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子璇
清晨,我掙扎著起身,揉著惺忪睡眼出了門。迷蒙的薄霧還籠罩著熟睡的城市,街燈含糊不清地散發(fā)出昏黃的光。我和幾個好友在校門口集合,開始晨跑。
我們奔跑在初秋的貢江河岸,緘默無語,在微涼的沉默里努力地去除糾纏在腦中的殘夢?;野档脑茖訚u漸透出些許亮色,我們的衣服也被汗水沁濕。呼吸漸漸粗重,腳步漸漸雜亂,大家的速度放緩,顯然有些體力不支了。該停下了吧?我心想。
正當我心生退意時,自江面上遠遠傳來厚重的鼓聲,隨后,水波聲也清晰了。我們回頭望去。“龍!龍舟!他們在進行劃龍舟訓練!”同伴不禁大喊。一條龍舟赫然入眼:勁挺昂揚的犄角,神采奕奕的雙眸,須髯飄逸,軀干矯健,鱗甲凝金,爪如利刃。抬槳、插水、撥劃,干凈利落,毫不拖泥帶水,號令整齊,節(jié)奏緊湊,龍舟騰舞于陰沉的水天之間,劈波而來。激昂的鼓聲,急促而穩(wěn)健,一如巨龍的心跳,驚碎了混沌的懨懨睡意,驅(qū)散了死寂的沉沉昏暗,振奮了疲憊的身軀。戰(zhàn)鼓已經(jīng)擂響,熱血不住沸騰,隨著巨龍堅如磐石的脈搏再次啟程,一往無前。那一刻,我們已經(jīng)與龍融為一體,同呼吸,共心跳!龍舟甚箭,轉(zhuǎn)瞬間便破浪而去。只是短短的一場練習,沒有觀眾,無人喝彩,一舉一劃卻掠起一陣陽剛之風,點燃了幾顆少年之心。
龍如神明,就非得潛于深淵或隱于九天?其實,龍隨處可見。天氣,關(guān)乎莊稼收成、衣食住行,古人卻依仗龍來興云布雨;皇帝,地位何其顯赫,天下獨尊,卻自詡“真龍?zhí)熳印?。成語中也常見龍的身影:“龍騰虎躍”何等威武雄壯,“龍馬精神”多么精神健旺,“龍鳳呈祥”顯耀祥瑞尊貴……人名地名中有龍,畫里詩間有龍。雖然龍并不存在于現(xiàn)實中,但是它早已成為中國的文化基因,流傳千古,仍舊清晰可觸。遙遙五千年,人們遐想著那楚天驕影,勾勒出它的超凡樣貌,給予它神異能力,賜予它不屈的精神,更賦予了它巍然風骨:寬仁而不畏縮,威嚴而不凌弱。龍,在千千萬萬個幻夢和寄愿中鏗然出世,想象讓它誕生,寄愿卻使它永恒,它已經(jīng)深深滲入中華文化中,化為烙印在心間的圖騰,不可磨滅。
但是,人們對龍的情愫并非普世同適。西方龍就與中國龍大相徑庭。它暴戾的豎瞳麻木不仁,玄黑的雙翼隱天蔽日,噴吐烈焰,身附毒血,堅不可摧的重甲只護一人財寶,銳如長矛的尖牙只報一己私怨。它不配戴上“龍”的冠冕——它和昏君有何區(qū)別!
熟悉的鼓聲再次傳來,打斷了我的邈邈神思。循聲望去,龍舟已至對岸了。我暗自慶幸中國龍的仁厚和奮發(fā),并更加篤定:這,只能是屬于中國的龍。雖有一江之隔,鼓聲依舊,是我們與龍舟的唯一締結(jié),卻如此深穩(wěn)。看不清面孔,看不清動作,甚至看不清輪廓,只見一粒模糊的金黃。但,這重要嗎?
我們只需看到一點:船在動。龍舟一直在迅猛向前。
時代如大江,滾滾東逝,列國為船,中國之龍舟浩蕩前行,長驅(qū)直進,不然就墮至下游,備受屈辱,被潮流無情吞沒。如何是好?龍舟低吟著。唯有舉國朝著同一個方向,聽從統(tǒng)一的號召,拼盡全力,不慕名利,方能成功。億萬人民會聚成國家,不需要細細分辨,個人建設(shè)國家,國家庇佑個人。
其實只需知道一點:船在動。中國一直在飛速發(fā)展。
都說我們是龍的傳人,這并不是揮霍先祖留下的寶貴遺產(chǎn),而是要復(fù)興龍的精神,傳承龍的風骨,助中國龍騰飛于世界!鼓已架穩(wěn),槳已擺齊,前方是漫漫江水,天色晦暗,風云莫測。不改初心,持槳擂鼓,現(xiàn)在,我們就是劃槳者。
(指導(dǎo)老師:王小林)
點評
作者由現(xiàn)實中的劃龍舟思及龍文化,再由龍文化想到中國這條騰飛的龍。應(yīng)該說,文章是由淺入深、逐步推進的,既有對現(xiàn)實的描繪,也有思想的升華,且都圍繞著“龍”這個主題。文章語言簡潔,卻不乏文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