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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谫論鮮虞中山國史的研究面向

      2019-02-21 06:50:24
      石家莊學院學報 2019年2期
      關鍵詞:戰(zhàn)國左傳中山

      楊 博

      (1.中國社會科學院 歷史研究所,北京 100732;2.出土文獻與中國古代文明研究協(xié)同創(chuàng)新中心,北京 100732)

      文明與國家起源問題是當前學術界一致矚目的重大學術問題。在這個重大的學術課題下,不僅文明從何處來——即文明和國家的起源問題受到學界的重視;文明向何處去——文明和國家在形成和發(fā)展階段的種種差異性的表現也并未被人們所忽視。這其中的一個重要課題,即不同族群的“華夏化”進程尤值得注意。學界持續(xù)多年對先秦時期諸地方史、地方文化的著力研究,即是此傾向的重要表現。

      相較而言,楚文化、秦文化、三晉文化、齊魯文化、燕趙文化、吳越文化以及巴蜀文化的研究炙手可熱,但是對于中山文化的研究尚顯薄弱。中山是春秋戰(zhàn)國時期活躍在歷史舞臺上的由非華夏族建立起來的唯一“千乘之國”,特別是戰(zhàn)國時期,曾與魏、韓、趙、燕“五國相王”。中山國勢起而復興,興而旋滅,最終亡于趙國之手,其盛衰興亡反映了戰(zhàn)國七雄間的實力變化與相互關系,故清人郭嵩燾云:“戰(zhàn)國所以勝衰,中山若隱為之樞轄。”[1]5

      研究薄弱的原因,一是史籍缺載,一是異說紛呈。自西漢劉向編訂《戰(zhàn)國策》單列有“中山策”之后,西晉張曜所著《中山記》是最早的一部記述中山國史的專著。此后,唯有清人王先謙《鮮虞中山國事表疆域圖說》使后世有志于中山國史研究的學人得以考索上下兩千余年各家之說,但是長期以來,人們對它的興起、發(fā)展、世系等基本問題始終存在爭議。1946年楊寬先生在上?!稏|南日報》(文史副刊)發(fā)表《中山武公初立考》。1958年蒙文通先生在《周秦少數民族研究》中系統(tǒng)地探討了白狄的興起、東遷和鮮虞中山的興亡歷史。[2]81-911962年馬長壽先生《北狄與匈奴》也對鮮虞中山的族源與歷史作了饒有意義的探索,[3]1-20但資料匱乏仍困擾著中山國史的研究。

      20世紀70年代,河北平山靈壽城址和戰(zhàn)國中山王墓地先后被發(fā)現,從而給這一學術難題的解決提供了新的契機和較豐富的史料素材,也使曾經神秘的中山王國始露出其冰山之一角。①河北省文物研究所《墓——戰(zhàn)國中山國國王之墓》,文物出版社1996年版;《戰(zhàn)國中山國靈壽城——1975-1993年考古發(fā)掘報告》,文物出版社2005年版。其后,學者利用新出土文獻和考古資料從不同的角度對中山國的政治制度、經濟水平和文化特色等方面展開深入的論述與分析,取得了一大批頗具影響力的研究成果,如李學勤、李零二位先生合著《平山三器與中山國史的若干問題》[4]、段連勤先生《北狄族與中山國》[5]、黃盛璋先生《河北平山縣戰(zhàn)國中山國墓葬與遺物的歷史和地理問題》①黃盛璋《河北平山縣戰(zhàn)國中山國墓葬與遺物的歷史和地理問題》,載《史學月刊》1980年第2期。另可參見黃盛璋《關于戰(zhàn)國中山國墓葬遺物若干問題的辨正》,載《文物》1979年第5期;《再論平山中山國墓若干問題》,載《考古》1980年第2期。、顧頡剛先生遺作《戰(zhàn)國中山國史札記》[6]等。近年來,隨著新資料的發(fā)現和研究方法的進步,鮮虞中山國史的研究再次引起人們的重視,筆者亦不惴淺陋,擬就此問題略陳管見②參見楊博《“晉伐中山”與春秋鮮虞相關歷史問題》,載《出土文獻》(第八輯),第87-95頁。,以供師友同好批評。

