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凌睿
(杭州圖書館,浙江杭州 310016)
2017年7月,由桐鄉(xiāng)讀書民刊《梧桐影》編輯夏春錦、西施故里諸暨讀書民刊《越覽》編輯周音瑩聯(lián)合策劃,浙江古籍出版社出版的《蠹魚文叢》第一輯四種面世,包括揚之水《問道錄》、陳子善《浙江籍》、徐重慶《文苑拾遺》(劉榮華、龔景興編)、葉瑜蓀《漫話豐子愷》。次年又7月,《蠹魚文叢》新增六種,分別為孫郁《苦路人影》、徐雁《越蹤集》、王稼句《剪燭小集》、子張《入浙隨緣錄》、朱滿航《立春隨筆》、李輝《潮起潮落——我筆下的浙江文人》。
《蠹魚文叢》叢書名取自浙江籍藏書家袁枚(1716-1798)小詩《蠹魚嘆》:“蠹蟲蠹罷發(fā)長嘆,如此琳瑯滿架攤。富不愛看貧不暇,世間唯有讀書難?!眳矔惶资N扎根浙江地域文化及江南文化,皆由國內藏書界知名人士所撰,可謂“作者有情懷,文字有溫度”。書籍裝幀亦頗為雅致:裸脊、五分之一護封、封面插畫、燙金書名,加之藏書票藝術家崔文川設計的藏書票及浙江古籍出版社總編輯壽勤澤所刻的叢書印章,亦大為增色。
《問道錄》書名由周音瑩題簽,收錄《讀書》雜志編輯、棔柿樓主人揚之水跨越三十年之日記和舊作。日記記錄揚之水與老一輩學人徐梵澄、趙蘿蕤往來的“瑣細微末”,寄托了其久寓心中懷想和感念[1];舊作談及、憶及谷林、泗原、南星、金性堯、楊成凱、孫機等眾多師友,附后一篇《我與書》則道出作者自幼閱讀歷史,以及廣結書緣的閱讀經歷。
眾所周知,1996年,揚之水由十年《讀書》編輯轉向“埋姓埋名埋頭用功”的名物研究學術生活,先后出版《詩經名物新證》(天津教育出版社2007年版)、《終朝采藍——古名物尋微》(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08年版)、《香識》(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1年版)等,近年又添新作《〈李煦四季行樂圖〉叢考》(廣西師范大學出版2017年版)、《定名與相知:博物館參觀記》(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8年版)、《物色:金瓶梅讀“物”記》(中華書局2018年版)三本。《問道錄》既記載了作者《讀書》十年期間與讀編往來,又講述了作者何以師從孫機遇安問學,走向名物研究的人生經歷等,可謂是采擷人生中重要片段與重大轉折之篇章,與書友共享。
揚之水曾在日記中寫到張愛玲:
只覺得她是一只鳥,不費勁地長大了,忒楞楞就撲翅射向藍天。我卻是一生變了幾變的尺蠖,只能在地上慢慢爬呀爬,爬了一輩子,也還是在地上。[2]
這是揚之水自謙之辭,卻可從中窺見其讀書、治學之道——始終著眼于細微之處,一步一個腳印,堅實向前。讀《問道錄》,書友可以看到一個始終謙虛、好學的揚之水,也可以看到一個直率、溫情的揚之水。值得一提的是,《問道錄》封面為如一居士所書《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個中緣由,還待各位書友讀完全書后自尋答案。
若要從《蠹魚文叢》中選一本完全著眼于浙江文化的讀本的話,非《浙江籍》莫屬。該書由躬耕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研究四十余年的著名學者,梅川書舍主人陳子善教授撰寫,所錄四十九位現(xiàn)代作家均屬浙江籍,這也是該書書名的由來。
