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東興
仕女畫是以女性形象為描繪對象的人物畫,最早出現(xiàn)在魏晉南北朝,描繪的對象主要是賢德善良的女性和神話傳說中的仙女。到了唐代,出現(xiàn)了展現(xiàn)當時上層婦女閑逸生活的紀實畫,如周昉的《簪花仕女圖》、張萱的《虢國夫人游春圖》。五代、宋、元時期出現(xiàn)展現(xiàn)平民生活的紀實畫,平民女子也出現(xiàn)在了畫家的筆下,如五代周文矩的《重屏會棋圖》、北宋王居正的《紡車圖》。明、清時期,畫家們樂于從戲劇、小說、傳奇故事中提煉仕女形象,如明代仇英的《列女圖》,清代費丹旭的《仕女冊》。近、當代畫家則畫了許多具有時代風貌的展示女性融入社會之后參與社會活動的各種形象,如“五四運動”中的新女性,抗日戰(zhàn)爭、解放戰(zhàn)爭中的巾幗英雄,工作在新中國各個領(lǐng)域的職業(yè)女性。
《迎 春》
女性,從古至今都是畫家的一個關(guān)注點,只是不同的時代有著不同的歷史背景,表現(xiàn)出來的女性形象有所不同罷了。
我喜歡畫古裝女性,創(chuàng)作素材多取自古典文學、歷史典故、民間傳說、精典戲劇,因此我勤奮地師法前輩大師的繪畫技法、揣摩他們的取材技巧,努力攻讀各類書籍,從中汲取營養(yǎng)。我在研讀前輩的畫論和畫作中,在多年的創(chuàng)作實踐中,悟得畫古裝人物有兩個要點:一是要懂歷史文化,一是要畫得傳神。
先說說為什么要懂歷史文化。
我在研讀張彥遠(唐代)的《歷代名畫記》時,看到了這樣一段文字:“若論衣服、車輿、土風、人物,年代各異、南北有殊,觀畫之宜,在于詳審。只如吳道子畫仲由,便戴木劍;閻令公(閻立本)畫昭君,已著幃帽。殊不知木劍創(chuàng)于晉代,幃帽興于國朝(唐)。舉凡此例,亦畫之一病也。且如幅巾傳于漢魏,冪離起自齊、隋,幞頭始于周朝,巾子創(chuàng)于武德(北朝北周武帝)。胡服靴衫,豈可輒施于古象?衣冠組綬,不宜長用于今人。芒屩非塞北所宜,牛車非嶺南所有。說辯古今之物,商較土風之宜,指事繪形,可驗時代?!边@段文字給我的啟示是——畫人物要尊重時代背景,因此我們應該努力做到以下幾點:
1、養(yǎng)成讀書習慣,特別是養(yǎng)成創(chuàng)作前根據(jù)創(chuàng)作需要,認真查閱相關(guān)史料的習慣,一定要使人物的造型與之相吻合,絕不主觀臆造。
2、養(yǎng)成研讀古畫的習慣,因為古人畫古人猶如今人畫今人,其人物的著裝、生活用具、生活環(huán)境、活動形式的描繪都是那個時代的寫照,可供我們參考。
3、多看正史劇,無論是戲劇還是電影、電視劇,劇中的歷史故事、生活場景、人物服飾都是經(jīng)過創(chuàng)作人員對歷史考證之后呈現(xiàn)出來的,是我們的活教材。
4、人物畫當尊時代,無論是古人,還是今人,都生活在一個特定的時代,不可避免要打上時代的烙印。畫人物,必須反映人物的時代特征,我們要在這方面多下功夫。
李東興,河北省注冊陶藝師,1971年生,唐山市人。大專,自幼隨父學藝,陶瓷世家,父親,李景海,著名陶瓷藝術(shù)家、省大師、終身成就獲獎得者。早年在校先后由陳壯、張平安二位老師教授美術(shù)基礎(chǔ)課,在素描、色彩、寫生及繪畫理論打下基礎(chǔ),在父親引導下,學習國畫人物,尤以仕女畫擅長,后又拜孫立生、馮霖章二位藝術(shù)大師繼續(xù)深造,受益匪淺。自上世紀90年代,進入陶瓷行業(yè),從經(jīng)商陶瓷到從事陶瓷藝術(shù)創(chuàng)作的20余年的藝術(shù)探索中,逐漸形成人物造型準確、設色淡雅、形象秀美、生動的獨特畫風,在近年多次評比中屢獲嘉獎,近兩年,探索人物與潑彩相結(jié)合的畫風,追求真善美的藝術(shù)風格,頗受業(yè)界專家的贊許與肯定,為唐山陶瓷藝術(shù)作出了貢獻。
2007年在上海民族藝術(shù)博覽會骨質(zhì)瓷雙面畫《紅木雕花插屏·清音秋韻》獲銀獎;
2011年20寸座盤《秋韻》在首屆唐山市工藝美術(shù)、陶瓷藝術(shù)大師評審中獲得二等獎;