      傳世文獻稀少是鮮虞中山國史研究的最大瓶頸,2015年行唐故郡遺址發(fā)現之前,學界已據中山靈壽城和中山王墓園的考古發(fā)現展開了卓有成效的探索。就考古學層面而言,滕銘予先生討論了東周時期中山的北方文化因素,并由靈壽城東周時期墓葬所表現出與中原文化之關系以及對于墓主人身份地位的表現方式等角度,探究了“鮮虞”的中原化進程。③滕銘予、王春斌《東周時期三晉地區(qū)的北方文化因素》,載《邊疆考古研究》(第10輯),第108-140頁;滕銘予《中山靈壽城東周時期墓葬研究》,載《邊疆考古研究》(第19輯),第181-206頁。單月英先生通過東周、秦代北方地區(qū)的考古學文化格局,論及戎、狄、胡與華夏族群之間的互動。[7]上述研究即均與鮮虞中山族群的華夏化進程密切相關。

      史學層面對鮮虞中山國史研究的重視,突出地體現在一批由不同層面對中山國展開系統(tǒng)研究的學位論文上面,如劉英《鮮虞中山國族屬問題研究》④劉英《鮮虞中山國族屬問題研究》,碩士學位論文,河北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2004年;另可參見朱占順立足于考古學層面探討的《鮮虞族屬、源流問題研究——以忻州盆地狄族遺存為中心》,碩士學位論文,河北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2015年。、馮秀環(huán)《試論戰(zhàn)國中山國的軍事制度》[8]、何艷杰《中山國社會生活禮俗研究》⑤何艷杰《中山國社會生活禮俗研究》,博士學位論文,鄭州大學歷史學院,2004年;后修訂以《中山國社會生活研究》為名出版,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9年版。、甄鵬圣《戰(zhàn)國時期中山國商業(yè)經濟發(fā)展研究》[9]、曹迎春《中山國經濟研究》⑥曹迎春《中山國經濟研究》,博士學位論文,河北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2010年;后修訂以同名出版,中華書局2012年版。等。相關研究成果2011年又以《鮮虞中山國史》為名結集出版,極大便利學人。[10]

      由銘文、書體等物質要素上升到美術史乃至觀念史的研究,亦可舉諸如王穎《戰(zhàn)國中山國文字研究》[11]、閆函《戰(zhàn)國中山王三器銘文書風研究》[12]、馮曉曉《戰(zhàn)國中山國青銅器銘文書寫創(chuàng)作研究》[13]、閔勝俊《戰(zhàn)國中山國青銅器銘文美學研究》[14]等。莫陽先生由中山國王陵入手,從藝術史的角度探討其規(guī)劃營建過程中的諸問題,并藉此考察中山國文化身份轉換的軌跡。[15]

      由現有成果綜合來看,族群的華夏化進程,或言之文化身份的轉換,即由族群的文化認同探討族群間關系是討論熱點,對于這一問題的解決,考古資料提供了堅實的支撐。

      以鮮虞與中山的關系為例,由于文獻記載與平山靈壽城和中山王墓的時代多集中于戰(zhàn)國時期,故有關春秋時期中山、鮮虞之間關系的問題爭議不斷。黃盛璋先生據1977年河北平山縣中山王墓出土的中山侯鉞銘(《集成》11758)提出:“中山是周天子所建之邦,已明見于鉞銘,無法別作他解?!盵16]但學界主流觀點認為戰(zhàn)國中山為春秋鮮虞之繼續(xù),如上舉顧頡剛先生即闡述過鮮虞和中山國的承襲關系。[17]

