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的記號

山東聯(lián)盟化工集團有限公司 陳曉霞

一個叫上丁的小姑娘2014年冬季出現(xiàn)在作家唐樹的博客里。小孩出生并不稀奇，每天都有千萬個生命降臨世界，我感興趣的是，上丁的出生像忽然劃燃的一根火柴，照亮了唐樹的另一個世界。

因為事關(guān)天意因緣，這本記錄上丁3年成長的書稿，取名《神派她來》。這是一本給人溫暖和愉悅的好書，是幾乎每個家庭都會經(jīng)歷的辛苦甜蜜的養(yǎng)育實錄。你可以當散文讀，因為即便信手拈來，作家的文字照樣自帶光芒。比如，他說：“每個嬰孩都是上天派給我們的，一開始他們和神是有聯(lián)系的。他們感知這個家庭和家庭成員，一束光亮可以使他們瞇縫起眼睛，一聲大的響動會讓他們手臂一抖現(xiàn)出驚恐。人間的一切他們都不知道，他們的一切，我們也不知道。所以，嬰兒一開始，只能和神有聯(lián)系?！边@完全是文學的表達，溫雅、感性，觸角伸向神秘的生命源頭，說出了許多人心中一閃而過不及捕捉的隱秘感受。當然，你也可以把它當成育兒參考，因為作者不僅在看護喂養(yǎng)方面研究過一些專著，而且還有許多新鮮有趣的獨家發(fā)現(xiàn)。書中作者寫道：“我讓她的臉在我的肩頭之上，這樣，她的目光越過我的肩頭，會看到我所走過的‘路上的風景’。我確信這種直立的抱法會給她更加寬闊的視界，更適合觀察事物。”“我配合腳步，東一句西一句地胡亂唱來，她就能感覺到運動的韻律和歌聲的旋律，她就迷迷糊糊睡著了。大人們以為是毫無意義的東西，在我孫女這里絕對有意義?！?/p>

但這本書真正打動我的，是一個生命對另一個生命的觸動和影響。一老一少，中間隔著60年光陰，往往無意間的一些碰觸，就會激起悠遠的回響。在給孩子上戶口的記錄中，我們看到了一個人與社會關(guān)系的首次確定，戶口本上司空見慣的表格項目，因為即將成為小孩子的一生標注而顯得意味深長。白紙黑字落下去，小生命與老家、與戶主從此就有了牢不可破的內(nèi)在關(guān)聯(lián)，這是多么嚴肅重大的一件事。還有，小姑娘回自己家過了周末，回來問爺爺“太奶叫什么名字？”這讓作者有了輕微的痛，因為家里原有一個家譜，破“四舊”時被他燒掉了。幾十年過去，多少記憶都被雨打風吹去，想必當年的莽撞之舉在歲月磨礪下也只剩下淡漠的影子，但小孩子的提問再次把令人痛心的事實擺到了面前，他寫道：“這幼稚的一把火，燒毀了我和先人的聯(lián)系。我的列祖列宗的名字，就消散在冥冥之中了，一個家族的譜系再也無法復原了。”

繁衍是生命的本能，而人類與其他生物的區(qū)別，就在于對后代的教育和引領(lǐng)。關(guān)于教育，唐樹認為，孩子的道德文化、行為氣質(zhì)、才能膽略都是后天培育出來的。大多數(shù)情況，是父母的高度決定了子女的高度?；蛟S是基于這種觀點，唐樹與孫女的交流常有一些與眾不同。他有意使用一些文雅詞語，同時給孩子多方面的體驗。比如他把小孩放在床上，說“自己躺一會吧，不勝感激”，他抱她站在陽臺上，說“看外面，白雪皚皚”，他帶她見識飛云、風雨、籠中鳥及流浪貓，鼓勵她掐豆角、扔垃圾、拿東西、做判斷。這樣的引導像一顆顆美好的種子在孩子心里生根發(fā)芽。于是，我們看到，不到兩歲的上丁，已經(jīng)會用“大雪飄飄”“燈火輝煌”形容她看到的景象，還會說出“開燈費電”這樣極為節(jié)儉懂事的話語。

現(xiàn)在，神派來的女孩正在父母和爺爺奶奶撐起的愛的空間里快樂成長。她可以從容與文學泰斗王蒙對話，也可以說出“我要給大海寫個記號，免得大海忘記了我們，我們也忘記了大?！边@樣詩一樣的語言。我相信，在一雙雙愛的大手的牽引下，唐上丁小朋友，一定會成為一個很棒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