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清涼入夢來
——詠枕詩趣

◎繆士毅

枕頭，是睡眠的伴侶，恰如人們所吟道：“誰說繡枕小，夜夜有好夢。”古往今來，文人墨客寫下了許多詠枕詩句，細細品賞,別有一番情趣。

枕頭入詩歷史悠久，《詩經(jīng)》中就有“輾轉(zhuǎn)伏枕”之吟唱。唐代劉禹錫有詩贊枕曰：“縱使涼飆生旦夕，猶堪拂拭愈頭風?！痹娙苏J為枕頭不僅可以乘涼，且可以治頭風。唐代岑參的“枕上片時春夢中，行盡江南數(shù)千里?！钡莱隽苏眍^、夢境、睡眠、健康的辯證關(guān)系，讓人品味不已。唐代杜牧的“永日一欹（yǐ）枕，故山云水鄉(xiāng)”，別有一番意境。有趣的是，古時有的瓷枕兩側(cè)刻有詩句，謂之枕上題詩，如“久夏天難暮，紗廚正午時。忘機堪晝寢，一枕最幽宜”“半窗千里月，一枕五更風”等，這些題枕詩句道出了夏夜里枕著瓷枕入眠，涼爽恬然的情景。

枕頭種類眾多，唐人張祜對黃楊木枕喜愛有加，在《酬凌秀才惠枕》詩中寫道：“八寸黃楊惠不輕，虎頭光照簟文清?？招南氪司壋蓧?，拔劍燈前一夜行?！痹娙苏J為以黃楊木枕饋贈親友，亦是上乘禮物。藤枕，用藤籮之條編制而成，是夏季人們使用之物，呂舸《藤枕》詩贊道：“藤枕消閑處，炎風一夜涼?！彼未　短僬怼吩娫唬骸柏撸▂ǎn）藤新織就，一榻共清涼?！笔?，用石料做成的枕頭，與竹席配伍，為乘涼之物，宋代王安石《次韻信都公石枕蘄?。╠iàn）》道：“端溪琢枕綠玉色，蘄水織簟黃金文。翰林所寶此兩物，笑視金玉如浮云?！蓖哒恚褪翘罩频恼眍^，在宋代甚為常見，如宋代詩人蘇東坡寫道：“暫借藤床與瓦枕，莫教孤辜竹風涼。”北宋張耒吟道：“烈日炎風鼓大爐，藤床瓦枕開門居?！敝裾?，在宋代時已為人們所用，如宋代張元干寫道：“布衾竹枕自穩(wěn)暖，此念灰冷百不憂?！彼未煲顚χ裾矸Q頌有加，在《竹枕》詩中吟道：“早晚報平安，一覺我自適?！贝烧?，是夏季納涼的極佳寢具,人們在夏天更喜歡枕瓷入眠。北宋張耒在《謝黃師是惠碧瓷枕》詩中說：“鞏人作枕堅且青，故人贈我消炎蒸。持之入室涼風生，腦寒發(fā)冷泥丸驚?！边@是詩人對瓷枕的由衷贊美。相傳，清代乾隆皇帝喜愛清涼沁膚的瓷枕，有一次得到一個瓷枕后，不禁詩興大發(fā)，題詩曰：“瓷枕通靈氣，全勝玳與珊。眠云渾不覺，夢蝶更應安?！?/p>

我國傳統(tǒng)的中醫(yī)藥更是與枕頭結(jié)下了不解之緣，做成了形形色色的藥枕，有綠豆枕、蠶桑枕、決明枕等，其中菊花枕較普遍，恰如民諺云：“菊枕常年置頭下，老來輕身眼不花?！彼未娙岁懹嗡赜小笆站兆髡怼钡牧晳T,其《劍南詩稿》記載:“昔年二十時,尚作菊枕詩。采菊縫枕囊,余香滿室生。如今八十零,猶抱桑荷眠。榕下?lián)崆嗟?，意氣白發(fā)春。”他還留下了不少贊詠菊花枕的佳句,其《老態(tài)》詩云：“頭風便枕菊,足痹倚藜床。”更借菊枕感嘆：“采得菊花作枕囊，曲屏深幌閉幽香。喚回四十三年夢，燈暗無人說斷腸?！痹膶W家馬祖常寫詩贊美菊花枕保健作用：“半夜歸心三徑遠，一囊秋色四屏香?！敝兴帥Q明子也常用于制枕,宋代詩人黃庭堅在《種決明》中寫道：“枕囊代曲肱，甘寢聽芬苾（bì）。老眼愿力余，讀書真成癖?！痹娙耸①潧Q明子枕清熱安神、明目助眠的作用。明代詩人朱之藩的《決明甘菊枕》詩：“無如藥裹最相安，……熟寢通宵即大丹?！绷攘葦?shù)語道出了用決明子、菊花做成的藥枕使人睡得香、賽過仙丹。

古往今來,人們常以書為枕，“三更有夢書作枕”。枕邊書墨香，枕著枕頭看書，古已有之，宋代詞人李清照在《攤破浣溪沙》寫道：“枕上詩書閑處好，門前風景雨來佳。”詞人枕上翻書、家中觀景，情趣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