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琥
老王這兩天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在屋里屋外,來來回回,走了無數(shù)趟。
他心神不定的原因是柱子通知他,抓緊把村東頭水塘讓出來,退給集體。春季正是魚咬仔的時候,這不是要他的老命嗎?瞧著自己的老頭急的團團轉(zhuǎn),老伴妮子說,柱子是你一手帶大的,如今他當(dāng)上了書記的,難不成一點面子不給你?
不要提這個沒良心的小兔崽子,六親不認的東西。老王氣的把牙齒咬得吱吱響。怎能不讓老王生氣呢!柱子從小失去父親,只有母子倆相依為命,日子過得那個艱難,飽一頓,饑一頓是常事。后來多虧老王經(jīng)常把柱子帶回家,對他就像自己親兒子一樣看待。資助他上學(xué)念書,這小子也爭氣,學(xué)習(xí)一直優(yōu)秀,而且他大學(xué)畢業(yè)后,順利地考上公務(wù)員。今年又調(diào)回到本鄉(xiāng)做書記,這可把老王高興壞了,逢人就夸柱子有出息。那成想還沒有高興幾天,新上任的柱子第一把火就對準他。
老王自從幾年前從村支書退下來后,閑不住的他就把村東頭閑置的水塘疏浚了一下,在里面養(yǎng)起了魚,塘埂上種上了一些花花草草。一年到頭不但經(jīng)濟上能賺個幾萬元,而且水塘周圍環(huán)境那叫個美呀,喜得老倆口日子過得那個叫愜意。
一想到舒服的日子,就要被無情剝奪,老王心痛得整宿整宿睡不好。從小疼大的小兔崽子一點不講情面,去找了好幾次,就知道跟老子打官腔。你說能不讓老王氣憤嗎?氣得老王在村里頭都感覺抬不起頭,看到村民竊竊私語就以為是在嘲笑他。
叔,你老在家了?!爸ㄑ健币宦?,院門被推開,一個大小伙子走了進來。不是別人,進來的正是老王嘴里的小兔崽子——柱子。
老王正準備推著一車魚飼料,去村東頭水塘喂魚。一見來人臉馬上黑了下來,扭過臉,不理不睬。坐吧,瞅著尷尬場面的妮子也不想他們爺倆下不了臺。這爺倆好像兩個剛斗過架的公雞,一個昂著腦袋,一個不服輸?shù)恼局?/p>
不啦,姨,我來幫叔去塘里喂魚。柱子一邊說話一邊走過去推車。老王大手一甩,整個身體好像吹起的氣球隨時都要爆炸似的。
你走吧,水塘都不保了,還喂個屁?我們高攀不起你這個青天大老爺。
叔,我是你一手帶大的,從小就教育我,不去貪集體的一根針一根線。水塘是集體的,目前在你手里養(yǎng)魚,什么手續(xù)沒有?不是侵占集體資產(chǎn)嗎?是不是!
那不一樣,我可沒有占集體的便宜。村里的老百姓誰不知道,水塘閑置好多年,淤塞嚴重,沒有人清理。是我退休以后,重新一鍬一鍬把土挖上來的,增加了蓄水面積,重新讓水塘活了。我是在里面養(yǎng)魚獲利,也是我勞動應(yīng)該所得呀,并且水塘下游老百姓莊稼地也有水灌溉,也有收益呀。我白用了嗎?你說我沒有功勞嗎?
有!有!柱子連連點頭。
還有你,這幾年過年過節(jié)還不是吃老子養(yǎng)的魚嗎?
是的,是的!柱子下意識地用手抹了一下嘴,仿佛嘴里還殘留著魚香味似得。
你倒好,你一回來,不但沒有沾到你半點光,倒給老子先來個下馬威,非要我把它退回給集體。你說在理嗎?
叔,你老說的情況我能不了解嗎?但是說來說去,水塘它屬于集體財產(chǎn),你既沒承包又沒交租金,是不是?現(xiàn)在全鄉(xiāng)上下都在進行空間治理,把一些被私人侵占的東西退還給集體。你老是老支書老黨員,覺悟高,你更應(yīng)該為全鄉(xiāng)起個模范表率作用。
老王的臉不知道何時好像一下子染上了一片晚霞,紅里透著白,張了張嘴沒有發(fā)出聲音。
柱子繼續(xù)說,你說的也有理,叔,水塘是你疏浚的,也沒有耽誤老百姓農(nóng)田灌溉。但是這幾年你無償使用,也該退給集體了。你看我說的對不對?
理是這個理,可是我就舍不得呀!說著說著,老王眼圈一紅,模糊起來。
叔,你放心,經(jīng)過我們集體討論,水塘一起拿出來拍賣,你老可以參與競拍。只要同等條件,你老優(yōu)先,水塘還會是你的。
真的嗎?
那你小子早不說。妮子,炒兩個小菜,咱爺倆喝兩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