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笠翁對韻》韻腳分析

張茜茜

（中央民族大學(xué)，北京 100081）

前人對《笠翁對韻》的研究多為對詩文內(nèi)容、修辭方式的探索及對中學(xué)教學(xué)的啟示，語音及韻腳的研究較少，多集中于研究韻腳的出韻情況：郭芹納、吳秋本分析了《笠翁對韻》的出韻情況并認為出韻均發(fā)生在鄰韻[1]；韓建立在郭文的基礎(chǔ)上補充了7例出韻和1例錯韻[2]；劉芹補充部分韻腳出韻的原因[3]。本文對《笠翁對韻》的韻腳字進行了全面的分析，研究韻腳在歷時發(fā)展中的押韻情況，并在此基礎(chǔ)上對幼兒和小學(xué)生的學(xué)習提出建議。

1．《笠翁對韻》韻腳分析

1.1 上卷韻腳分析

《笠翁對韻》分上、下兩卷，按平水韻的上平、下平30韻為目，編排而成，共30篇。所用韻腳在明清說唱文學(xué)和漢語普通話中并不完全押韻。

《東》[o?]①用在韻腳的 18②個字中，“空、中、東、公（2）③、宮（2）、弓、蹤、嵩、龍、紅（3）、烘”的韻母在普通話中為 [u?]，“穹、 熊” 韻母為[y?]，“翁”為[u??]，這 14 個字在十三轍中屬于“中東”，十八韻中屬于“東”，共14個，比例為 78%；“風、蒙、曚（2）、蓬（2）”，在普通話中韻腹為[??]，在十三轍中屬于“中東”，十八韻中屬于“庚”，比例為22%。

《冬》[u?]韻腳出現(xiàn)的 20個字，在普通話中,“冬、舂、松、龍（2）、瓏、鐘、濃、蓉、重、宗”韻母為[u?]，“饔、慵、兇、窮”韻母為[y?]，“翁”為[u??]，這15個字在十三轍中屬于 “中東”，十八韻中屬于“東”，比例為 75%。 “風、封、鋒、峰、蜂”在普通話中韻母為[??]，在十三轍中屬于“中東”，十八韻中屬于“庚”，所占比例為25%。

《江》用在韻腳的 13④個字，普通話中韻母為[ɑ?]，部分有韻頭[i][u]，在十三轍中屬于“江陽”，十八韻中屬于“唐”，全部押韻。

《支》[i]用在韻腳的21個字中，在普通話中“枝（2）、卮（2）、詩（3）、脂（2）、時、芝、肢、梔、支、師（2）、遲”韻母為[],“絲（3）、資、姿、詞（2）、茨、思、梔”為[]，這 18個字在十三轍中屬于“一七”，十八韻中屬于“支”，比例為86%。不押韻的有“鶿、兒（2）、為”，在普通話中韻母分別是［ei］, 在十三轍中屬于 “坡梭”“一七”“灰堆”，十八韻中屬于“歌”“兒”“微”，比例為 14%。

《微》[?i]用在韻腳 21 個字中，“非、微、扉、飛（2）、肥、歸（3）、危、圍、幃、巍、薇、威、輝、妃、龜”，這 15個字在普通話中韻母為［ei］，在十三轍中屬于“灰堆”，十八韻中屬于“微”，比例為75%。“旂、璣、稀、衣、磯”在普通話中韻母為[i]，在十三轍中屬于“一七”，十八韻中屬于“齊”，比例為25%。

《魚》[o]用在韻腳 23 個字中，“榆、裾、蕖、廬、虛、余、愚、閭、車、驢、苴、紆、輿、沮、妤、漁”在普通話中韻母為[y]，在十三轍中屬于“一七”，十八韻中屬于 “魚”，共16個字，比例為70%；“如、廬、書（2）、舒、除、鋤、疏”，普通話中韻母為[u]，在十三轍中屬于“姑蘇”，十八韻中屬于“?！?，共7個，比例為30%。

