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若無塵
我以為,羅成就是我生命里的“錦鯉”,卻不知,在婚姻的最初,我就被一條無形的鎖鏈牽制,而我還甘愿陷在這副偽裝出來的繁華盛世里。在這場眼見的欺騙面前,我不甘人生從此陷入困局,自救也許才是唯一的出路。
羅成說他最近煩躁,失眠,不得已靠藥物才能勉強瞇一會兒。聽他這么說,我努力做出“賢妻”狀:“身體不舒服?你怎么了親愛的?要不要去醫(yī)院看看?不然我給你找找有沒有偏方治睡眠……”
羅成瞥我一眼沒說話,我不死心:“到底怎么了呢?是工作壓力大?還是有些焦慮?你有哪兒不舒服就說出來,只要說出來就好了?,F(xiàn)代人不能這么壓抑,這樣下去不好!”
在我的連續(xù)追問下,總算得到了他的回應,但也只不過卻是一句:“別啰嗦,說了你也不懂!”我眼圈一下子泛紅,酸酸的,覺得自己活成了一個不問世事的主婦。
居高臨下的婚姻,大多笑里含淚。但我愛羅成,這件事毋庸置疑。羅成跟我都是青島本地人,他1984年出生,而我是一個標準的90后。羅成家境優(yōu)渥,生活也一直順風順水,學業(yè)更是一路高歌,2006年從西南財經大學畢業(yè)后,接手了家里的海星商貿有限責任公司。
羅成身家不菲,在他足以吊打多數(shù)人的輝煌面前,我就顯得有些小家子氣了。三流大學的文憑,并不足以讓我找到更體面的工作,但好在我也算是天生麗質,身材高挑,容貌俏麗,在家人的周旋下,我成了海豐航運的一名業(yè)務員。我很珍惜這份工作,每天刻苦努力,期待拿到更多的訂單。
跟羅成的相識,很有些灰姑娘邂逅王子的意味。2016年3月的一天,羅成帶人到我們公司洽談業(yè)務,是一批準備運往肯尼亞的二手空調,因為數(shù)量龐大,所以羅成才親自出馬。
32歲的羅成,身上散發(fā)著一股成熟男人的魅力。辦公室的一幫小姐妹都在小聲議論:“為什么好男人都跑別家去了?”我怔怔地看著羅成,他一抬頭,跟我眼光對接的剎那,我敏感地捕捉到了他眼睛里的一抹亮色。微微一笑后,我大方地走到了他的面前:“您稍等,我們主任馬上到。”
彼時,羅成未婚,事業(yè)已成,這樣的身份自然對我有著致命的吸引力。所以,我迎合了他對我隱隱透露的好感。這次的洽談,羅成點了名,要求必須由我全程跟蹤服務。我問他原因,羅成看著我的眼睛說:“愛笑的女孩,運氣一般都不會太差!”熟悉之后,羅成成了我們公司的集團客戶,而我也因為這個大手筆的訂單,被破格提拔為業(yè)務部助理。
24歲的我,在天降的驚喜面前有些飄飄然,但我沒忘記,羅成才是我生命中的“錦鯉”。有了我的芳心暗許,我跟羅成相處得很愉快。慢慢熟悉之后,羅成跟我說了他的苦惱:“我一直堅持先立業(yè)后成家的信念,可再不結婚,我就成了家里的罪人了!”說這句話的時候,羅成期待地看著我。
我故意問:“追你的女孩不應該很多嗎?”羅成眨了一下眼,俏皮地說:“但像你這樣的沒有呀!”恭維很動聽,我“噗嗤”一聲笑了,羅成順勢拉過了我的手。
羅成的暗示,已經很明白。雖然有著8歲的年齡差,但相比跟我同齡男孩的青澀,我更喜歡羅成的成熟穩(wěn)重。最重要的是,嫁給他,我無需太辛苦,就可以一步脫離將來有可能深陷的房貸泥沼。
羅成對結婚這件事,似乎很著急。在他的一手安排下,2016年10月2日,我披上了婚紗。甩掉舊衣?lián)Q華服,我活成了同齡姐妹中的典范,再跟她們相處,我不自覺地就多了些“有錢人”的氣勢。
婚后,我跟羅成搬到了他位于“五四廣場”附近的臨海別墅??次蚁褚恢粴g快的蝴蝶,撲棱著翅膀在各個房間亂竄,羅成提高了聲音說:“高蕾,去把工作辭了!”我一下愣了:“為什么?”“怎么?我養(yǎng)不起你?”
