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石
老戴不老,四十出頭,只是一副迂夫子的作派,很早就被人稱之為老戴。
老戴除了是作家,還是名科級干部,不過是非領導職務。
老戴的文采出眾,詩歌、散文、小說發(fā)表了不少。據(jù)說,組織上曾考慮提拔老戴去文聯(lián),可老戴不去,說我寫作是愛好,這要將愛好變成職業(yè),就找不到樂趣了。不過,老戴的本職工作確實太過一般,機關煩雜的事務性工作,一概沒有興趣,連應付了事都應付不好,就算是寫個領導講話,也是寫得詩情畫意的,領導會上一念,要多別扭有多別扭。
如此老戴,在單位自然邊緣,領導也不派他工作,即便派了,也是湊個人頭。這不,單位要抽調(diào)干部駐村扶貧,那會兒各級對扶貧工作還不是太重視,單位自然派了老戴湊人頭,駐村擔任扶貧工作隊長。
這事,一般人都不愿意去,可老戴愿意,平常還找不到機會深入農(nóng)村體驗生活,這下倒好,不但可以積累寫作素材,還有補助。
可想而知,老戴的扶貧工作肯定也是做不出什么名堂來的,基本上不聞不問,就是問,也是問不到點子上。整天價地跟村民閑聊,聽村民講故事、講風俗、講傳統(tǒng),素材那是搜集了一大堆,創(chuàng)作靈感亦如泉涌,作品雪片般一篇一篇的,發(fā)表了不少,還得了好幾個大獎小獎的。
可惜好景不長,老戴駐村一年之后,各級對扶貧工作越發(fā)重視起來,扶貧辦經(jīng)常下來檢查,發(fā)現(xiàn)老戴的工作隊長干得是一塌糊涂。單位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準備將老戴召回,可老戴死活不肯,考慮到老戴與村民混得風生水起,群眾基礎總歸不錯,便另外增派一名干部擔任工作隊長,充實幫扶力量,而老戴便成了扶貧工作隊員。
如此,老戴更是逍遙自在了,一門心思跟群眾“打成一片”。
接替老戴的第一書記小支,對于老資格的老戴,那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由著他的性子,權(quán)當沒有老戴這個人。
別看小支年紀不大,做事挺實在,項目建設風風火火的,還建了個農(nóng)民書屋,這給了老戴閑暇時一個好去處。
來書屋看書的人不多,但總有一些,大都是孩子。村里有個完小,有那么七八十號孩子,下午放學,還有些時間,就會有那么幾個十來歲的孩子來書屋看書,也算是別樣景致。別看老戴迂,卻是有些玩童心態(tài),沒幾天就跟這些孩子混得熟了。孩子們在書屋看書打鬧,有時也寫作業(yè),做數(shù)學、寫作文,數(shù)學老戴沒興趣,而作文老戴便來勁了,主動給孩子們輔導,教孩子們?nèi)绾螛?gòu)思、如何措詞,還真別說,經(jīng)老戴輔導的作文,一準被老師作為范文。久而久之,來書屋寫作文的孩子越來越多,有時塑料凳子都不夠坐的。不知不覺,老戴儼然成了孩子們的課外作文輔導員。還是小支靈機一動,老戴,要不干脆跟小學合作,舉辦一些讀書寫作活動吧?老戴心里一動,心想如今都說扶貧扶智,這扶智可得從娃娃抓起,算是扶貧工作的重要內(nèi)容,老戴其實也想為扶貧工作做些事,自然欣然接受。
馬不停蹄地,老戴挑燈夜戰(zhàn),制定了一個“小小作家寫作營”計劃,找了村完小的梅校長商量,巧了,梅校長也是個文學女青年,自然一拍即合。說起來也挺簡單的,不過是老戴到村完小給高年級的小孩講講課,或者組織孩子們讀讀書,組織一些讀書命題征文活動,老戴還貢獻了部分稿費,給獲獎的孩子發(fā)一本書一支筆或者一個書包,當然,有時也得發(fā)點巧克力、玩具什么的,都是孩子,如此才能培養(yǎng)他們讀書興趣。還不止這些,老戴還調(diào)動他在文學圈的資源,邀請些有些名氣的童話作家、少年作家來村里,跟孩子們一起學習玩耍,甚至辦了一份所謂《小小作家報》,專門刊登孩子們的作文,那可是有稿費的,雖然不多,幾塊十幾塊而已,都是從老戴個人稿費中支出。
那段時間,老戴出奇地忙,白天晚上的,有時休息日都不回家,與梅校長一道,帶著孩子們“上山人地”、村里村外“采風”,舉辦各種有趣或者沒趣的活動,不亦樂乎。
老戴是什么人,本地知名作家,他調(diào)教出來的學生,作文水平與同年齡段的孩子比較,那水平自然是水漲船高。半年之后,縣里組織了一次小學生讀書征文活動,清水村完小自然組織孩子們參加,經(jīng)過老戴輔導的征文,竟然有三篇獲了獎,其中還有一個一等獎。一個村級完小,能取得如此成績,在全縣引起不小轟動。一時之間,種類新聞媒體和上級領導接踵而至,好不熱鬧。
年底,老戴被評為扶貧工作先進個人,而且是全省的。老戴雖然獲獎無數(shù),但因為工作出色而拿到的先進,破了天荒。
這以后,老戴依舊呆在村里扶貧跟孩子們斯混,雖然個人文章發(fā)表得比以往少了,但勁頭卻是更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