《虞》[u]用在韻腳21個字，普通話韻母為[u]，在十三轍中屬于“姑蘇”，十八韻中屬于“?！?，全部押韻。

《佳》[ai]用在韻腳的 23 個字中，“荄、釵（2）、淮、差、排、懷（3）、柴（2）、埋（2）、皚、齋（3）、槐、乖、牌、籟、篩、楷、豺”這 17個字，普通話中韻母為[ai]，部分有韻頭[u]，在十三轍中屬于“懷來”，十八韻中屬于“開”，比例為 73%；“街（2）、鞋、涯、階（2）、諧（2）、崖”在普通話中韻母為[iε],在十三轍中屬于“乜斜”，十八韻中屬于“皆”，比例為27%。

《灰》[ɑi]用在韻腳的 16個字中，在普通話中“哀（3）、才、開（2）、萊、臺（4）、釵、來（3）、哉、腮、賅、猜、苔、栽”，韻母為[ai]，在十三轍中屬于“懷來”，十八韻中屬于 “開”，共13個字，比例為81%；不押韻的有“雷、梅、杯”，在普通話中韻母為［ei］，在十三轍中屬于“灰堆”，十八韻中屬于“微”，所占比例為 19%。

《真》[en]用在韻腳的 21 個字中，“麟、貧、茵、民（2）、賓、寅、巾、秦、訚、顰”10 個字在普通話中韻母為[in]，比例為 52．4%；“珍、人（3）、塵、臣、仁、陳、蓁、神”在普通話中韻母為[?n]，比例為38．1%；“倫、筠、唇”在普通話中韻母為[u?n]，比例為14.3%。在十三轍中屬于“人辰”，十八韻中屬于“痕”。

“‘無脂’并不意味著吃多少都可以，”美國營養(yǎng)學(xué)專家、《先看再吃》一書作者邦妮·塔布迪克斯說，“包裝上自稱‘無脂’，但其實它可能含有大量糖；而那些自稱‘無糖’的，可能含有大量脂肪。”因此，要仔細檢查熱量標識，并與相應(yīng)的“全脂”比較，才能得知真實情況。

《文》[?n]用在韻腳的 19 個字中，“欣、芹、勤、殷”在普通話中韻母為[in]，比例為21.1%；“墳、文（2）、分（2）、聞、蕡、羵”在普通話中韻母為[?n]，比例為 32.5%；“耘、云（2）、裙、薰、蕓、軍（2）、勛（2）、裙 、 君 ”在 普 通 話 中 韻 母 為[u?n]， 比 例 為47.4%。這些字在十三轍中屬于“人辰”，十八韻中屬于“痕”。

《寒》[ɑn]中用在韻腳的 21個字，普通話中韻母為[an]，有的含有韻頭[u]，在十三轍中屬于“言前”，十八韻中屬于“寒”，全部押韻。

《刪》[an]中用在韻腳的15個字中，普通話中韻母為[an]，有的含有韻頭[i][y]，在十三轍中屬于“言前”，十八韻中屬于“寒”，全部押韻。

1.2 下卷韻腳用字分析

《肴》《豪》[au]用在韻腳的字分別為 21個和16 個，“普通話中腹為[ɑu],部分有韻頭[i]。在十三轍中屬于“遙條”，十八韻中屬于“豪”，全部押韻。

《麻》[a]中用在韻腳的 26個字中，“嘉、夸、牙、槎、華（2）、砂、笳、家（3）、霞、衙、茶（3）、化、葭、笳、涯、蛇、沙（2）、紗、涯、鴉、麻、叉、嘩、瓜”，普通話中韻腹為[a]，部分有韻頭[i]或[u],在十三轍中屬于“發(fā)花”，十八韻中屬于“麻”，共 24個，比例為92.3%；“斜、嗟”不押韻，普通話中韻母為[iε]， 在十三轍中屬于 “乜斜”， 十八韻中屬于“皆”，比例為 7.7%。

《陽》[ɑ?]中用在韻腳的 27 個字中，普通話中韻腹、韻尾為[ɑ?]，部分含有韻頭[i][u]，在十三轍中屬于“江陽”，十八韻中屬于“唐”，全部押韻。

《青》[i?]中用在韻腳的 14 個字中，“丁、庭（2）、屏、汀、鸰、星、鈴、青、寧、萍、型、經(jīng)、婷”這 13 個字在普通話中韻母為[i?]，在十三轍中屬于“中東”，十八韻中屬于“庚”，比例為 93%；“馨”不押韻，韻母為[in]，比例為 7%，在十三轍中屬于“人辰”，在十八韻中屬于“痕”。

