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敏文
打的出行,司機突然剎車。抬眼一看,一老婦人正擋在馬路當間,收拾著散落一地的廢紙殼。仔細一看,旁邊一架便攜式的拖車上,還碼著兩個黑色大塑料袋,袋口可見里面鼓鼓囊囊裝著的,是飲料瓶子和礦泉水瓶子。她是一個拾荒者,拖著滿滿一手推車荒貨過馬路時,捆紙殼子的繩子斷了,紙殼子散了,她不得不停下來收拾。
司機很不耐煩地說:“真討厭,她就是覺得汽車不敢撞她?!蔽疫B忙寬慰司機:“別著急。我不急,您也別急。干這個營生的,大多是為生計所迫。哪個豐衣足食的人,會干這個?她也不是故意的。再說了,人家為的是生計,我們不過開車趕路。人家的事,比我們大。”聽我這么一說,司機連忙稱是。
想起昨天去擦鞋店。到的時候,店家正給一個穿高及膝蓋的皮靴的婦女擦皮靴。見我提著一袋子要擦的皮鞋,店家的手腳明顯地加快了,活計也明顯要馬虎一些。不到兩三分鐘,皮靴擦完了。顧客有點不滿意:“這就完了?”“完了。”店家肯定地說。顧客支付12元,有些不滿意地走了。
店家剛開始給我擦鞋,又進來一個要擦鞋的,問:“要等?”“嗯?!钡昙一卮??!澳愕玫纫粫?,我有三雙鞋要擦。”我補充說。見此情景,這個顧客等不到一分鐘,就走了。
等我三雙皮鞋擦完,我拿出在店里辦的卡付賬。一張卡120格,每花一元錢,店家就在卡上的一個格子里扎一個眼子。按照平時的價格,兩雙高靿兒皮鞋,每雙5元,一雙矮腰皮鞋4元,共14元;因為辦卡,每雙皮鞋優(yōu)惠1元,三雙鞋子應收11元。
但我看店家在卡上扎了13個眼子,我問怎么是13元呢?不應該是11元嗎?店家解釋說:“一雙高腰6元,一雙矮腰4元,共16元,辦卡打八折,共12.8元,收13元?!?/p>
因為常年在她的店里擦鞋,所以對她的收費方式非常熟悉。很明顯,因為今天生意繁忙,她不僅活計上馬虎了,而且收費也漲了行情。她把辦卡顧客的收費方式,從一雙優(yōu)惠一元,改變成打八折了,足見這是一個很能臨機應變的人。
按照誠信經(jīng)營的原則,她是不應該這樣投機取巧的。既不應該馬虎打發(fā)那位擦皮靴的顧客,也不應該對我這樣在她這里辦卡的老顧客坐地起價。但我沒有與她理論,回答說:“你的高靿兒皮鞋漲到6元一雙了?什么時候開始的?沒有關系,我不在乎,就是隨口問問?!?/p>
我對女店家心里那點小九九一清二楚。我在她這里辦的卡也還沒有消費完,我還會來她店里擦鞋。對她經(jīng)營上的不夠誠信,我不以為然,但可以理解和接受。多收一元兩元,對她來說增加了收入,對我而言可以忽略不計。我如果因此而生氣,反而顯得自己小氣;如果我因此不到她店里消費,附近還真難以找到替代。
我這樣做算不算縱容不誠信,助長歪風邪氣呢?我認為沒有這樣嚴重。雖說對商家而言,誠信經(jīng)營是基本守則;但誠信的準則,不宜用一根尺子量所有的人。我們不能對每一個從事擦鞋這樣營生的人,在誠信上提出太高的要求,她的關注點可能更多地是在怎樣多掙每一塊錢上,對誠信馬馬虎虎過得去就可以了。
同樣地,雖說社會公德需要人人遵守,但我們不能用同樣的標準要求所有的人,要求也有人做不到。如果一輛高級轎車橫在馬路上阻礙交通,我會毫不猶豫與之理論,或打電話讓交警速來處理;而一個拾荒的老婦人在馬路上收拾散亂的荒貨,我可以心平氣和地等她。一個擦鞋的耍點小聰明,我可以坦然接受;但如果是大商家偷奸?;?,我會堅決與之斗爭。怎么說呢?社會從來就不可能絕對公平。
我們常說:大事講原則,小事講風格。在日常生活中,法律面前必須人人平等,但在一些小事情上,在面對個體時,不同的區(qū)別對待也許是我們處理人和事的一種智慧,也由此凸顯個人更有人情味、社會更有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