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炳安(廣東)
我植根端州,樹一樣活著,不再年輕。
修復(fù)心靈被釘過的傷口,看清自己的成長,才有了眺望的高度。
可惜我挺直得像樹一樣,不會順著風(fēng)向彎腰,成了風(fēng)打擊的目標(biāo),留下內(nèi)心的疼痛。
樹在雨水的滾燙里,脫了層皮,依然鐵一樣堅硬。
盡管釘在身上的釘子,強制著樹沉默,但疼痛是有聲音的。
我渴望以樹的形態(tài)自由生長,在陽光下變得更安靜;但風(fēng)在端州的每一次吹刮,如狼嚎一樣對著我,使我產(chǎn)生不安的情緒。
一棵樹在端州活了幾十年,怎么會在風(fēng)的打擊下直不起腰?怎么會甘愿被風(fēng)剃光了頭,挪到新的地方而活?
樹的動靜,由風(fēng)決定。
我的方向,由心做主!
像樹一樣穿越黑夜,迎接黎明的鳥鳴。
我一進入夜的領(lǐng)地,在草地踩了幾下,就遭到青蛙的喧天抗議。
仿佛我是竊賊,怕我盜取半點寂靜,踩踏一片安寧;
怕我盜竊溪里的水聲,用來伴奏小夜曲;
更怕我偷去黃金的時辰,打造大批錢幣,買到黑夜的國籍,永久居留,背叛母親的叮嚀。
說真的,坦白些:
我只是偷偷摸摸地拿去了一些零亂的腳步聲,填滿虛空的夜。
絕沒有遠(yuǎn)在他國的人,那么賊眉鼠眼,
把黃河的黃,挖走了百億噸,把自己的欲望抬到登峰造極的高度。
被埋地下,把太多的壓抑轉(zhuǎn)化成堅實的根莖。
只把藤與葉露在山坡的最低處,告訴世界,活著就是幸福。
肉眼看不到它在地深處的生長與想法。
欲望長成數(shù)根藤,擁抱泥土,深藏夢想,唯有夢在土中拱動。
沒有充足的陽光解開藤的心結(jié),只能在地里獨自冥想:
怎樣拼足力量,把貧瘠喂養(yǎng)的根莖長得更壯實?希望你挖出它厚實的根莖,作為果實,向世界展現(xiàn)。
把污泥與苦水吞下,讓欲枯的藤葉返青。
它把自己的甜裹得很結(jié)實。
只有你把蒙在它表面的臟污清洗去,品嘗一下它的滋味,才知爽甜到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