《蒸》[??]中用在韻腳的 15 個字中，“罾、升、征、僧、繩、燈、稱、曾、登、朋、丞”這 11 個字在普通話中韻母為[??]，比例為 73%；“菱、綾（2）、蠅、興”4個字，韻母為[i?]，比例為27%。這些字在十三轍中屬于“中東”，十八韻中屬于“庚”。

《尤》[ou]中用在韻腳的20個字，普通話中韻腹和韻尾為[ou]，部分含有韻頭[i]，在十三轍中屬于“油求”，十八韻中屬于“侯”，全部押韻。

《侵》[?m]中用在韻腳的 15個字中，普通話押韻的是“吟、今、陰、林、金、臨、霖、擒、音、骎、心”11個字，韻母為[in]，比例為 75%；不押韻的有“岑、砧、針、深”，韻母為[?n]，比例為 25%。 在十三轍中屬于“人辰”，在十八韻中屬于“痕”。

《咸》[am]中用在韻腳的 17個字中，普通話全部押[an]，部分有韻頭[i]，在十三轍中屬于“言前”，十八韻屬于“寒”，全部押韻。

2．《笠翁對韻》押韻情況分析

通過對《笠翁對韻》韻腳的分析可以發(fā)現(xiàn)，在明清時期乃至現(xiàn)在，該書韻腳并不完全押韻。南宋人劉淵根據(jù)《廣韻》編修了《壬子新刊禮部韻略》，簡稱平水韻，把可以用的韻部歸類，后由元人定為106韻，自元代以后一直是作近體詩的押韻依據(jù)。明清以后，北方藝人在俗語演唱中歸納了十三轍。十三轍是明清以來北方說唱文學(xué)中押韻所用的十三個韻部。當前，人們所做新詩依據(jù)的是黎錦熙等編的《中華音韻》所分的十八個韻部，簡稱十八韻[4]。

《笠翁對韻》以平水韻的平聲 30部為綱，這與十三轍的分部有很多不對應(yīng)的情況。根據(jù)北方說唱文學(xué)的押韻習慣，《笠翁對韻》的三十首詩中，《支》《微》《魚》《齊》《佳》《灰》《麻》《青》8 首不完全押韻，占篇目總數(shù)的27%。其中《支》的韻腳分屬“坡梭、一七、灰堆”；《微》的韻腳分屬“灰堆、一七”；《魚》的韻腳分屬“一七、姑蘇”；《齊》的韻腳分屬“一七、灰堆”；《佳》的韻腳分屬“懷來、乜斜”；《灰》的韻腳分屬“懷來、灰堆”；《麻》的韻腳分屬“發(fā)花、乜斜”；《青》的韻腳分屬“中東、人辰”。三十首詩中，也有不同的篇目押同一韻?！稏|》《冬》《庚》《蒸》的韻腳在十三轍中都屬“中東”轍；《寒》《刪》《先》《覃》《鹽》《咸》 的韻腳在十三轍中都屬“言前”轍；《蕭》《肴》《豪》的韻腳在十三轍中都屬“遙條”轍；《江》《陽》的韻腳在十三轍中都屬“江陽”轍。

從普通話的語音看，《笠翁對韻》的押韻情況也比較復(fù)雜。第一，不押韻的詩13首，分別是《冬》《東》《支》《微》《魚》《齊》《佳》《灰》《歌》《麻》《庚》《青》《蒸》，占所有篇目的 43%。 例如，《東》中 78%的字，韻尾為[?]，韻腹為[u]或[y]，剩余的字韻尾為[?]，韻腹為[?];《青》中 93%的韻腳的韻母為[i?]，7%的用字韻母為[in]。第二，不同的篇目也可能押相同的韻，例如，《江》《陽》中的字，韻腹為[ɑ]，韻尾為[?]。 全部押韻篇目的押韻情況如表 1所示。不完全押韻的篇目的押韻情況如表2所示。