《浙江籍》封面插圖借用浙江籍書籍裝幀家陶元慶名作《大紅袍》(原系紹興作家許欽文處女座《故鄉(xiāng)》封面)。全書分“月旦之頁”和“懷舊之什”兩輯,前者記述對象為小說家、散文家、詩人和戲劇家,后者為作者紀念晤面又有所交往的浙江籍現(xiàn)代作家的文字。然而,作者并非全面回顧或品評四十九位作家的文學道路和代表作品,而是查考他們文學生涯中的某段史實,發(fā)掘他們尚不為人所知的某篇集外文,或者對他們作品的選本加以說明。此外,秉承大學教授嚴謹?shù)闹螌W態(tài)度,書后附錄中,陳教授列《本書評論作家籍貫一覽》表,細數(shù)所述作家生卒年月、籍貫等信息,方便讀者檢索。
讀《浙江籍》,讀者可以看到一個學者研究之縝密,更可以感受到其對后學的殷切希望。例如談到戴望舒之時,作者呼吁:
如何評價青年戴望舒這組作品,正是以往的戴望舒研究所忽略而今后的戴望舒研究應予以注意的……[3]
提及豐子愷的文學藝術創(chuàng)作時,作者號召:
《文集》問世后二十年過去了,以豐子愷在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和散文史上的重要地位,編纂一部搜集更為完備、考訂更為詳審的《豐子愷全集》的工作應該提上議事日程了……[4]
論及胡愈之時,作者倡議:
要是有人把他各個時期有意無意地在文學園地里辛勤耕耘所收獲地各種成果,大的,小的,光彩奪目地,樸實無華的,分門別類,陸續(xù)整理出版,那該多好![5]
真誠希望,《浙江籍》中陳子善教授的疾呼都能落地成書,不枉其苦心孤詣。
與陳子善教授一樣同為中國現(xiàn)代文學愛好者的人間路過齋主人徐重慶,雖僅為湖州一介布衣文人,但在國內文學界和文化界具有一定的知名度,有著“湖州文脈的守望者”“中國近現(xiàn)代史的守望者”之稱,這與其一生研究魯迅、郁達夫等現(xiàn)代文化名人和湖州地方文史密切聯(lián)系,也與其熱心為家鄉(xiāng)文化建設奔走,先后牽線搭橋,促成趙紫宸·趙蘿蕤父女紀念館、沈行楹聯(lián)藝術館等四館落戶湖州息息相關。
2017年,徐重慶不幸病逝,湖州師范學院圖書館館長龔景興、湖州博物館研究員劉榮華將其遺作整理成冊,延續(xù)《文苑散葉》(東南大學出版社2002年版)之稱,以《文苑拾遺》為名,紀念先生,以饗讀者。全書分“文壇佚聞”“名人遺物”“辛亥史料”“湖州人文”和“秉燭夜談”五輯,體現(xiàn)了徐重慶寬廣的文學視野,研究現(xiàn)代文學及文化史的功力,以及對故鄉(xiāng)文化積累的滿腔熱忱(陳子善語)。
徐重慶一生熱愛讀書,治學和寫作甚勤,從20多歲開始,就結識一批現(xiàn)代文化學者和作家,與茅盾、葉圣陶、俞平伯、趙景深、丁景唐、孫席珍、黃源、汪靜之以及郁達夫的妻子王映霞等文學界名人通信,并保持著長期“忘年交”之誼,讀《文苑拾遺》,可一窺其與這些文人交往的點滴,有史實,有態(tài)度,評價中肯。
有史實:文中多處可見抄錄的原始信札或手稿,如季小波(國學家王均卿女婿)至徐重慶信函,茅盾至徐重慶信函,趙景深回憶北新書局查封事件手稿等。
有態(tài)度:贊美湖筆精神——生前三分屐、身后五車書,堅信京劇不會成為絕響,世以作品傳人,或以人傳作品,評定作品與人的好惡,最終拍板權是在勾勒歷史的民眾……
讀罷《文苑拾遺》,為何徐重慶被譽為“湖州文脈的守望者”“中國近現(xiàn)代史的守望者”,書友定可在書中和心中找到答案。
與湖州人氏徐重慶醉心研究中國現(xiàn)代文學之精神相類似,嘉興竹刻藝術家、《豐子愷全集》編委、桐鄉(xiāng)豐子愷研究會會長葉瑜蓀專注豐子愷研究三十載。三十年研究生涯里,葉瑜蓀或應報刊所約,或為參加研討會、紀念活動,撰寫、發(fā)表了大量關于豐子愷的文章,此番作者選出其中四十篇精粹,將其按照五個類別歸入《漫話豐子愷》中:其一為“垂柳”,談豐子愷人品及家風家教;其二為“新燕”,談豐子愷漫畫;其三為“桐影”,談豐子愷散文和詩詞書信;其四為“世緣”,談豐子愷師友交往及其弟子;其四為“余馨”,談豐子愷留給后人的精神遺產和啟示。為了方便書友查核,作者在文末都注明了刊發(fā)時間及報刊名或書名。
