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本視野下高中語文閱讀教學的思考

文江蘇省震澤中學

一堂課教師感覺“教得好”，不一定學生“學得好”。課堂教學是否有效或高效還得從學生學習效益角度評判。學生有收獲，課堂有效益，反之則無效，此之謂“以學論教”，亦即“生本視野”。

看現(xiàn)在的課堂教學，有兩種類型需要避免：一種很形式，演講小品朗誦歌唱，學生你來我往，你說他講，初覺非常熱鬧，細品心得全無?！八鶈柲w淺，所答弱智。”教學需要形式，但當形式大過內(nèi)容，學生學得好不好就被邊緣化了。一種很功利，考什么教什么，以考代教，以練代教，高一伊始就備戰(zhàn)高考，“生本視野”變成“考點視野”，有趣的語文變成機械的應試。學生針對性缺失，又挫傷了興趣，質(zhì)變于無形，理想豐滿，現(xiàn)實骨感。

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版)提出，教師“要發(fā)現(xiàn)學生學習的個性特點和具體問題，及時引導，提出有針對性的建議，激發(fā)學生學習的動力”。眾所周知，與其他學科相比，語文有其“教學內(nèi)容不確定”的獨特之處，同一篇文章一千個語文教師有一千種教法。就拿閱讀教學來說，高中階段文本篇幅長內(nèi)容深，教學內(nèi)容如何“有針對性”地選擇？學生的學習動力如何“有針對性”地激發(fā)？下面以《流浪人，你若到斯巴……》為例，談談自己的一點思考。

一、引一引，且將新火試新茶

《流浪人，你若到斯巴……》德國作家海因里希·伯爾寫作的一篇小說。收錄在蘇教版必修二“和平的祈禱”專題。無論小說反映的主題還是標題由來，都跟戰(zhàn)爭相關，且很有年代感，這與和平年代蜜罐泡大的孩子相去甚遠。全文共六千余字，對兩課時的安排來說也是不小的挑戰(zhàn)。本次閱讀教學的預設：從兩個方面去研究教學內(nèi)容，一是“應該教什么”，二是“需要教什么”。前者研究從教材出發(fā)，后者從學生出發(fā)。目標是力求兩者接近一致。第一課時側(cè)重自讀，布置了兩個任務：1.把小說困惑處以問題形式羅列出來； 2.對課本中提及的《美狄亞》《挑刺的少年》、尼采等畫像，結(jié)合注釋去查閱資料，作進一步的知識拓展。

上課前三天，正值巴黎巴塔克蘭劇院內(nèi)發(fā)生恐怖襲擊。而前期了解班上不少孩子都有喜歡的偶像，有的還專程去聽過演唱會。所以課堂是這樣導入的：“周末來臨了，你是選擇和家人朋友聚餐，還是在家門口聽一場偶像的演唱會？(投影劇院內(nèi)樂隊的演出圖)在這里，人們也在享受著周末的愜意與放松，而且正好有一場搖滾演唱會，熱情的粉絲們已經(jīng)嗨了起來……然而，炸彈的巨響打破了一切，罪惡的子彈無情地掃向了手無寸鐵的人群，被劫持的百余名人質(zhì)被殘忍地射殺……(投影襲擊后的現(xiàn)場圖)慘叫取代了歡笑，猙獰掩埋了詳和，有人說，這是二戰(zhàn)勝利以來法國巴黎最黑暗的一天。”

教室里一片沉寂，教師繼續(xù)：“沒有親歷的我們也不禁要問：戰(zhàn)爭有什么意義？為什么不能和平相處？為什么要舉起手中罪惡的武器？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么？今天，就讓我們跟隨獲得過諾貝爾文學獎、被譽為“德國的良心”的作家海因里希·伯爾，走進他的《流浪人，你若到斯巴……》尋找答案。”

這樣設計的用意是從學生角度出發(fā)，引一引，牽出他們的閱讀體驗，拉近學生主觀與閱讀文本客觀存在的距離，然后把學生的閱讀體驗困惑與需要轉(zhuǎn)化為確定的教學任務和目標，做到學生視野與文本視野的統(tǒng)一。

二、選一選，天梯石棧相鉤連

母語狀態(tài)下，高中學生的語文學習不是一張白紙，而是局部的缺失。由淺入深是學生學習的法門，深入淺出是教師把握教材的考量。有限的課堂之上，教師要根據(jù)具體學情進行精挑細選、篩濾棄取，呈現(xiàn)文本與師生三方互動的和諧統(tǒng)一。

經(jīng)文本的反復研讀與學生困惑的匯總，第二課時的教學重點聚焦到了“探究反?，F(xiàn)象”上，主要圍繞以下幾個問題展開。

1.“我”從炮火紛飛的戰(zhàn)場負重傷抬下來，為何聽到炮火聲覺得很高雅？

2.“我”——一個讀八年級的少年，為什么會有這種匪夷所思的念頭？(作者為何反復描寫學校環(huán)境布置?)