在羅成透著溫情的目光注視下,我默默點了頭。雖然我不太明白羅成的意思,但我不想在婚姻的最初,就給他留下違逆的印跡。最重要的是,一個男人愿意主動張口說養(yǎng)我,就已勝過任何蜜語甜言。
我樂得做個富貴閑人。閨蜜劉穎卻看不下去了,不止一次跟我說:“女人可以賺不了太多錢,但一定要工作?!蔽也粸樗鶆樱瑒⒎f嘆口氣,指著被我抱在懷里的巴哥犬說:“你跟它有什么區(qū)別?過的都是被鎖鏈牽制的人生!”
這簡直是赤裸裸的嫉妒!我冷笑一聲,告訴劉穎:“我的鎖鏈就是羅成,可一般人能找到這么好的鏈子嗎?”
喝茶,聚會,信用卡刷到爆,這樣的日子持續(xù)半年后,我終于明白了劉穎的苦心。雖每天花枝招展,內心卻已成滄海,可羅成很忙,根本顧不上我,再這么繼續(xù)下去,我怕自己會閑得發(fā)瘋。
瞞著羅成,我聯(lián)系了以前的老板邵偉,可一聽說我要回去上班,他馬上頭搖得像撥浪鼓:“你家不是有公司嗎?再說了,朝九晚五,疲于奔命工作的最終理想不就是你現(xiàn)在的樣子嗎?”我一聽也對,于是,我去央求羅成:“給我找點事做?”羅成笑笑:“晚上跟我參加個酒會,你好好表現(xiàn),宴請的可是大客戶?!边@句話,簡直讓我如遇甘霖,我飛奔到二樓,換上禮服,畫了精致的妝。
2017年4月2日,在青島飯店最大的宴會廳,我的出場給足了羅成面子。連客戶都戲謔他原來金屋藏嬌。挽著羅成的胳膊,我大方周旋在會場,跟客戶們閑談、敬酒,并時不時流露出生意場上多多關照的微笑。
我的表現(xiàn),羅成很滿意,也拔高了我急于進入公司的氣焰。我主動請纓,要求去發(fā)貨部任職。這樣一個職位,對羅成來說實在微不足道,他不僅當即同意了我的請求,還直接讓我出任了財務部經理。羅成拍了一下我的臉,說:“有你替我當家,我才放心?!蔽覂刃目裣玻o了他一個飛眼。
雖然我很清楚自己對財會工作根本一無所知,但我要的不就是面子工程嗎?羅成肯把財權給我,就足以證明我在他心里的分量。懷揣著被重視的甜蜜,我雄赳赳到財務部就職了。
財務部的每個人都很忙,可新官上任,業(yè)務又不熟悉,我只好笑臉對人,虛心請教。但會計張敏只用一句話,就緩解了我的尷尬:“您是經理,公司又是自家的,簽簽字不需要什么技巧??!”這真是個善解人意的姑娘,我當即對她好感陡增。
有了張敏的提示,我的處境果然輕松多了。每天上班,無外就是例行走一圈。好在張敏工作細心,已經在公司待了五年,是羅成最信得過的人之一,所以,我根本無需多費力氣,對于她交上來的賬目,大多隨便翻翻就簽字了事。
2017年11月12日,我剛到辦公室,張敏就仿佛等了很久一樣,從座位上“嗖”一下竄到我面前,遞給我一張匯款單說:“經理交代今天一定要把這筆錢匯出去。”
既然是羅成交代的事情,在我這里不過是個過場,我拿過單據(jù)就簽了字。張敏明顯很高興,幾乎是小跑著拎起包去銀行辦理匯款去了。
閑得無聊,我不經意走到窗前,卻看見張敏站在羅成的車前,她把一摞單據(jù)交給了羅成后,兩人明顯笑得很開心。羅成甚至主動為張敏打開了車門,然后駕車離開。我有些納悶,更多的是內心醋意翻滾,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非得兩人出雙入對?