“豐先生于我們真像一座名山,近時反而不識其高,現(xiàn)在回頭再看,才更有仰止之感,也能分別于其他山峰的不同之處”[6],作者在《漫話豐子愷》篇首《世事滄桑識豐翁》一文中如是說。這篇發(fā)表于《聯(lián)合報》(1995年)的文章可謂高度概括了《漫話豐子愷》一書主旨——用此書引導書友“識”豐翁,從緣緣堂的建筑軼聞,到豐子愷家家庭趣味;從子愷漫畫到豐一吟畫緣;從豐子愷散文到回文詩;從豐子愷與開明書店到容園竹刻子愷緣,再到豐子愷藝術人生,可謂是采擷豐公人生方方面面、點點滴滴,讓書友得以經由一本書“結識”豐公。
此外,翻開《漫話豐子愷》,可見書中所配的豐公照片數(shù)幀,畫作數(shù)幅以及葉瑜蓀將竹刻和子愷漫畫結合起來創(chuàng)作出的臂擱拓片一張、作品四幅,可謂雅致動人。合上本書,可見鐘叔河為本書題簽的書名,樸拙雄渾,端莊圓整,為本書增色不少。
以上為一輯四種,二輯六種主題、裝幀均與一輯保持一致,略有不同的是,二輯書名題簽均集文徵明《小楷落花詩卷》,封面插圖皆選自董邦達《西湖十景》。
《苦路人影》系中國人民大學教授、魯迅博物館館長孫郁所寫一組學術隨筆之結集。何以將此書命名為《苦路人影》,作者在自序中這般說到:
這一本書也算是歷史碎片的一種,都與自己多年關心的話題相連。那些行走在我們前面的人,常常讓身后的人看不見他們的表情,能發(fā)現(xiàn)的僅僅是路上之影,風中之音。近代史曲曲折折,說它是一條不歸路也不無道理。路苦,而影子卻印出形體的曲張、開合,讓我們窺見了精神的刻畫過程。[7]
陳獨秀、陳師曾、魯迅、鄒韜奮、林徽因、張恨水、申涵光、浦江清、張伯駒、黃裳等現(xiàn)代文壇代表人物是孫郁刻畫與評論的主要對象。作者以宏闊的視野將古今中外不同流派的作家作品進行多維度比較,從而提出一些頗具深度的問題,給書友以啟迪,也體現(xiàn)出了學術含量和理論深度。
作為魯迅研究專家,作者在諸多文章中談到魯迅、周作人。談魯迅,談其手稿,談其藏品,談其對戲曲的認識,談其與日本人的交往等;談周作人,言及其人生態(tài)度和學術態(tài)度,其對戲曲的認識,其書齋“苦雨齋”等,方方面面,細細為書友剖析魯迅及周作人,筆觸客觀、誠懇,頗有見地。
此外,書中還收錄作者多篇書評作品,有評論解璽璋《張恨水傳》的《報人張恨水》;有為評論靳飛《張伯駒年譜》所作的《張伯駒的遺產》;有評論解璽璋所編《梁啟超家書》的《讀〈梁啟超家書〉》……與一般書評不同的是,作者不僅評論書籍,還發(fā)表自己對于圖書描寫對象的看法和態(tài)度,從評論“書”過渡到評論“人”,盡顯專業(yè)態(tài)度,令人欽佩。
雁齋主人、南京大學信息管理學院徐雁教授出生于與浙江山水相鄰、人文相親的古城蘇州,自二十出頭的年紀,首次因公差的機緣與杭州結緣后,三十余年里,行走于浙東、浙西的山水間,閱讀無字之書,體驗感悟,先后出版了《雁齋書事錄》(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08年版)、《秋禾行旅記》(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09年版)等頗受書友好評的隨筆文集。
上述兩集出版約十年后,《越蹤集》問世,再續(xù)“行旅”前緣。該書以時間為序,收錄作者二十六篇以“行記”“紀行”為主題的文章(多為日記),所涉地區(qū)皆在浙江境內,其中寧波、杭州、湖州等地走訪多次,留下筆墨頗多。
書友細閱《越蹤集》,可知作者到訪浙江各地,不論是參會或是講學之旅,均特意抽暇,或尋訪古跡,或尋訪藏書樓,或走訪老友,或走讀舊書店,次次可謂“書香之旅”。傾力傳播閱讀推廣理念、方法之外,作者還十分關注地方人文,尋訪一地,讀一地文獻,書香印跡甚至留在了當?shù)貦C場、車站周邊的書店中,無怪乎雁齋藏書甚富,滿室書香。