2011年在首屆唐山市工藝美術(shù)、陶瓷藝術(shù)大師評審活動中,被評為唐山市一級工藝美術(shù)大師,以及陶瓷藝術(shù)大師;
2013年《夜宴圖》在“唐山金融中心之光”第十六屆唐山中國陶瓷博覽會名家名作展評比中獲銀獎;
2014年《月上柳梢頭》在“長城國家公園杯”河北省藝術(shù)陶瓷暨包裝設計大賽中榮獲金獎;
2014年《月上柳梢頭》作品被“長城國家公園”收藏。
再說說如何才能畫得傳神(這只是我個人的創(chuàng)作體會,膚淺之見請同行指正):
第一,以形寫神。這一點我想以前輩的畫論來論述:
清代畫家鄒一桂在《小山畫譜》中說:“譬如畫人,耳目口鼻須眉一一俱肖,則神氣自出,未有形缺而神全者也。”
清代畫家沈宗騫在《芥舟學畫編》中說:“然所以為神之故,則又不離乎形。耳目口鼻自是形之大要,至于骨骼起伏高下,皺紋多寡隱現(xiàn),一一不謬,則形得而神自來矣?!?/p>
以形寫神之外還要注重“寫心”。南宋陳郁說:“寫其形,必傳其神,傳其神,必寫其心,否則君亍小人,貌同心異,貴賤忠惡,奚自而別?”那怎么寫心呢?我的個人體會是:抓住人物的瞬間動態(tài),以姿勢表現(xiàn)人物的內(nèi)心活動。
南宋文人陳造在《江湖長翁集》中說:“使人偉衣冠,肅瞻眂,巍坐屏息,仰而視,俯而起草,毫發(fā)不差,若鏡中取影,未必不木偶也。著眼于顛沛、造次、應對、進退、顰頞、適悅、舒急、倨敬之頃,熟視而默識,一得佳思,急運筆墨,兔起鶻落,則氣正神完矣?!痹嫾彝蹊I在《寫像秘訣》中說:“彼方叫嘯談話之間,本真性情發(fā)現(xiàn),我則靜而求之,默識于心,閉目如在目前,放筆如在筆底?!坠つz柱鼓瑟,不知變通之道,必欲其正襟危坐如泥塑人,方乃傳寫,因是萬無一得,此又何足怪哉?吁吾不可奈何矣!”
《黛玉葬花》
因此,“寫心”是我們在畫里讓人物能傳神的第二個要點。
讓人物能傳神的第三個要點是“肖品”。清代畫家鄭績在《人物畫論·肖品》中說:“寫其人不徒寫其貌,要肖其品。何謂肖品,繪出古人平素性情品質(zhì)也?!?/p>
我對“繪出古人平素性情品質(zhì)”這句話的理解是:將欲描繪的人物放進其所處的那個時代,那個環(huán)境,那個事件,那個時間點。準確地把握人物的品格秉性,以及其在那個節(jié)點的內(nèi)心活動和情態(tài)。我們來看鄭績對《磻溪垂釣圖》的評論:“嘗見《磻溪垂釣圖》寫一老漁翁,面目手足,簑笠釣竿,無一非漁者所為,其衣褶樹石頗有筆意,惜其但能寫老漁不能寫肖子牙之為漁。蓋子牙抱負王佐之才,于時未遇,隱釣磻溪,非泛泛漁翁可比。即戴笠持竿,仍不失為宰輔器宇也,豈肖寫漁翁便肖子牙耶?推之寫買臣負薪,張良進履,寫武侯如見韜略,寫太白則顯有風流,陶彭澤傲骨清風,白樂天醉吟灑脫,皆寓此意。倘不明此意,縱煉成鐵鑄之筆力,描出生活之神情,究竟與斗牛匠無異耳。”
“肖品”,若畫古人,則須研讀歷史,若畫今人,則須深入現(xiàn)實生活。
因為我的古裝仕女,皆取材于古典文學、歷史典故、民間傳說、精典戲劇,所以我作畫從不隨意動筆,我要將這些原材料讀懂讀透深入其中之后,才會下筆。比如我取材于歐陽修《生查子·元夕》的瓷板畫《月上柳梢頭》。當我讀到“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不見去年人,淚濕春衫袖”并被其感動,決定以詞中內(nèi)容為角本創(chuàng)作瓷畫的時候,沒有匆忙下筆,而是一直在心里反反復復地體味詞中的意境和人物的心里活動,直到我被感動得也淚濕衣衫,禁不住要把內(nèi)心情緒宣泄出來的時候,我才開始動筆,繪畫的過程中仿佛不是畫詞里的人,而是在畫自己,一泄而暢,一揮而就。我——成功了。我將自己,將詞中的人物情態(tài)表達得淋漓盡致……這件作品在2014年“‘長城國家公園杯’河北省藝術(shù)陶瓷暨包裝設計大賽”中獲得金獎。之所以能獲獎,是因為我走進了詞里,走進了那個環(huán)境,成了詞中的人物,并讓詞中的人物活靈活現(xiàn)地走進了畫里。
《秋 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