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美]克里斯·安德森 譯|馬丁格
漂浮于寬闊的悲傷之河。
穿過峽谷。明亮的太陽。
既無慰藉,也不覺荒涼,而是別的什么。
我讀高中時可不一樣
每個早上高高興興醒來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每件事都很簡單
而現(xiàn)在快樂如此稀薄
和淡漠,像是離我很遠。
我不斷把喜林芋斷枝扔進
小花瓶,除了澆水
什么也沒給,卻不停生長。
現(xiàn)在房子里到處都是。
我想著這些喜林芋。記錄著它們的生長。
還有早上的霧,我想著日頭上來
霧如何慢慢散去。
還有樹葉。星辰。有時候
未經(jīng)審視的生活值得過。
薦詩丨 馬丁格
以拍攝游民題材聞名的導(dǎo)演徐童,拍過一個講算命先生厲百程的紀錄片。來找厲百程算命的人,大多是和他一樣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人??戳嗣總€人為生存而掙扎出千奇百怪的姿態(tài),徐童問厲百程:“這種沒有任何樂趣的生活,活著還有意義嗎?”
老厲的反問令我記憶深刻:“沒樂趣就不活了,你這話說得太無情了?!?/p>
因為這句無情之問,我才意識到,如果拋開蘇格拉底最初的語境,我們現(xiàn)在所謂“未經(jīng)審視的人生不值得一過”說起來多么輕松,充滿了知識階層的自以為是。如果你篤信于此,那么很可能你還會有一套關(guān)于“什么樣的人生值得過”的理論,并且對任何偏離理論的人感到難以理解和認同,就像悲天憫人的徐童會在算命先生面前將樂趣和人生意義畫等號。
這首詩以不容置疑的語氣告訴我們,未經(jīng)審視的人生值得過,反倒是所謂的審視,剝奪了人生大半樂趣。審視意味著在生活的每一個細節(jié)處保持覺知,做清醒的、主動的選擇。但對人生的審視,往往難以脫離時代趣味和同輩壓力,反而異化成對一些外在目標的追求。認為生活應(yīng)該有樂趣,和認為活著應(yīng)該有意義一樣,是一種同義反復(fù);而聲稱未經(jīng)審視的生活同樣“值得”過,也并沒有好到哪去——在給出“值得”這個判斷的時候,作者已經(jīng)再次陷入理論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