲。

      “得問他吧?!倍鹂薜脻M面淚痕,咬牙切齒地指著我。

      “王子,你說?!卑种焙粑业拇竺梢娝∶麜r的自戀。

      我梗著脖子不說話,這是我一貫的作風。當然,面對這種嘴硬的狀態(tài),老王也有他的絕招兒——打。

      姐挺身而出,把我護在胳膊后面。但我現(xiàn)在不想躲在她的庇護之下,這是我的錯,我來承擔。

      于是我走到爸的床前,低著頭,背向他跪下,準備迎接他的毆打。

      “說呀你,你不說可打你了!”

      “打吧?!蔽艺f。

      “你倒是有義氣,可惜沒用對地方?!?/p>

      “你也有義氣呢!明知這是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還把老婆孩子往里送,你用對地方了嗎?”我突然爆發(fā),帶著無法出走的無奈,大聲反駁他。

      這是我頭一次反抗老王。

      沒料到我能一針見血地指出他作為人夫、作為人父的失敗,猛烈的喘息和咳嗽使他無法呼吸,胸腔發(fā)出陣陣金屬鳴音。我硬是沒回頭。

      “我學上得好好的,媽在毛巾廠快當主任了,姐談了個對象,你問過我們的感受嗎?就帶我們走!”

      “你……懂什么……這是你爺爺那輩人的榮耀!你能進廠區(qū),是你的光榮!就是因為沒有人接班,廠區(qū)才變成這樣的,你們這代人……”

      “這是你們以為的榮耀!”我站了起來,指著一屋子人,聲淚俱下地說,“這是你們的,與我何干?與我堂哥何干?你不是最喜歡打我了嗎?沒有解決問題的大腦,只會用暴力。我不走,也不跑了,你打死我好了!”

      二叔急了,他跑出去繼續(xù)尋找堂哥。工友們見場面鬧得不好看,在他們看來,打孩子是家事,于是逐一訕訕離開。

      我準備了一肚子的辯詞,準備轉身與爸拼個魚死網(wǎng)破。

      可我回過頭,竟撞上一雙紅眼睛。

      這雙紅眼睛嵌在滿是皺紋、深陷的眼眶中。眉毛的走勢變了,是塌陷的眼窩牽引的。眼角的位置也變了,因為顴骨上的肉塌陷了。

      人變老的話,兩個地方最明顯,先是眼睛沒了年少氣盛的光澤,其次是鼻子兩邊的法令紋。爸的法令紋像一對不對稱的括號,把喜和樂剔了出去,留下深重的哀,就連怒氣也消失不見了。

      他表情發(fā)怔,躲避著我的目光。

      “我知道你怨我?!彼麤]直視我,伸手推推我的胳膊。他發(fā)著燒,手燒得滾燙。

      “你打兩下桌子?!彼f。

      我不情愿地打了兩下桌子。他說:“不夠狠,再打兩下。”

      我又打了兩下,手掌心震得又麻又疼。

      “疼不疼?”

      我沒說話。

      “爸打你的時候,爸也疼。你的肉多疼,我的肉就有多疼。

      “我知道你們怨我?!?/p>

      他深深吸了口氣:“你走吧,我給你錢,想去哪兒去哪兒,回去也成,帶上你媽和你姐。

      “你走吧,不打你了。我老了,打不動了?!?/p>

      他說完這番話,把身體倚在床欄桿上,急促而困難地喘息著。他像一條魚,一條堂哥從河里釣上來的鯽瓜兒。

      他又重復了一遍,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問我:“我竟然錯了?”

      此刻的父親如同廢棄的廠房,只因為雨落得大了幾分,房頂就轟然倒塌。

      5

      “那你走了嗎?”他被故事吸引住了,整個人從里面探出來,坐在我的對面。我們看著彼此,距離不過二十厘米。

      我微笑著望著他,輕輕搖了搖頭。

      “你不是一直想走嗎?那你堂哥呢,他有沒有回來?”

      我憂傷地搖了搖頭。

      堂哥兌現(xiàn)了自己的諾言,邊打工邊走,走得遠遠的。在我讀初一的時候,收到了他從海南一個小島寄來的明信片。

      這家伙果然跑到了距離煉鋼廠直線距離最遠的地方。他快樂極了,明信片上貼著他舉著碩大海魚的兩寸照片,身后是一片浩瀚的大海,和貼附著海平線的連綿不斷的云山。

      “你為什么沒走呢?”

      我想了想,說:“我爸老了,打不動我了。他輸了?!?/p>

      “那是你贏了嗎?”他問。

      我說:“是時間贏了?!?/p>

      他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現(xiàn)在你愿意把刀給我了嗎?”我問。

      他順從地把刀遞到我的手里,我小心避開刀鋒利的刃。

      他為難地看著地面上的水漬。我把刀用桌上的報紙裹上,放進口袋里,向他伸出雙臂:“你愿意的話,我可以把你抱出來,再讓房老師給你找雙鞋穿。要不你穿我的?”

      “不會大嗎?”他看看我的腳。

      “現(xiàn)在大,將來就正好了?!蔽野研撓聛?,套在他的小腳上。

      當他信任地依偎在我懷里時,我忍住了即將奔流而出的眼淚。在他撲向我的瞬間,我心中的某塊縫隙正在愈合。

      我把他抱到沒水的地方放下,房老師慌忙捉住了他的手,領著他往外走,邊走邊檢查他身上有無傷痕。

      “你叫什么名字?”我追上去幾步問道。

      他回過頭,沖我笑笑,沒回答,繼續(xù)跟著房老師往外走,一直走到冬日明亮溫暖的陽光下。

      我把刀拿了出來,在朦朧的視線中看到刀柄上歪歪扭扭刻著一行字:

      送給王子,我親愛的堂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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