3.一個生活了8年離開才3個月的母校，為何“我”需要費力辨識才能認出？

4.為什么必須抄寫銘文？“我”為何清楚而工整地用6種字體寫了6遍？(小說為何以“流浪人，你若到斯巴……”為題？)

為什么說“多么令人愜意的炮聲……我覺得大炮即使在轟鳴時，也是高雅的”？以消滅人生命為目的的炮彈在“我”看來竟是一種享受？認識不到戰(zhàn)爭的殘酷，甚至覺得犧牲光榮，為什么？學生的思路很容易循著問題往下跑。

學校的環(huán)境布置反映出什么？ 課前的查閱資料發(fā)揮了作用，《美狄亞》是復仇女神，《挑刺的少年》宣揚絕對的忠誠，雅典娜是戰(zhàn)爭女神，尼采宣揚“超人”與“強權意志”，而希特勒是尼采的忠實信徒。而且，不是一所學校如此，每一所都規(guī)定這樣布置，納粹的軍國主義滲透已經(jīng)進行到了無恥的地步。

不僅如此，除了潛移默化的熏染，納粹還對孩子們進行強硬灌輸，銘文本是斯巴達戰(zhàn)士拋灑鮮血保家衛(wèi)國的印證，而納粹德國卻用來宣揚侵略戰(zhàn)爭，這是赤裸裸的欺騙，卻成功地洗腦了無知的孩子們。連最討厭寫字課的“我”，都會用清楚而工整的六種字體去抄寫，憑著一股狂熱沖上戰(zhàn)場，最終四肢少了三肢，付出血的代價！

小說的標題發(fā)人深思，暗含著對納粹軍國主義教育的嘲諷與抨擊，奠定了批判的基調(diào)。 六千余字的小說，依托學生自身的閱讀困惑，以點帶面鉤連起整個情節(jié)，小說的主題也豁然開朗了。

三、跳一跳，不畏浮云遮望眼

學生的最大困惑還在小說結(jié)尾，失去了雙臂右腿的“我”認出了消防隊員原是學校門房比爾格勒后，“喃喃地說‘牛奶’”……為何不是喊他的名字？學生除找到“這間小屋曾散發(fā)著熱牛奶的香味”外似乎無從下手。課堂進行探討時，引導他們由實入虛，轉(zhuǎn)換角度去思考：牛奶有何特點？往深處想還可以有何象征？喝牛奶時的生活和現(xiàn)在一樣嗎？如果你是“我”，失去雙臂和右腿后會怎樣？

學生分析：1.牛奶醇香有營養(yǎng)，象征過去溫馨美好的生活；對往日寧靜生活的追憶留戀；2.現(xiàn)實硝煙彌漫，肉體受摧殘，牛奶成為空想，精神上無營養(yǎng)，對現(xiàn)實的失望迷惘。

繼續(xù)追問：前面是“失聲呼叫”，這里為何是“喃喃”？學生習得了基本分析法，馬上舉一反三：1.醫(yī)生推了鎮(zhèn)靜劑，肉體無力；2.精神的無力痛苦，對未來生活失去希望；3.對戰(zhàn)爭意義的產(chǎn)生質(zhì)疑，但還沒有真正的覺醒……分析得十分到位。

新課標要求語文教師要進行深度閱讀教學，如何深度？內(nèi)容要超越學生的“已知”，但要設置在他們“未知”的“最近發(fā)展區(qū)”，引導他們細讀、精讀文本，跳一跳，夠得著，幫助學生挖掘內(nèi)涵，在困惑中探究，在問題中推進，撥云見月，產(chǎn)生更多情感體驗，碰撞更多思維火花，筆者認為是極好的。

四、留一留，唯見江心秋月白

給學生留一點思考的空間，正如這堂課的最后，筆者拋出問題：海因里希被譽為“德國的良心”，是因為他身為一個德國人反對戰(zhàn)爭嗎？是因為他的作品在討伐戰(zhàn)爭嗎？今天的我們學習《流浪人你若到斯巴……》這篇課文的意義在哪里？

就如同思考《我與地壇》在探尋生命的精神家園之外還有什么？《老王》除了底層小人物的光芒是否還有知識分子的自?。俊镀咸言铝睢菲降澈蟮挠泻紊钗?？隨便何以苦心經(jīng)營？……留一些疑惑留一點白，教材無非是教學的材料、值得借鑒的例子，不管是過去的專題式閱讀還是現(xiàn)在的任務群，語文的外延等同生活與閱讀的外延。閱讀還在繼續(xù)，思考也會繼續(xù)。《一個人的遭遇》也以二戰(zhàn)為題材，它是以什么角度表現(xiàn)主題的？《安妮日記》中的“我”又有怎樣的生活追求？就一個時代而言，《圖片兩組》反映的內(nèi)容有限，但記錄的歷史真相又給你怎樣的思考？ ……

五、寫一寫，半壕春水一城花

閱讀教學中，少不了要提讀寫結(jié)合，這是語文教學的傳統(tǒng)經(jīng)驗，閱讀為輸入，寫作是輸出，兩者相互作用，學以致用，外延生活。

《流浪人，你若到斯巴……》一文，用第一人稱寫“我”作為當事人從戰(zhàn)場到學校一路看到聽到想到的，文字背后隱藏的故事情節(jié)，留給讀者去想像，這從敘述角度講是“有限視角”。這與中國舊小說喜歡站在局外展現(xiàn)廣闊生活自由刻劃人物的全知視角截然不同。

選擇恰當?shù)臄⑹鼋嵌?，有助增強表達效果，記敘文寫作中，采用“第一人稱”的“有限視角”更能突出親身經(jīng)歷，抒發(fā)真情實感。另外，《流浪人》一文以懸念和懷疑展開故事，以線索和解釋來吸引讀者，牢牢扣住讀者心弦，直到高潮處戛然而止，寫法上嘆為觀止。教師多指導學生寫一寫，假以時日，妙筆生花。

加涅說過，課堂教學本質(zhì)上是教師精心設計用以支撐學生學習的活動。如何使我們的閱讀教學有價值？筆者以為，還需拋開故紙堆里的教學參考，多一點生本視野與情懷，多一點語文特質(zhì)與素養(yǎng)，多一點教學研究與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