實在壓不住心里的疑問,我只好打電話給張敏,電話接通后,聽我明顯不高興的質問,張敏回答的很客氣:“工作需要,我得聽老板的安排。”這句話明顯帶著不屑,我不明白向來溫順的張敏,為什么突然跟我變臉。
被下屬睥睨,我感覺自己受到了蔑視,于是在電話里跟張敏吵了起來,還揚言說:“不想干,就滾蛋!”“我早就不想干了,一個空殼公司有什么好留戀的!”張敏這句話幾乎沖口而出,我卻愣了。
掛了電話,我一個人坐了很久,張敏為什么說公司成了空殼?我心底隱隱不安。
跟張敏在電話里的沖突過后,她沒有再來公司,直接就辭職了。我覺得事情沒有那么簡單,于是跑去問羅成??蓻]想到,他的一句話就打消了我的疑慮:“我為什么要用一個敢對自己老婆不客氣的員工?”原來是羅成為了幫我出氣才辭掉了她,我一下心花怒放。
這個小插曲過后,羅成似乎變了,即使再忙,每天也總能抽出一點時間陪我。我想,最絢麗的幸福,也不過如此吧!可沒想到,羅成給我的驚喜遠不止此。
2018年3月2日,羅成鄭重拿出一本授權書說:“簽字之后,你就是公司的法人代表了!”如此大手筆的豪贈,讓我愣在當?shù)?。羅成卻又突然提出:“這還有一份離婚協(xié)議,你一起簽了吧!”
無數(shù)個疑問呼嘯而來,我實在搞不明白羅成的用意,干脆把筆一扔,堅決地說:“我不離婚!”羅成卻忍不住笑了,他拍了一下我的臉蛋,說:“這是贈予行為,等變更完法人代表我們再復婚,公司都是你的了,你還用擔心婚姻被撬墻角嗎?”看似不溫不火的他,內心竟然蘊積著這么多愛的小心思,我的內心一下變得篤定無比,一個愿意把身家都交出來的男人,我還有什么理由去質疑呢?
就在我準備簽字的時候,突然想到張敏所說的空殼公司,我猶豫一下,問羅成:“公司是不是在賠錢?”羅成一愣,緊接著笑了:“她勾引我不成,還竟敢誹謗!”疑慮解除,我痛快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正式成為海星商貿公司的法人代表后,羅成卻突然變得行蹤不定,公司的大小事情也都推在了我身上。每次打電話催他復婚,他不是說很忙,就是去了外地考察。問得急了,羅成就更有說辭了:“我現(xiàn)在是給你打工,你還有什么不滿意的!”一句話,讓我啞口無言。
羅成不在身邊,我雖然內心有點彷徨,好在手握大權,又稍微心安。但不久后的一天,2018年6月8日,一張法院的傳票突然送到了我手里,仔細一看,竟然是一張欠款催繳單,數(shù)額高達1200萬,還款日期是兩年前,對方多次討要無果,無奈之下就把公司起訴了。
我一下慌了,忙不迭打電話給羅成,沒等我說完,羅成就打斷了我,他完全沒有我意想中的震驚,而是不緊不慢地說:“那就申請破產抵債好了?!蔽疫€想追問是怎么回事,羅成卻急著掛了電話。
這次通話之后,羅成的電話就一直處于關機狀態(tài),巨額的欠款讓我六神無主,眼看開庭的日子就要到了,公司卻再也拿不出一分錢,這個被強行塞過來的燙手山芋,讓我感覺眼前眩暈。
2018年9月6日,青島市人民法院認定海星商貿公司惡意拖欠貨款,準備開庭審理。三天之后,在法庭上我見到了羅成,對所有欠款,他都承認是事實,只是最后他一臉無辜地表示:“高蕾才是法人代表,商場無情,經營情況無可預測,況且我們已經離婚了,申請破產直接找她好了?!绷_成說的一臉輕松,完全沒有顧及幾乎就要癱倒在地的我。
直到此時,我才明白自己掉進了一個精心布下的局。兩年前,羅成的公司就已經面臨倒閉,只是巨額的欠款,讓他急于找到一個接盤俠,而就在此時,我出現(xiàn)了,他以結婚的名義,騙過無辜的我,然后用婚姻這條無形的鎖鏈,牽著我一步一步走進了本該由他來承擔的人生困局。
我心底千萬個不服,也更加不甘。想到之前,他數(shù)次讓我簽字的巨額匯款,我懷疑是他早就在轉移財產。而有了我的簽字,才讓這個不可告人的勾當,在有跡可循地進行。擦干眼淚,我決定搜集證據(jù)起訴羅成的惡意欺詐,困局面前,自救也許才是唯一的出路。
編輯征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