      鮮虞屬白狄支系,《左傳》昭公十二年“晉荀吳偽會齊師者,假道于鮮虞”,杜預注:“鮮虞,白狄別種?!盵18]4478《榖梁傳》同年“晉伐鮮虞”,范寧《集解》引《世本》“鮮虞,姬姓,白狄也?!盵19]5290-5291《左傳》定公四年記“晉荀寅求貨于蔡侯弗得”,杜預注又有:“中山鮮虞?!盵18]4633《國語·鄭語》記成周“北有衛(wèi)、燕、狄、鮮虞、潞、洛、泉、徐、蒲”,韋昭注:“鮮虞,姬姓在狄者也。”[20]461《史記·趙世家》云:“(趙獻侯)十年,中山武公初立。”徐廣曰:“西周桓公之子?;腹撸⑼醯芏ㄍ踝?。”《索隱》:“中山,古鮮虞國,姬姓也?!断当尽吩浦猩轿涔宇?,桓公徙靈壽,為趙武靈王所滅,不言誰之子孫。徐廣云西周桓公之子,亦無所據,蓋未得其實?!盵21]1799宋鮑彪據此言:“中山名始見定公四年。晉合諸侯召陵,謀為蔡伐楚,荀寅曰,諸侯方貳,中山不服,無損于楚,而失中山,不如辭蔡侯。則是時勢已漸強,能為晉之輕重矣?!妒贰ぺw世家》是年書中山武公初立。意者其國益強,遂建國備諸侯之制,與中夏伉歟?”[22]1169李學勤、李零二位先生亦曾以中山王方壺銘(《集成》09735)“文、武、桓、成”的世系驗證了戰(zhàn)國中山確為春秋鮮虞之承繼。[4]

      鮮虞在春秋時與晉關系緊密,戰(zhàn)國時亡于趙,故“鮮虞白狄”說應該是有根據的。鮮虞屬狄在文獻中還有不少反映,如《左傳》定公十四年記晉六卿之亂,范、中行氏一黨“析成鮒、小王桃甲率狄?guī)熞砸u晉”[18]4672。這里的狄?guī)?,從后文記載鮮虞一貫支持范、中行氏的立場來看,無疑是指鮮虞之師。《國語·晉語九》載晉“中行穆子帥師伐狄,圍鼓”[20]444,而《左傳》昭公十五年記同事時卻云:“晉荀吳帥師伐鮮虞,圍鼓?!盵18]4511可知《國語》將《左傳》之“鮮虞”徑稱為“狄”,說明鮮虞即是狄。

      《史記·匈奴列傳》:“晉文公攘戎翟,居于河西圁、洛之間,號曰赤翟、白翟?!毙鞆V曰:“圁在西河,音銀。洛在上郡、馮翊間?!薄端麟[》引《漢書·地理志》云圜水出上郡白土縣西,東流入河。韋昭云:“圜當為‘圁’?!薄独m(xù)郡國志》及《太康地理志》并作“圁”字也。《正義》引《括地志》云:“白土故城在鹽州白池東北三百九十里?!庇衷疲骸敖又?、綏州、銀州,本春秋時白狄所居,七國屬魏,后入秦,秦置三十六郡?!盵21]2883洛,漆沮也。據史念海先生考察,圁水由今準格爾旗發(fā)源,流經陜西北部。[23]是知春秋前期白狄的活動地域當在今內蒙古東南部鄂爾多斯高原、陜西東北部及山西西北部。沈長云先生亦曾考定周人與白狄同族,周人在古公亶父遷岐之前一直居住在“戎狄之間”[24]。

      《左傳》僖公三十三年:“狄伐晉,及箕。八月戊子,晉侯敗狄于箕。郄缺獲白狄子?!睏畈壬ⅰ盎痹诮裆轿魇√瓤h東南三十五里,并引江永《春秋地理考實》謂“白狄在西河,渡河而伐晉,箕地當近河”,因考證其地在山西省蒲縣東北。[25]493《左傳》襄公四年記魏絳說晉悼公“和戎”事,至《左傳》襄公十八年云“白狄始來”,杜預注云:“白狄,狄之別種,未嘗與魯接,故曰始?!盵18]4264《公羊傳》同年亦云:“白狄來,白狄者何?夷狄之君也,何以不言朝,不能朝也?!盵26]5012說明此時白狄確實在晉國“和戎”政策下已經東遷至太行山東麓地區(qū)。此后文獻頻繁出現“白狄”之名,至《左傳》襄公二十八年“白狄朝于晉”后則不復現。到昭公十二年“晉伐鮮虞”后始有鮮虞之名出現。