自序中,作者將這冊近20萬字的文集稱之為“隨興涂鴉”之作,既為“隨興”,那筆觸自然是輕松且幽默的,妙筆紀事讓書友展卷即忘記時間流逝,讀罷一篇又是一篇。然而,手不釋卷細讀之后,方知作者口中“隨興”的背后,深藏對文史的熱愛,對閱讀推廣事業(yè)的專注,對前輩的敬重,讓人肅然起敬。
書末壓軸之作——《“圓滿的月亮”——解讀北京大學教授趙蘿蕤女史的才學人生》一文,不同于書中其他行記,是最為獨特的一篇。作者從文獻學角度出發(fā),細數(shù)趙蘿蕤教授“以文娛己、著述終老”的知識人生,并道出一個重要的智慧啟迪——“紅顏易逝,文學不老,讀書女子生命之春常在”,希望各位書友,尤其是女性書友可以實現(xiàn)自己的“圓滿的月亮”。
《剪燭小集》作者系蘇州名士、聽櫓小筑主人王稼句。自1979年開始發(fā)表作品至今,王稼句著、編、點校作品逾100本。早年,王稼句鐘情于書話寫作,出版“四集兩小”(《筆槳集》《枕書集》《補讀集》《硯塵集》《談書小箋》《煎藥小品》)等,后著眼于蘇州歷史人文研究,陸續(xù)出版《看書瑣記》《書生風味》等書,儼然成了蘇州文化的代言人。
《剪燭小集》系作者“小集”系列的第五本作品,延續(xù)此前《看云小集》(三晉出版社2009年版)、《聽櫓小集》(中華書局2009年版)、《采桑小集》(山東畫報出版社2013年版)、《懷土小集》(上海辭書出版社2016年版)的旨趣與風格,寫蘇州的風土人情,記錄讀書治學經歷,選摘讀書筆記、藏書題跋和新書序跋,以時間為序編次,史料文獻豐富,文筆清遠簡淡、意境悠遠。
王稼句認為,文章要“耐讀”,要給人一點知識,一點道理。[8]《剪燭小集》即是這樣一本集子,談書論文寫蘇州,耐讀且富含知識性。因對蘇州的風土人情了然于胸,于是有寫古城結構和脈絡的《地名巧對》,有回憶耍貨的《耍貨:紙叫雞》《耍貨:不倒翁》,有追溯市聲的《遙遠市聲》……掌故珍聞信手拈來,足見作者腹笥豐贍。再看“序引”類文章,一可見作者交友廣泛,二可見作者多年著書、編書的功力,切中肯綮,言不虛發(fā)。
讀追憶治學經歷若干篇章,可觀作者渴望讀書進學的少年心緒。想來正是因為年少讀書不易,才有了后記中的這番言語:“寫點什么,于我來說,幾乎已是日常的功課,自一九九〇年印第一本書起,災梨禍棗絡繹至今……”
通讀全書再回觀書名中“剪燭”的二字,更易理解作者用意:剪燭原為是國傳統(tǒng)文化中與深夜讀書相關的意象,雖與當代生活相去甚遠,但作者希望藉此喚起書友們關于讀書的傳統(tǒng)的情愫,親近文本,多讀多思。
子張,齊魯人士,入浙已有十七個年頭,教書育人,乃現(xiàn)當代文學研究專家?!度胝汶S緣錄》所錄多為作者入浙后有趣有味的“書緣”“行旅緣”及其他各種緣分。全書分四篇“逢人錄”“聞鐸錄”“覽書錄”“行腳錄”?!胺耆虽洝笨坍嬍奈恢型馕幕宋?,以現(xiàn)當代文學家居多,如呂劍、吳冠中、牛漢、艾蕪、蕾切爾·卡森等;“聞鐸錄”六篇專寫木心;“覽書錄”十一篇著重記錄“書緣”;“行腳錄”十篇則多寫旅途和旅途中見聞。
夏春錦為《入浙隨緣錄》所作的《〈入浙隨緣錄〉跋》中,評論子張“無論是他的文,還是他的人,都給我留下了溫文爾雅、平實蘊藉的印象”。[9]誠如夏春錦所言,《入浙隨緣錄》毫無學院派的套路,有的是充滿子張個性和志趣的文字,樸實、耐讀。因著對木心的關注和敬重,作者經由《近木心——木心五年祭》等六篇文章,虔誠地解讀木心,這個作者眼中20世紀中國文學的“歸來者”。“逢人錄”一輯比之“聞鐸錄”更為親切,所錄文人或與子張書信往來,交流甚密,或為子張通過閱讀親近之人,文字真摯,理性中散發(fā)出文人情懷。
