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長恨歌》主題辨析

余玲

內(nèi)容摘要：對于白居易《長恨歌》的主題，歷來有多種理解，其中尤以批判李隆基“重色誤國”這一說法最為普遍。文章卻認為《長恨歌》是關于性格悲劇的，其主題意在歌頌美好的愛情，同時批判李隆基寡義優(yōu)柔的性格缺陷。

關鍵詞：《長恨歌》 主題 歌頌愛情 寡義優(yōu)柔

白居易的《長恨歌》實在是一首朗朗上口又不乏經(jīng)典名句的長詩。其文句通俗，內(nèi)涵深刻，情思綿綿，非常適合中學生誦讀。但對作品主題的理解和人物形象的賞析，尤其是作品主題的理解，筆者以為現(xiàn)今的中學生還是非常需要教師的引領和指導的。這里，筆者從作品主人公之一——唐玄宗李隆基的形象入手，談談對這部作品主題的粗淺理解，以期拋磚引玉，得到更多同行的指點和幫助。

有許多讀者認為該詩要表現(xiàn)的是李隆基的“重色誤國”，筆者以為這樣的理解有失偏頗，這樣的說法對李隆基的要求實在是太過苛刻了。李隆基確實貴為皇帝，但我們還應該看到他首先是一個人，作為一個人，他也應該有人的七情六欲，他也需要擁有愛情。我們不應該因某個人的身份而給他貼標簽。這種“貼標簽”的做法在歷史上和現(xiàn)實生活中都是存在的，但這種做法實在是侵犯了人權，更是輕視了人性的存在。

撇開人權人性，我們再從白居易個人的生活來推測他在作品中對李隆基與楊玉環(huán)愛情生活的態(tài)度。白居易本身就是一個一輩子“追求”女人與愛情的文人。那一句“櫻桃樊素口，楊柳小蠻腰”，多么醉人哪！白居易大半輩子就那么偎紅倚翠，在家“超編制”地蓄養(yǎng)家妓（家妓，即豪門大戶蓄養(yǎng)的歌妓，起源于春秋戰(zhàn)國，唐代的文人也大都熱衷于此道），侍妾三年一換——而這也正是白居易被人視為“無良文人”的主要原因。文為心聲，有如此生活情態(tài)的一個文人，怎么會寫詩文借李隆基與楊玉環(huán)的愛情故事來怪罪李隆基“重色誤國”呢？

根據(jù)白居易相關詩文透露的信息，他或許確實“超編制”地蓄養(yǎng)家妓，但那在唐代似乎也應該是無傷大雅地迎合了蓄養(yǎng)家妓的大風氣，就像唐代貴族時不時出門做個道士道姑一樣。白居易或許也確實三年一換侍妾，但白居易“三年一換”換下來的侍妾都是允許甚至幫助她們找了戶主結(jié)婚生子的呀。曾經(jīng)被認為“風流才子”“無良文人”的白居易實際上還是很尊重女性的，他對女性的尊重雖然不像賈寶玉那樣全盤肯定，但他能實實在在用自己的身份、名聲和財力為那些遭受不公正待遇的女性奔走、呼號，這一點我們可以從他的《上陽白發(fā)人》《琵琶行》等作品中深刻體會到。試想，有如此女性觀念的士大夫，怎么可能認為“紅顏”是“禍水”呢？有如此心性的文人，怎么可能持有“愛情會亡國”的觀點呢？所以，筆者認為，《長恨歌》中，白居易首先是肯定李隆基和楊玉環(huán)的纏綿愛情的，《長恨歌》首先是對李隆基和楊玉環(huán)愛情的記錄與歌頌。

誦讀《長恨歌》，讓我們相信李隆基與楊玉環(huán)彼此相愛，讓我們相信因為愛情，李隆基可以為楊玉環(huán)“上九天攬月，下五洋捉鱉”。是的，在李隆基能力范圍之內(nèi)，他為楊玉環(huán)做了很多。他“后宮佳麗三千人，三千寵愛在一身”。他讓楊玉環(huán)“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憐光彩生門戶”，甚至讓天下老百姓產(chǎn)生嫉妒羨慕之心，讓他們“不重生男重生女”。李隆基的“春從春游夜專夜”，他與楊玉環(huán)“仙樂風飄處處聞”“盡日君王看不足”，讓我們看到他對楊玉環(huán)的欣賞與愛戀。但是，讓我們仔細想想，李隆基對楊玉環(huán)的愛是不是上升到包含尊重的“愛慕”，甚至是無條件生死相依了呢？其實不然。不說其他資料里提到的關于李隆基曾經(jīng)移情別戀的橋段，就是單純指《長恨歌》里的李隆基這個人物形象，筆者以為他的愛也是有折扣的。筆者以為李隆基對楊玉環(huán)的愛是基于不平等的高高在上的帶有一定施舍成分的愛戀而不是“愛慕”。

如果比較李隆基對楊玉環(huán)的愛和夫差對西施的愛，雖然同樣是君王對女子的愛戀，夫差對西施的愛就顯得更純粹更堅定。于是，我們會發(fā)現(xiàn)，就是因為少了那么一丁點的“純粹”與“堅定”，使得臨危（安史之亂）會傳位給兒子的李隆基在面對愛情與“三軍不發(fā)”的危情時，自然也只能是“君王掩面救不得”的膿包樣而不是堅定地維護“純粹的愛情”（當然，他的愛本來就不夠純粹與堅定）。不知道這是“有條件的愛”的悲劇還是晚年李隆基逐漸失去魄力和雄心之后的性格的悲?。?/p>

至于“安史之亂”之后，自身安全回宮的李隆基思念楊玉環(huán)，這份情意不容我們懷疑，這個時候的“思念”應該是真實的。一邊是“睹物思人”——“太液芙蓉未央柳”，一切皆依舊，如面的芙蓉、如眉的柳怎能不令多情的才子李隆基懷念當年的卿卿愛人？一邊是脫離政治權利中心，生活在太極宮甘露殿被變相軟禁的曾經(jīng)的一代明皇李隆基，怎能不因為寂寞孤獨與痛楚而思念曾經(jīng)的愛人楊玉環(huán)？李隆基的“孤燈挑盡未成眠”僅僅只是因為思念楊玉環(huán)么？筆者以為應該還有更多政治上的落寞吧！只是白居易不能明說罷了——白居易哪里能明說：造成“安史之亂”以及你李隆基個人悲劇的正是你李隆基自己，而不是楊玉環(huán)，更不是你們的愛情。

讀《長恨歌》，思作品的主題，析李隆基這個人物形象，筆者以為作品的主題不在于批判李隆基的“重色誤國”，而是在歌頌男女的愛情，同時批判李隆基多情多才卻又寡義優(yōu)柔的性格缺陷。

參考資料

1.李志萍.《長恨歌》三主題之我見﹝J﹞.語文建設，2014（33）.

2.張悅.一篇長恨有風情——《長恨歌》的主題探究﹝J﹞.文教資料，2017（21）.

（作者單位：浙江省諸暨市職教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