      作為白狄支系的鮮虞是否東遷,成為考訂鮮虞與中山關系的前提與關鍵。具體的白狄東遷路線史籍無載,何艷杰等《鮮虞中山國史》則通過分析從鮮虞故地發(fā)現的只見于白狄活動區(qū)域的石槨墓、積石墓等石構墓葬特點,殉馬、牛、羊等殉牲習俗,銅鍑、提梁或扁形銅壺、細孔流鼎、青銅短劍、環(huán)首刀等北方式青銅器形制,虎紋、鹿紋蟠蛇糾結紋、神獸紋、絡繩紋、狩獵紋及山字形紋等北方式青銅器紋飾,以及黃金飾品、尖首刀幣、瑪瑙石綠松石等玉石器、“披發(fā)左衽”式的服飾、圓形帳篷等發(fā)現于鮮虞故地與白狄活動區(qū)域的大量考古資料,來具體說明二者在文化上的相似與承繼性。[10]26-50

      2015年發(fā)掘的行唐故郡東周遺址,出土的積石墓葬、北方式青銅器與車馬坑,顯示其文化面貌既有鮮明的北方族群特色,又深受華夏系統(tǒng)文化影響。墓葬既有華夏系統(tǒng)文化的車馬陪葬制度,又有北方族群特色的動物頭蹄殉牲習俗;墓葬隨葬品既有晉、燕、齊等華夏系統(tǒng)文化因素的青銅器、兵器、車馬器等,又有具備鮮明北方族群特色的青銅鍑、盤絲金耳環(huán)、銅泡及瑪瑙、綠松石飾品等。[27]可見青銅鍑、盤絲金耳環(huán)、銅泡及綠松石飾品等北方民族特有器物,可視作其族群文化認同之典型器物。①李學勤《東周與秦代文明》,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第64頁;田廣金、郭素新《鄂爾多斯式青銅器》,文物出版社1986年版,第67-127頁。可以說,考古發(fā)現為白狄與鮮虞、中山關系的論定再次提供了堅實有力的證據。

      上舉事例似可看出研究者在解決學術爭議的重要問題時即注意開拓資料,如利用翔實可靠的考古學資料,又注重以傳世文獻為主,輔以出土文獻、考古資料等盡可能多的證據,以多學科交叉的方式加以討論,這也是目前學界基本的研究方法。

      材料范圍的開拓之外,研究路徑的取向亦值得關注。如上舉莫陽《戰(zhàn)國中山王墓研究——一種藝術史的視角》,即由作品生成的角度,避免將都城遺址、墓葬和器物三者割裂來看,而將它們置于共同的背景下觀察,認為不僅王陵內的器物可被視為作品進行解讀,王陵本身從規(guī)劃到完成的過程,亦可被視為人力創(chuàng)造的作品。甚至王陵存在的城市及空間,都是預先進行過規(guī)劃和設計的,而不是隨心的產物。正因如此,可將整個墓葬視為作品,討論其生成的過程及它與參與構筑墓葬者之間的關系。

      墓提供了觀察墓葬從規(guī)劃到營建過程的絕佳范例,其生成過程包含了多個作者群體的參與。從王陵自身來看,它的營建是一個相對漫長的歷程,不同作者角色理念的博弈決定了作品的呈現;而從王陵與外部世界的關系來看,歷史、社會的種種因素也影響和制約作者群體的創(chuàng)作。對作品本體及其所處時空進行觀察,恰恰為我們理解設計者和制作者如何從各自角度認識和塑造墓葬這一巨大作品,提供了一種全新視角。[15]