表1 韻腳押韻的篇目及韻腳所屬韻部

表2 韻腳不押韻的篇目及韻腳所屬韻部

3．《笠翁對韻》現(xiàn)實意義評價

駱賓認為，李漁的《笠翁對韻》是為了滿足人們學(xué)習對仗、平仄、用韻、組織詞語等知識的需要而編寫的廣泛流傳的一部啟蒙讀物，反映了李漁重視對聯(lián)的創(chuàng)作技巧的文學(xué)觀念，所用韻語都是富有文采的格律嚴謹?shù)膶ψ?，給予初學(xué)者很大的方便和幫助[5]。但存在一些問題值得注意。

第一，用字復(fù)雜，且典故較多，不利于學(xué)生識讀和理解。雖然《笠翁對韻》以自然現(xiàn)象為主要內(nèi)容，相對簡單，便于理解，但用字較復(fù)雜。如《東》“云叆叇，日朣朦，蠟屐對魚蓬”，《冬》“晨對午，夏對冬，下晌對高舂”，《江》“酒量微酡瓊杏頰，香塵沒印玉蓮雙”，這些詩句常夾雜一些文言詞，如“叆叇”“朣朦”“蠟屐”等，叆叇指濃云遮擋太陽，曈曚形容太陽剛剛升起，蠟屐指涂蠟的木屐，酡指酒后臉色發(fā)紅。還有“攬轡”“傳卮”“檻”“月幢幢”等。此外一些歷史詞，描述的現(xiàn)象和事物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存在，如 “步輦”“磻簪”“螢炤”“玳?！钡鹊?。因此，建議選擇用字簡單的篇目，減小學(xué)生識讀的難度。

此外詩中有很多典故，如“高皇滅項憑三杰，虞帝承堯亟四兇”“詩寫丹楓，韓女幽懷流御水；淚彈斑竹，舜妃遺憾積湘江”“五色筆，十香詞，潑墨對傳卮。神奇韓斡畫，雄渾李陵詩”等等。要準確理解詩句的意義及內(nèi)涵，都需對典故有一定的了解。對此，可根據(jù)學(xué)生的理解能力，選擇較簡單的典故進行講解，以擴展學(xué)生的視野，培養(yǎng)學(xué)生的學(xué)習興趣。

第二，《笠翁對韻》韻腳現(xiàn)已不完全押韻。唐作藩認為，由于格律詩的影響，“平水韻”不僅在元明以來的文學(xué)界，而且在整個知識界，影響很大，講求四聲平仄也要遵守“平水韻”，否則就會被認為不合格律或被譏之為沒有格律的“律詩”。但我們現(xiàn)在學(xué)習“平水韻”，研究“平水韻”，主要是為了分析欣賞古代詩歌[6]。幼兒和小學(xué)生閱讀《笠翁對韻》，應(yīng)以識字和練習漢語拼音為主要目的，以誦讀為主要形式，不必特別強調(diào)本書的編排方式及其中的音韻學(xué)知識。

雖然《笠翁對韻》對仗工整，適合韻律的學(xué)習，但部分韻腳在普通話中的讀音已不完全押韻。對于不太了解音韻學(xué)知識的小學(xué)生而言，讀到不押韻的詩句，難免不太理解；其中有些篇目的內(nèi)容脫離實際，學(xué)生學(xué)習興趣較低，也很難理解其中的深刻意蘊。因此，在普及押韻、對偶等知識時，節(jié)選其中押韻的詩篇，以便于學(xué)生接受和理解。

《笠翁對韻》是一本優(yōu)秀的啟蒙讀物，在語文學(xué)習和教學(xué)中有重要的價值。但部分詩篇的韻腳讀音發(fā)生改變，押韻和出韻的情況比較復(fù)雜。我們要準確把握韻腳的押韻情況，保持恰當?shù)拈喿x和學(xué)習態(tài)度，更好地指導(dǎo)學(xué)生學(xué)習。

注釋：

①本文采用的平水韻的語音為王力《漢語音韻學(xué)·音韻學(xué)初步》中擬音。

②不包含重復(fù)出現(xiàn)的字。

③表示該字出現(xiàn)的次數(shù)。

④由于篇幅限制，韻腳語音完全或基本相同的詩歌沒有羅列韻腳用字。