“覽書錄”與“行腳錄”都講閱讀,前者讀書,后者閱地。讀前一輯,可知作者閱讀趣味,讀后一輯,可知作者對浙江這方山水的所感、所想。也應了葉圣陶先生的詩句“萬物皆書卷,天地閱覽室”。
專欄作家朱滿航生于七〇年代末,較之叢書其他幾位作者,稍見年輕?!读⒋弘S筆》收錄朱滿航近年內發(fā)表于讀書類報刊、普通報紙副刊上的隨筆文章。之所以以《立春隨筆》命名該書,作者在《后記》中交代得十分清楚:書中有篇文章,是談周作人的文集《立春以前》和董橋的文集《立春前后》的,借此一名,擬定書名為《立春書話》,后為避免“書話”一詞的圈子化、江湖化和商業(yè)化傾向,更名為《立春隨筆》。[10]
全書按照文章內容差異,分為三輯——“聚散”“緣分”“過眼”。人有離合,物有聚散,書亦是如此。“聚散”談舊書的流散與購藏,十一篇文章透露出作者對理想讀者,對簽名本的看法,也可見作者的購書旨趣。作者交游廣泛,曾得到老一輩的賞識和提攜,“緣分”輯便娓娓道來這些有關書與人的因緣際會,其中不乏現(xiàn)代文學的史料鉤沉,讓讀者讀來頗具興味。“過眼”輯是作者對平日閱讀書籍的點評和隨感,其中《書林過眼錄》收錄的六十篇書評札記原系《文藝報》副刊“新書品薦”專欄文字,篇篇短小簡約、才情斐然,讀之毫無局促之感,反覺余味悠遠。
朱滿航自謙說不想成為一名書話家,不過是愛好讀書,閑閑地寫了一些文章。[11]正是這種淡然素心,以及對書,對閱讀發(fā)自內心地喜愛,才能讀書為樂,寫作為樂,才因此有了這本佳作——《立春隨筆》。
《潮起潮落——我筆下的浙江文人》作者李輝曾說過:“大學畢業(yè)之后,我這一生其實就做了一件事:副刊編輯”。回望李輝副刊編輯之路,可見其與副刊的緣分始于大學并從未間斷:1982年,李輝自復旦大學中文系畢業(yè),分配至《北京晚報》“五色土”副刊當編輯。1987年,調至《人民日報》“大地副刊”做編輯。
在編輯副刊的三十余年時間里,李輝,也即后來眾多文壇老人口中的“小李輝”結識了很多文壇前輩,包括《潮起潮落》中出現(xiàn)的浙江文人馮驥才、蔣夢麟、施蟄存、豐子愷、郁風、戴望舒、馮亦代、艾青、徐遲、黃宗英、何滿子等人。
李輝與浙江人文的淵源要追溯到大學時代,走進復旦大學,認識了賈植芳先生的幾位“胡風分子”,如自富陽龍門古鎮(zhèn)而來的何滿子,與滿子先生的交往回憶,李輝有專文《何滿子:自龍門而來》收錄在《潮起潮落》一書的最末。
在接受媒體采訪,被問道對自己怎么定位這個問題的時候,李輝答道:“我沒有定位,如果一定要歸類的話,就是一個對歷史有興趣的寫作者?!盵12]正是基于對歷史的興趣,才有了這本《潮起潮落》,一本李輝聊浙江歷史人物的書。書中描寫的,有在浙江長期生活過的浙江人,如施蟄存、豐子愷、馮亦代、艾青等;也有雖然兒時未曾在浙江生活,年老后卻有一種對祖籍的體認的人,如馮驥才、邵燕祥等。
展卷史料豐富,文字真摯感人的《潮起潮落》,可以深刻體味到作者對于老一輩文人的敬重,也能讀到作者的些許無奈和遺憾,因為正是這些老一輩的文人,給中國的文化和文學,制造了寬大的天空。沒有他們,就沒有中國文化的延續(xù)(李輝語)。
《蠹魚文叢》是讀書人寫給讀書人看的叢書,浙江古籍出版社將該叢書定位為古樸清明之作,所謂古樸,指的是內容質樸深穩(wěn)有積淀;清明,指的是風格純凈透亮而輕盈。戒除虛矯浮華,真誠呈現(xiàn)潛心讀書所獲得的新知與興味,不就是信息繁雜的網絡時代,真正的讀書人所追求的嗎?據悉,繼一、二輯之后,《蠹魚文叢》會有第三輯跟廣大書友見面,期待《蠹魚文叢》給更多的讀者帶來徐徐清風,在圍繞浙江地域文化,挖掘浙江豐厚人文傳統(tǒng)的基礎上,將視域范圍擴大至江南,同時邀約更多年輕的力量加入寫作團隊,為書友奉上更多有趣、有料、有識、有文采的書香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