      又如曹迎春《中山國經濟研究》對人口、工商業(yè)等經濟問題的研究。人口與經濟有著十分密切的聯(lián)系。在中國古代社會,人既是生產者,又是征稅和服兵役的對象。探討戰(zhàn)國中山的經濟實力,人口是一個基礎性的問題?!吨猩絿洕芯俊穼τ谥猩絿丝跀祿墓浪?,不同于學界一般使用的,根據史籍記載中有關各國的兵力數與總人口之間的比例關系推求得出總人口數的辦法,面對“史籍缺載”這一難題,作者另辟蹊徑,提出根據城邑數來推測人口數這一比較切合實際的辦法,根據文獻、古文字和考古資料逐個分析,得出中山國城邑三十、人口百萬的較可靠結論。

      對于《史記·貨殖列傳》所載的“中山地薄”的觀點,《中山國經濟研究》通過對中山國古地理地貌類型、古氣候條件并佐以有說服力的商周考古資料提出了不同看法。對于中山國青銅器原料的來源,作者并不僅僅局限于方壺銘文所云“惟十四年……擇燕吉金,鑄為彝壺”的“燕來說”,在采用鉛同位素測定方法來印證方壺銘文的同時,首先根據古文獻記載、考古資料和現代地質勘探記錄證明中山國境內有古銅礦的存在,從而提出就地取材的可能。[28]15-68

      這里可再以上論文獻所記鮮虞與中山關系而論。以《左傳》為代表的春秋經傳中出現有“鮮虞”多處,而“中山”一名僅在《左傳》中出現兩次。部分學者即認為中山和鮮虞是兩個不同的國家,與鮮虞反抗晉國不同,中山是晉國的屬國。①路洪昌《戰(zhàn)國中山國若干歷史問題考辨》,載《河北學刊》1987年第6期;天平、王晉《論春秋中山與晉國的關系》,載《中國史研究》1991年第4期。清華簡《系年》給這一爭議的解決提供了新的材料。簡文第十八章記述晉楚爭霸過程中的兩次弭兵之會,其中描述第二次弭兵之會后的晉國情況有:(晉)遂盟諸侯于召陵,伐中山。晉師大疫,且饑,食人。[29]180與《系年》記載相應,《左傳》定公三年與五年的記載晉人與鮮虞的戰(zhàn)事可以看出,晉人在召陵之盟上藉以托詞的“水潦方降,疾瘧方起,中山不服”之“中山”確是指“鮮虞”而言,[18]4633上引《左傳》定公四年杜注“中山鮮虞”的看法是正確的。

      學者以往解讀自《左傳》定公四年始“鮮虞”與“中山”之名重復出現的現象,認為定公四年為鮮虞名“中山”之始,[30]然既已名中山,為何《左傳》下文仍二者復現?這也是認為“鮮虞”與“中山”不一的學者的主要疑問。筆者以為或可從《左傳》編纂材料來源中尋找答案。

      《左傳》的材料來源就其要者,可以歸納為三類:其一是取自當時社會盛行的“詩”“書”“故志”等文獻,“禮”“易”等規(guī)則,由諸國貴族子弟之教材而轉為共同文化背景,在諸政治場合發(fā)揮作用。其二是取自春秋時期各國史官的記錄,這是當時的史官實錄,史官實錄也可分為兩種,一是正式國史,二是史官的個人記事筆記。其中經無傳有的材料多屬于史官筆記,而史官筆記亦分三種。其中一種是事件發(fā)生時,史官由于條件限制無法當時記錄,只好事后追記,或本國史官記別國之事,這類材料的特點是具體時間模糊不清,或有年無月,有月無日,甚至年月日皆無。其三是取自流行于戰(zhàn)國前期的、關于春秋史事的各種傳聞傳說,即所謂“語”或“事語”,“一般來講,《左傳》里凡是長篇大論的對話,多屬于取自戰(zhàn)國傳說”[31]。

      《系年》第四章簡文另記有周成王、周公封衛(wèi)“乃先建衛(wèi)叔封于康丘,以侯殷之余民”?,F藏大英博物院的康侯簋銘(《集成》04059)“令康侯啚(鄙)于衛(wèi)”可與簡文對讀,是可知衛(wèi)“康叔”之得名由來,確是因其曾先封于康丘之故,而且還說明之所以封于康丘,是為了“侯殷之余民”,而后才有“啚(鄙)于衛(wèi)”事。而簡文則徑以“衛(wèi)叔”稱呼剛剛封于康的“康叔”,可知“衛(wèi)叔”這一稱呼出自后人追記。

      由上述,《左傳》“中山”之名,其一定公四年記晉荀寅求貨于蔡侯不得,言于范獻子所謂“中山不服”一段也應屬于取自戰(zhàn)國傳說的部分,而哀公三年“三年春,齊、衛(wèi)圍戚,求援于中山”正合有年而月日皆無的情況,[18]4685亦出自于史官事后追記。雖然這部分材料的敘述主體應該是可靠的,但是其稱“鮮虞”為“中山”則未必是春秋當時人的稱呼。“中山”的稱呼僅僅出現在《左傳》兩處,而“鮮虞”之稱則復現于昭公十二年以后的春秋經傳中亦可見一斑。如此,可知春秋時諸夏當以“鮮虞”來稱呼這一族屬,至鮮虞建國號名“中山”后方有“中山”之稱,按中山王方壺銘“惟朕皇祖文、武,桓祖、成考”的世系,《史記·趙世家》云“中山武公初立”為建“中山”國號年是較穩(wěn)妥的說法,上文引述鮑彪所言也是此種看法,是年當公元前414年,距魯哀公三年(前492年)約有80年之遙。

      應當說,上述研究取向與近年來流行的“史料批判研究”存在一定聯(lián)系。[32]按日本學者安部聰一郎所作定義,是“以特定的史書、文獻,特別是正史的整體為對象,探求其構造、性格、執(zhí)筆意圖,并以此為起點試圖進行史料的再解釋和歷史圖像的再構筑”[33]8。史料批判研究出現的原因,一是史料的限制,史料批判是利用有限資料,“榨取”文獻信息的有效途徑;另一個是舊學說的束縛,史料批判研究可跳出原有框架,從而創(chuàng)造出富有新意的學術成果。史料批判研究并不滿足于辨?zhèn)?,其所重視的乃是史料是如何形成的,亦即史料的撰述背景、意圖及形成過程才是考察重點。筆者曾在此基礎上對新出土文獻中的“語”“子”等文獻種類的史學價值分別進行過討論,注意去除附著于“語”“子”上的“再回憶”與“再創(chuàng)造”等因素?!罢Z”是作史的基本材料,取材于“語”的“史”書似也會被影響。①參見楊博《試論新出“語”類文獻的史學價值——借鑒史料批判研究模式的討論》,載《圖書館理論與實踐》2016年第2期;《新出文獻戰(zhàn)國文本的差異敘述》,載《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學報》2018年第5期。

      隨著鮮虞中山國史料的不斷發(fā)現,學界對于鮮虞中山的了解逐漸深入,但是鮮虞中山的族屬、文化及其華夏化的進程仍然值得討論。探討沉寂多年的中山國文化特色,揭開塵封已久的中山國史的神秘面紗,無疑是一項填補空白式的有意義之研究工作。從戰(zhàn)國史的角度看,中山國作為戰(zhàn)國時期重要的諸侯國之一,加深對它的研究無疑會為整個戰(zhàn)國史研究增添新的活力。從整個古史研究的角度看來,研究資料的不斷開拓與研究視角的不斷創(chuàng)新,為有爭議之傳統(tǒng)問題的最終解決提供了新的出口。由于材料視角與水平所限,有關鮮虞中山的史跡仍有許多需要再次討論,筆者只是對目前所見研究取向的一點認識,敬祈方家不吝指教。

      (責任編輯 程鐵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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